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室友在離別時對我說,希望我不要放棄吉他,當時覺得毫無頭緒,也從沒想過離開琴的一天,但到頭來,其實我也沒真正在它身邊過,可以這麼說嗎?
好比說,總是為別人滿臉期待的目光,心裏徒增壓力,甚至忘記練習好幾遍的指法這麼彈。儘管國中時期可以說是技巧的巔峰,但躲在角落的奏樂比不上分享音樂帶來的層次昇華。
幾年過後,開始敢在鏡頭前彈奏,可隨著練琴時間減少,越來越多首歌曲遺忘,依然彈奏著6、7年前練習的曲子被別人稱讚。
彈吉他不是刻意練習的時候才學得快,原來年紀增長,帶來的不是技巧而是自信的增加。如果我再早個幾些年純粹地彈琴,過濾他人的目光,是否能夠找回曾經反覆彈奏的曲子,承載回憶的吉他小調?
說是承載回憶,最美好的時節大概還是我剛學琴的時候——小學、夏天、無所事事、吉他後背、走路率性,小六生的灑脫,就算坐在音樂教室裡什麼都不會,依然理直氣壯。
我第一個吉他老師,身型敦厚,落腮鬍滿臉,遠看甚至有些專屬於藝術家的頹唐,教學間卻散發與外表相反的溫潤隨和。我喜歡他在黑板上具象化了節拍,沿著六線譜,一步一步帶我走過空中音符,令我聯想到小鴨跟著鴨子媽媽蹣跚前行,通往池塘的道路,與和弦譜出的蜿蜒小徑重疊。
「剛學吉他時/背著琴走在老師後面/他很有耐心我慢慢聽/隔幾年後他離職了
/我再也沒見過他。」
回憶甚至沒有句號,多年後時間沖刷了彼此的聯繫,家搬了又般,離開了小區,慶幸吉他沒有從此被放進閣樓,或許飄渺的只有回憶,吉他小調還是能清晰地繼續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