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杏花微雨落遍了整個沈家。
我撐傘漫步在花園裡,獨自欣賞著這杏花被細雨打落的唯美景色。白英隨著雨點輕輕飄落,隨著風飄散各處,形成一副與世隔絕的世外仙境。
不遠處,嬛曦正在白英細雨中唱著戲。
因為上回沈容軒為她砸大錢請戲子的緣故引得老夫人不悅,老夫人便罰她在雨中唱足兩個時辰的戲才能休息,為的就是羞辱她戲子的出身。不過她倒也乾脆,拎起戲服就往屋外走去。
想起前幾天那場吻,我感覺臉上一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樣是不對的。
我是妻,她是妾。妻妾本該共侍一夫,怎麼能暗通款曲呢?
雨越下越大,雨中的唱戲人依然唱著戲。我終是有些不忍,抬步走了過去。
只見她穿著淡粉色戲服,髮上戴著金簪流蘇,舉手投足盡顯儀態,用那韻味十足的戲腔一聲一句的唱著:「妾弄青梅憑短牆,君騎白馬傍垂楊。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牆頭馬上』?」我忍不住發問。
嬛曦停下動作,看著我笑道:「『妾弄青梅憑短牆,君騎白馬傍垂楊。』」
什麼意思?
「郭宓雪,妳幼時看過戲吧?」她笑得嫵媚,卻又帶著一股梅花般的高傲:「戲子,不可深情。」
「幼時,我在戲台上看見了妳。妳是多麼純淨,多麼無瑕,打從第一眼,我的視線就再也離不開妳了。」她的眼神黯淡了些,向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後來,我見過許多良人,可卻都比不過妳。」
我只是默默地聽著。
「為了吸引妳的注意,我只能嫁給沈容軒。」她冷笑了一聲,說:「沈容軒...老太婆…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妳注意到我…心裡有我…」
「嬛曦,這樣是不對的。」我輕輕地說著:「我是沈容軒的妻,妳是沈容軒的妾,我們沒辦法在一起的。」
聞言,她微微一愣,隨後那雙動人的狐狸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所以…少奶奶喜歡我?」
聽到她的話,我瞬間僵在原地。
我真的…喜歡她嗎?
見我不答,嬛曦又開口了。她的話語戲謔又帶著挑釁:「少奶奶,妳就這樣不回答我,心裡是不是早有我了?」
她的笑容那麼嫵媚,像是將一切掌控在手中。
我的心跳加快,臉頰開始發熱,視線飄忽不定。我想否認,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耳邊的雨聲像是為我們遮掩一切,這一刻彷彿只有我們兩個人存在於這世界裡。
「嬛曦,我們不能這樣…我們是—」
「妻和妾嗎?」嬛曦笑著打斷我的話,她的眼神灼灼,像是在看穿我所有的掙扎:「可在這裡,只有妳我,誰又會知道?妳又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呢?」
我垂下眼,心亂如麻,雨滴輕輕打在我的傘上,如同我的思緒在心中翻湧。我終於輕輕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嬛曦走得更近,抬手輕輕碰觸我的肩膀,她的聲音溫柔卻又帶著一絲堅定:「宓雪,我只問妳一句—妳心裡,對我有沒有一點牽掛?」
牽掛?許是有的。
每每聽戲時總是會想起她的身影;每每她與沈容軒相伴時,雖說不滿沈容軒寵愛她,實則卻是對自己未能接近嬛曦而感到無力;每每看到新衣服時,總會想著她的囑咐…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低頭細語道:「有…心裡有妳。」
這句話出口,我的心跳得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嬛曦的眼中閃過驚喜,她笑了,柔柔地握住我的手,輕輕將我的傘推到一邊。我們站在微雨中的杏花樹下,雨水輕輕打在我們的身上。
她的聲音低沉而溫暖:「這就夠了。」
我抬頭看她,雨滴輕輕從她的髮絲滑落,那一刻彷彿世界靜止,只剩下我們兩人。嬛曦輕笑著,柔聲說:「宓雪…我可愛的少奶奶…」
嬛曦的笑容更加燦爛,她拉著我轉了一圈,像是在雨中跳起了輕快的舞步:「從今以後,我天天為妳唱這『牆頭馬上』,只唱給妳一人聽,好不好?」
「不了。」我搖了搖頭:「『牆頭馬上』的意境不好,我不聽。」
「淘氣鬼!」她輕敲了我鼻子,眼間盡是寵溺與寵愛。
雨聲成了背景,我們在杏花雨中,笑得那樣開懷,彷彿世間一切煩惱都被這場雨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