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天家寶庫所在,不單是存放珍稀法寶,亦有不少至危至凶的神器封禁其中,有些法寶丟了只是可惜,有些,若解了封印,可不容易收拾。
前來通傳的小仙侍顯然嚇得不輕,瞧他衣著凌亂,還帶有許多泥漬,大約是一路連滾帶爬地奔來,禮節自是忘個精光,就這麼咋咋呼呼地嚷嚷出聲,引得武鬥臺下一眾仙家鼓噪譁然。
「肅靜。」宣鑒再次掐起鐘鳴訣,沈著的嗓音壓過滿場喧嘩,成功按下仙家們的浮躁。
天后自高座上站起,同那通傳仙侍說道:「歇口氣先,你方才瞧見了什麼,詳實說來。」
通傳仙侍上氣不接下氣道:「小仙領西王母命,前去第七天取三清淨瓶,沒成想今日第七天並無雨幕遮蔽,小仙愚鈍,只當是有其它仙君亦來第七天取物,誰知行到入口處,正撞見兩個歹人,其中一個生得虎背熊腰,滿臉橫肉,見了小仙不由分說便拿一對砍刀劈將過來,那……那砍刀魔障甚重,想來是魔族中人,小仙,小仙無能,打他不過,只得趕來通知娘娘,還望娘娘恕罪。」說罷,噗通一聲趴伏在地,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眾卿,諸位貴客,今日讓諸位見笑了,比武招親之事容後再議,哀家不便遠送,還請諸位各自回府,慢走。」天后匆匆拋下一句話便往第七天趕去,人家已把天羅傘收了,指不定馬上就要得手,眼下可說是十萬火急,選媳婦這事兒看來今日選不成了。
通傳仙侍來報時,宣鑒和齊雨也沒閒著,宣鑒招來待命醫仙,讓他們帶走負傷的將殞,下臺前不忘拿眼刀剜他一記。
齊雨則是揪著離綰左三圈右三圈地轉,確認小丫頭除了被轉得暈乎乎外毫髮無傷,才將人往靖琛兄妹倆的方向一推,示意她守著小殿下們,這才同宣鑒一道跟上天后腳步,直奔第七天。
這比武招親的主辦方一瞬間走得精光,只留下一臉矇的小殿下和小郡主,以及一旁乾笑的保母離綰。
眾仙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極有默契地起身,呼啦啦一票也奔赴第七天去了,目的地倒是相同,揣著的心思卻五花八門,有的想趁天家有難顯一顯神威,指不定能給自家氏族鋪條青雲路;有的是慕天后早年從戎時赫赫威名,盼能瞧上一眼天魔對決;更多的,純粹是想八上那麼一個天家大掛。
第七天。
天后三人趕到時,寶庫已然門戶洞開,天后心裡急,舉步就要進門,宣鑒連忙伸手一攔,說道:「娘娘貴體需得保重,還請讓臣……」
天后一把拍開他,罵道:「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提這些沒用的東西,我當年在八隅之巖廝殺魔軍時你還在九重天上躺著呢!」這會兒都忘了自稱「哀家」,可見是真急。
「噗。」齊雨一聲悶笑換來宣鑒怒目一嗔。
寶庫內一如往常地光溜,觸目所及唯怪石嶙峋,因而使兩個身影格外顯眼,一男一女,男的正如通傳仙侍所言,寬肩闊背,橫肉滿面,上排犬齒長長地突出唇外,典型梁渠族樣貌,那女的,卻是不久前在齊雨房裡哭得梨花帶淚的貌美女仙。
女仙見到天后一行人登時抖如殘燭,既驚且怕地囁嚅道:「娘……娘娘……」
那梁渠人手握雙刀,刀身連刃帶柄通體沉黑,毫不見光,彷彿兩柄黑洞似的,見了天后一行人,也不驚慌,向前一步,擋在女仙身前,嗤聲道:「咱可真是有面子,勞天后尊駕親自相迎。」
天后也不同他廢話,抬手一揮,一道肅殺威壓當頭就往兩人劈落。盤問套話之事她不行,揍人倒是挺行,待通通抓起再交予宣鑒問供便好。
只聽天后冷聲道:「扔了兵器,饒你倆不死。」發話間威壓又沉幾分,那女仙扛不住,碰一聲雙膝磕在地上,梁渠人倒是出乎意料的硬底子,雖氣息一滯,身板卻依舊挺直,手中雙刀亦是穩穩掌握。
天后此番下馬威可沒顧及緊挨著他的宣鑒和齊雨,他二人屬實也無須費心,承此威壓眼皮也不跳一下,可外邊來瞧熱鬧的大小神仙便不同了,天后那溢出寶庫的些許威壓餘波順勢按倒了頭幾排仙眾,噗通匡噹幾聲又絆又跌的摔了好些個。
那些本想著來給天后助威的仙者,清一色念頭一轉,心想來瞧瞧熱鬧便好。
「千里垂陰,一網四極,開。」離綰輕聲唱道,張起一方屏障,攔住小殿下他親娘霸道的威壓。她同二位殿下在一票仙眾最外圈,也來瞧這熱鬧,若被齊雨知曉她帶著天家金貴的幼苗來此危險之地,肯定免不了一通念叨,可她那好奇心膨脹的厲害,遂選擇性遺忘齊雨教訓人的功夫,用兩條綑仙索將二位殿下同自己繫在一塊兒,遠遠地在邊上瞧個一瞧。
寶庫內,天后施加的壓力益發沉重,梁渠人身後的女仙跌坐在地,雙手按在地上,纖細的手臂不住顫抖,冷汗一顆顆滑落額際。
天后不語,宣鑒亦然,唯齊雨開口說道:「閣下還是束手就擒吧,莫要再尋旁門,左右你二人今日是走不了了,縱然閣下能置自身安危度外,可那仙娥呢?閣下可是打算拉她一塊兒交代在此?」
此話一出,梁渠人登時動搖,他不禁向後瞟去,正瞧見那女仙也在看他,女仙也不說話,許是被天后壓得開不了口,只白著一張臉,楚楚可憐地望向梁渠人,眼角懸著一絲水氣不曉得是汗珠抑或是淚珠。
片刻猶豫以後,梁渠族人肩背一鬆,雙刀一降,齊雨三人頓時鬆口氣,心想兵不血刃便能收拾實屬萬幸。
熟料,天后正待收去威壓,那梁渠人忽又提起雙刀,迅雷不及掩耳地劈向身邊一團隱於石縫中的黑氣。
「淮萋,對不住了。」他朝女仙歉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