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家的鐵門貼了張跟家裡一模一樣的春聯:是慈濟上人敬贈的春聯。育貞記得媽媽每年都會特別拿來這邊換貼,是怕阿嬤把舊的通通收集起來,在家裡堆成一座沒人想處理的紙山。育貞曾受命來處分這些舊春聯,因此特別熟悉。
她按下門鈴──可能是短路──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來。她心裡想著:如果今年過年還聽到它斷斷續續響起,她就要叫她媽跟賴在裡頭的「大人」好好聊聊。
內側的門開了。透過隙縫看進去,是陽台的窗簾;門後躲著一個龐大的身軀。
「九舅。」
她媽媽每次都會囉唆「記得叫人。」可是她從來就不喜歡也背不起來哪個長輩要用哪個稱謂稱呼,很多時候都只點頭,然後含糊其辭帶過。
尤其是老是宅在阿嬤家的舅舅──不管怎樣,就是不想承認他是長輩。「九舅本人應該也不會介意叫錯稱謂就是了。」育貞心想。
「育貞,好久不見!」舅舅扭開內側門,隔著鐵門,一瞬間像是監牢內的受刑人,盼望家人或親戚前來探望。育貞心想:或許九舅真的沒什麼訪客。想到這,平常就跟班上同學還有演話劇的三個姊妹們膩在一起的她,不禁覺得九舅孤寂得怪可憐的。
「九舅想死妳了!快進來吧──」
他不算瘦弱,也不精壯;看得出有小腹,卻不臃腫;手臂的肉垂垂的,肌膚看起來滿蒼白;髮長及肩,但沒有細心整理,看起來亂糟糟,像一窩鳥巢。臉稍微浮腫,眼窩像抹到木炭看起來黑漆漆的,會讓人有「熬夜好幾天了嗎?」的印象。
整體看起來,不過是位足不出戶的中年大叔。
「阿嬤呢?」
育貞把剛剛在超市買的食材放在客廳的矮桌上,隨後就在屋內東看西找,像是尋寶探險。九舅緊跟在後,彷彿是不想被看到什麼,處處提防。
「我媽咪喔?剛剛被外勞推下去樓下公園曬太陽了。」
聽在育貞耳裡,心裡不平衡起來。人家不是外勞好嘛──人家是受雇來家裡幫忙的外籍工作者;人家離鄉背井來這裡認真工作,為什麼要給九舅你糟蹋?況且,你好手好腳不去認真找新工作,被裁掉就在那邊自怨自艾,有什麼資格歧視勤奮工作的人?雖不滿,她只敢罵在心裡就是了。
「媽咪老到不行:只剩被外勞盯著看,跟在樓下曬太陽的功能了……傷心。」
九舅講話老是這麼「機歪。」他隨口低級的玩笑提醒育貞多麼不喜歡舅舅耍嘴賤。
育貞像當自己家把書包隨手往木沙發一扔,又不管這組沙發多有歷史,一屁股就蹦到舖有坐墊的位置上──木沙發發出「唧唧嘎嘎」的悲鳴。
「明明才幾個月沒看到,怎麼感覺妳又長大了!才想說妳還在穿國中生制服……現在換上高中制服,成熟好多哦!果然是高中制服的功勞嗎?」
「錯覺啦。」
九舅講話都很浮誇。
「高中生了捏,」九舅用色瞇瞇的眼神上下打量,「えらいえらい!」
「呃……好哦。」
以為九舅只是在逗她玩,育貞不打算繼續搭理他,遂拿出手機滑IG、看抖音或逛小紅書之類的。她讓自己舒服一點,整個人躺下,占滿整個沙發,還不小心露出肚臍。
「媽咪她們好像會很晚才回來──妳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啊?」
「不用啦我不累。」
她其實累斃了:生理上、心靈上,都快透支了。每次排演都很累。剛剛還被突襲吻。她早就心力交瘁。很想趕快跟阿嬤打完招呼、把生活費交給看謢(媽媽千交代、萬交代「錢絕對不能給妳九舅──誰曉得他會不會拿去亂花。」)母親近年來的教誨讓育貞對從小看到大的舅舅心目中「可靠大人」的形象開始幻滅;如今看到他這副德行(明明其他親戚在場他絕對不會那麼放肆)又讓這產生裂痕的印象更加破碎。
