向星星許願 第二章 提早轉動的齒輪 第二節 確信的永遠

到了夜晚，新月高掛在天上、像是神的笑容，皎潔的月光灑在教堂上，搭配這四周的樹木和田地看起來很美麗──若教堂更豪華些，就更能襯托這美景了。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我內心就會特別平靜。

因為夜晚，是我思念過去所愛的時刻。在我準備進入大通鋪時……

「嗯？」 我看到一個人影蹲在教堂外面的花圃埋著什麼。月亮沒有被烏雲遮住，因此看仔細就能看清楚那是誰……原來是沃克。

我有點好奇他在幹嘛，就悄悄地走了過去，對著他背影問：「你在幹嘛啊？」

「嗯……我在種花喔，烏爾德。」

我原本以為他會被我嚇到，通常一個人在專心做某件事的時候，突然有聲音出現，應該會很吃驚才對，但他一聽到聲音就判斷出是我了，真厲害。這就是愛的力量吧？

「什麼花啊？」

沃克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他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來注視著我：「我有話想對你說……」，認真、不容拒絕的聲音和堅定的眼神。

月光投射在他的棕髮上，閃閃發光的棕髮瞬間看起來有點像是金色的，他背後的教堂，在柔和的月光下顯得有點神聖。

這一瞬間，我不再看向他普通不出眾的稚嫩臉龐，而是真摯的雙眼。

不妙，我竟然覺得他有點帥！？

如果我是前世那些正太控，肯定立刻就淪陷了！

「烏爾德，我喜歡妳！請讓我陪伴妳，直到人生的終點！」

明亮的月光下，他的眼睛倒映出我的身影。

我看到了，我那枯燥如麥稈的金色長髮……只有在未來，進入學院之後才會有基本的保養品，讓現在的金髮變得柔順如金絲一樣。

我看到了，我那有點黑眼圈和消瘦的粗糙面容……只有在未來，進入學院之後擁有良好的床鋪和足夠的睡眠，才會讓這面容變得如同白瓷那樣光滑白淨。

我看到了，我那混濁的暗藍色雙眼……只有在未來，成為祭司以上的位階之後，伙食變好才會變成明亮的天藍色。

沃克，對著這樣不美麗的我告白了、對著不是聖女的我、

甚至連神僕都不是的我──告白了。

月光下的告白

意識回轉，彷彿又回到了前世──

我的前世是單親家庭。父母因衝動而結合、因了解而分開。

我則是他們衝動下的產物，母親說他們是學生年代的情侶。

從國中就開始交往到高中畢業……畢業之後立刻結婚。

結果在有了我之後，他們就開始吵架了。

當我考上高中的時候，也正是他們離婚的時候。

母親時常對我感嘆的說，太年輕的愛情是不長久的。

事實上，我認識的國中情侶，他們的感情很少維持長久的。

其中一個讀了不同的學校，或是彼此的距離變長了，就分手了。

也許是我缺乏父愛。

也許是我覺得，太年經的人容易變心或太幼稚。

也許是因為，年輕男生的個性和價值觀還沒有固定。

如果在交往到一半，我已經認真投入我的感情，

最後對方卻變得陌生了、看事物的觀念不一樣了，

我可以很輕易地想到，最後的結局一定如同我父母那樣。

那時候，我一定會心痛得要死，痛到再也站不起來，也無法繼續向前吧。

直到我意識到，我真正的心意時，我推了他，我推開了耀。

最後迎來那樣的終結，或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耀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決定要選擇我所相信的幸福。

我收起平常和沃克開玩笑的語氣，盡可能用最真誠的語氣告訴他。

在我說話之前，上輩子的回憶突然閃過了腦海：

「辰，祝妳生日快樂！」，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青梅竹馬，一如往常來到家中幫我慶生，對父母感情不好的我來說，我的生日幾乎都是他幫我過的。

原本只是把他當作好朋友，但是年復一年，隨著他的各種陪伴……這種情感也因為彼此是異性而變成了不一樣的情愫。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很有安全感，因為他實在是太可靠和貼心了。

「姊姊，生日快樂。不過我沒準備禮物喔。」

「沒關係，心意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當然，除了他之外，我的妹妹也會祝我生日快樂，由於家境關係，所以我們買不起禮物送給彼此。他給我的禮物雖然也不是多名貴，但那樣就夠了。

