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你可悲的樣子 ,我就知道,我會恨你。
你就乖得跟條狗一樣,王美瑛叫你,就唯唯諾諾的,只差沒真的搖著尾巴──噢!你沒有尾──巴──那個濃妝豔抹還遮不住魚尾紋的中年婦女,就像你的主人。家倫,看著你那副哈巴狗的模樣,我就在想:
這就是長得「一表人才」的人的模樣:耗費青春、考上名校、通過成為老師必經的所有考驗,然後終於考上夢寐以求的正式老師、成為社會菁英、小女生眼中的表率,最後,哈巴狗──
看了就噁心。
「噢,這就是我的下場。」我就想呀──
我要摧毀他、她、它──我要摧毀這一切
吳家倫,你真噁心。
吳、家、倫──又是「家庭」,又是「倫理」──真噁心。承認吧,家倫全「吳」──根本什麼都沒有。
連自己都能騙的人,還有誰騙不了?
明明滿口虛偽辭令,卻能理直氣壯?
明明恨透了這世上的一切,卻還滿口「擁抱」、「積極面對」這些令人作嘔的辭令。
吳家倫,你真可憎,真可憐。
你視之為天職的事業,就是教台下懵懵懂懂的小女生滿嘴虛偽辭令──或許你複誦那些仁義道德的時候,只是光動嘴巴,腦袋根本停止運轉了;你就像戴著虛偽假面,嘴裡唸著自己也不相信的教條,唸著唸著自己就上當了,一個自欺欺人騙子:以為台下的女孩因為你假裝出的陽光、正向的教師形象而跟著上當,然後偷偷崇拜你。再也沒看過如此噁心的人:連自己都能騙的騙子,跟我沒兩樣的騙徒──噁心。
這是我給自己的一個目標,也是學期成績是否及格的唯一標準:
揭穿你那張噁心的面具
手機連續震動讓可蓉氣急攻心。
「Ariel. Haven’t we discussed this? Always report where you are on time. Do Mommy need to remind you over and over again?」
可蓉閉上雙眼,深呼吸,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現在正要回報。」她回。
「Speak ENGLISH—Mommy forbid you to speak Chinese at home, remember?—」
「小朋友還小,不要給她那麼大的壓力──」「不要管我怎麼教小孩!」
你個死小孩竟然敢頂嘴。
「Ariel是我女兒,我決定該怎麼教。」劉媽媽氣急敗壞,像罵別人家的小孩──「外子」──的語氣標罵丈夫,「你個死小孩──你忘記當初結婚前我媽媽怎麼告誡你嗎?『你沒錢、沒房。你最好不要忘記是誰供你吃、供你住,花錢養你的。』我告訴你,我可是家裡的掌上明珠,我爸媽是很疼我的。像你那麼沒出息,我為什麼執意要結婚?還不是你個死小孩把我肚子搞大。當初我媽就說一定要把你告死。還不是我堅持擋下來。我為了給這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堅持還是要結婚。為了這個家,我第一次頂撞我媽耶。為什麼?因為我不想孩子生下來沒有爸爸。個死小孩──你這貨色夠不夠資格當個合格的爸爸──說你做了什麼──不要頂嘴!死小孩,別忘了現在住的房子是誰的──是我家。沒有我從我底迪那邊把掛他名下的老家買下來,到現在還在跟你到處租房子。我媽先前就反對我跟你搬來搬去、搬來搬去,說將來對小朋友不好。我終於理解,馬麻的意思是『你這男人根本不行。』我媽很疼我的,我現在不疼Ariel要怎麼對得起我馬麻?你好意思在旁邊指指點點,個死小孩。」
劉把拔就像狗一樣給家裡的女主人罵假的。
「入贅的給我閉嘴。」
入贅的就閉嘴了,搖搖頭,一臉無辜看向小可蓉。
「把拔也無能為力。」
「Answer Mommy immediately—You are going home RIGHT NOW.」
「I’m sorry.」可蓉改用語音訊息,「I’m going home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