「過年的時候,妳不是都跟美莓她們來我房間打電動打到很晚嗎?」九舅變得過於急切,嚇得育貞挺身坐起。
「妳就邊玩遊戲,」九舅平舉雙手向下揮動,像是安撫她繼續說,「邊等她們回來啊。『累了,就直接睡覺,沒關係的。』」
確實過年回娘家的時候,育貞都會跟表妹她們在九舅房間打電玩;玩累了就很自然躺下,不小心就睡著了。九舅他還怕她們著涼,幫忙蓋被子。育貞不疑有他,接受舅舅的提議。
「那,九舅就去開給妳玩喔?」
九舅便回房間,啟動他的PX5。
「深水炸彈──呃啊!」育貞跟在身後,一進到熟悉的「九舅的窩」,就立刻用深水炸彈的方式躍到舅舅的床上,「好舒服喔!」
「還有要不要喝飲料什麼的?」
「好啊,我要喝──」
九舅走到廚房。
「欸九舅,你遊戲怎麼都這麼新啊?」她對著廚房方向大喊,「我記得魔X獵X台灣還沒上市吧?」
「九舅都用日語區啊。」從廚房那邊傳回九舅的聲音,「日本那邊一發售,九舅就買了。妳如果想玩最新的,隨時來九舅這邊啊。」他又補了一句:
「九舅會跟妳玩到爽、玩到飽。」
「是喔……」
她等遊戲loading的同時,注意到舅舅待機中的桌電;好奇心作祟,手賤摸滑鼠。螢幕跳出Stxxm的頁面,左手邊的工具列羅列一排寫日文標題的遊戲。
「怎麼都寫日文……」心想,她又很好奇;找到其中一個有動漫少女縮圖,標題有幾個漢字寫「快感、絕頂」之類的項目,雙擊滑鼠左鍵點開來看。
唉咦哦──
她立刻摀住嘴巴。
「怎麼了?」廚房那邊傳來聲音。
「沒、沒事!」情急之下,她隨便編理由,「不小心掉到床下!」
「小心欸!」「好!」
心亂如麻的育貞,發現不該看的東西,心裡既懊悔又怨恨;她怕被九舅發現自己手賤亂摸,一陣手忙腳亂,終於找到休眠按紐,讓桌電再度沉睡。她覺得反胃,對這個舅舅澈底幻滅:他不是親戚,是一匹滿腦子色情的大野狼。
待不下去了,育貞一心想逃離這個危險禁地。
「九舅我……『玩完了』喔──」她抑制自己尖叫的衝動,故作從容對著廚房方向大喊,「還有事:等會要跟同學討論功課。我想直接下樓找阿嬤她們喔。」
沒有回應。她依稀聽到房外收拾東西的聲音。
「九舅──想下樓喔!」她再度嘗試,仍沒回應。
她吞了吞,牙齒不斷顫抖,再勉強自己提高音量大喊「直接下樓找阿嬤喔──」這次聲音有點走調。
「九舅?」
九舅突然闖進房間,用他龐大的身軀將育貞強押床上──
「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家裡有沒有教妳,禮貌呢?──」
育貞又踢又踹,用力嘶吼。
「搞清楚哦:這裡不只是『外嬤家』,也是『我家。』妳好意思一來就隨便──真當自己家喔?妳現在是把九舅我當下人使喚喔:想吃東西、想喝飲料、又想打電動──九舅都幫妳張羅?──搞清楚我九舅欸,妳的長輩欸。妳來『九舅家』不意思意思一下的喔?」
「好啦九舅──快放開我啦,不舒服──」
「禮貌呢?」
「對、對不起──對不起啦,九舅!」她開始覺得四肢疼痛;實在痛得受不了,接著連珠炮似的大吼,「啊都跟你道歉了還想我怎樣啦死變態!──」
「おめえー何という乱暴な小むすめだろう?」
「幹嘛都講日文──聽不懂啦!」育貞撕扯嗓子尖叫。
「うるせぇーこんなに、『バカ』な姪っ子──」
「閉嘴啦!(嗚嗚嗚嗚──)」
舅舅摀住育貞的嘴。
「是不知道我老姊、妳老媽跟妳講什麼五四三啦──老姊碎念過的話,其他親戚,當面或私底下,都沒少講過啦。不過,妳剛剛罵九舅死變態──傷つくぞ、おじさんも。妳知不知道,所有姪女中九舅最喜歡妳;妳現在怎麼對待九舅?」