以為這樣的幸福會繼續維持下去，直到國中畢業的那一天，該到來的命運仍然來了。

電話聲在往常的時段響了起來，現在是黃昏接近傍晚的時刻。

雖然有氣無力、很不情願移動我的身體，但我還是習慣性拿起來話筒。

一樣是很有朝氣的招呼聲，可是……我無法像往常那樣有精神的回應：「耀……我父母要離婚了。在今天放榜後，我媽告訴我的……我該怎麼辦？」，沒有回應他的招呼聲，而是先吐出我內心的不安。

明明應該是高興的時候──因為我和他上了一樣的高中。

如果我不知道怎麼辦，和我同樣年齡的他，又怎麼會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如果以後，我沒有錢繳學費，繼續高中學業，會不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因此到此為止？然後彼此走上平行線？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辰，伯母和伯父呢？」

「不知道……他們出去了。」

「那妳吃晚餐了？」

「沒有，但我沒食慾……」

「等一下我去妳家，記得幫我開門！」

「耀？等等……但現在……」，他掛上了電話，我不知所措，他很少會這樣強硬。

我看著家中地板上，滿滿的玻璃碎片，今天父母兩人才剛吵架完，妹妹則是去同學家避難，我沒有那麼要好的同學，所以只能留在家裡遠遠看他們爭吵、把可以摔碎的餐具摔碎。

我發起呆來，門鈴就響了……雖然猶豫，我還是決定開門。

我打開了一點點門，露出自己半邊臉：「……耀，我家現在很亂喔……」，不想讓他看到我家的慘狀，可是個子比我高的他，一下就看到我想要掩飾什麼。

明白了狀況，他立刻說：「辰，我來幫忙吧。」

「但這是我家的事……」，自己家的難堪事，特別不想讓心上人知道。

「拜託，朋友互相幫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吧？」

「……唔……」，我還想試著說什麼，但他立刻就打斷我：「放心吧，你平常的豬窩我都習慣了，再亂也不過像是垃圾場一樣而已。」

「那你不要嚇到喔……」，如果是平常，我一定會因此和他拌嘴，但現在我沒那個心情和力氣。

我們之間沒有交談，很有默契地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完。

看著如同戰亂後的家裡回復乾淨整齊，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我坐在餐廳發呆，也不知道耀跑去忙什麼了？

直到他把飯菜放在我面前，我才領悟到原來他跑去做飯了！

「吃飯吧……」

「……耀，我該怎麼辦？」

「先吃飯吧……肚子餓，也不好思考。」

「嗯……謝謝你。」

「不會……對了，辰。妳妹妹呢？」

「她比我更早知道父母鬧離婚的樣子……所以去同學家避難了。」

「這樣啊，妳剛剛說妳之後該怎麼辦，對吧？」

「嗯……我不知道之後該怎麼做才好……」

「那麼，我們去走走吧。」

他帶著我出去四處晃晃、走走看看，不知道是他的陪伴或是這樣做真的有效果，我心裡覺得踏實許多──然後意識到……這，不就是約會嗎！？

他就在我身邊走著，我們怎麼看都像是晚上一起逛街的情侶吧！？

連告白都還沒有呢！這樣，會不會太快？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回到家門口。

「冷靜點了嗎，辰？」

「……嗯。」

「辰，我沒辦法回答妳，我能做的只有在妳身邊幫妳加油打氣而已。」

「很夠了……真的。」，足夠到讓我覺得自己喜歡上他、想要一輩子依靠他了。

然後他說：「妳早點休息吧……還是妳要到我家來睡？」

什什什什什麼！！！！到你家睡！！？？難道剛剛那一系列都是為了趁虛而入嗎！？你就這麼想睡我？！？！

我忍不住對他大叫：「你、你是在胡說什麼啦！？」

「你反應幹嘛這麼大？雖然比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很多啦。到朋友家留宿一晚，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吧？」

「你果然是……大笨蛋！虧我還……不說了！我睡自己家就好了！晚安！！」

我不管他回應就摔上了門，這大笨蛋！我已經算是女人了，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不過，那晚我睡得非常安心，因為我知道就算父母離婚……

耀肯定會永遠陪伴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