「(嗚嗚嗚嗚──)」
「九舅對妳的愛給妳這樣糟蹋?」
「(嗚嗚嗚嗚──)」
「しょうじき、俺は、お前がうちに来て、とっても嬉しいぞ。」
「(嗚嗚嗚嗚──)快放開啦──」
「我が姪っ子はこんなに立派なレイディなっていただぜ。お前の成長に感動した、おじさんは。」
「討厭啦──你手臂這麼粗、這麼壯──滾啦!」
「這樣才能好好『抱妳』呀。」
「你的腿──壓到我的腳啦──很痛!」
「這樣才能好好『疼愛妳』呀。」
「鼻孔好大哦,不要靠我這麼近吸氣啦!」
「這樣才能好好聞妳的體香呀──嗯、嗯(深吸)噢,女子高生のかおり、すばらしい。」
「等一下啦你眼睛不要──靠那麼近!」
「肌膚如此光滑白嫩──如此吹彈可破──」
「九舅不要用嘴巴吸──你冷靜──一點──」
「我慢できないぜ……いますぐやろう!」
「住手──我說住手!」
「乖!讓九舅看看!」
忽然感覺一陣噁心想吐;她還沒來得及意識過來,腹部就狠狠吃了一拳。
你剛剛……揍我嗎?──「噢嗚嗚……」正想大吼反抗時,育貞的臉又吃了一記正拳……又一記:扎扎實實打在左、右臉頰。他特地用厚毛巾纏繞在出手的拳頭上數圈,好讓臉上和身體的外傷不會那麼明顯。
「聽不聽話?──不聽,揍妳──」
肚子又吃了一記重拳。
一連吃了兩、三拳,育貞現在腦袋混亂;上衣已經被扯掉,百褶裙被拉到小腿位置。眼看最後一層遮蔽的衣物不保,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舅舅把內衣褲掀起。
「舅舅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此時她在想:不曉得制服有沒有被扯破?她只有這套,跟家裡換洗的另一套;要是這套扯破,就沒辦法交替著穿了。手腳被壓制而無法動彈的育貞,只能眼睜睜看著舅舅的胯下慢慢膨脹、挺起。
「可、可……不可以……住手……」育貞的臉和頭髮已經濕透,分不清是汗水、淚水,還是九舅的唾液。現在連講話都很困難了,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反抗;她幾乎要虛脫,只能有氣無力乞求對方,「可……不可以……不要……硬插……」
「唉,我看妳是不懂齁……」九舅仍緊緊壓制育貞,空出一隻手捏住那邊,抵在育貞下面來回磨蹭,半恐嚇她,「現在家裡『沒大人』,妳知不知道?再等下去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我……不會……跟馬麻……阿嬤她們……說啦……求你……快住手!」育貞用盡最後一分力掙扎,像被拖到岸邊、擱淺的魚奮力一振,依舊無法掙脫。
「齁唷──恐嚇妳九舅噢?」舅舅不為所動,依舊用他那邊磨蹭育貞的下面,「讓全世界知道妳被九舅插?去講,九舅沒差。」
育貞無力發聲,只能虛弱地嗚咽。
「ああ、我がかわいい姪っ子よ──四處講、講好講滿,最好,用力宣傳。九舅的人生もうボロボロだよ。もはや、自分は、人間で無くなったよ。どうせ、もう人生オワタよ。さて、」
いただきます──
含苞待放的花朵被無情摘下;小紅帽強忍下腹撕裂的劇痛,任壓在身上的野獸大快朵頤──
So, the Wolf devoured Little Red Riding H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