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現,近五年,每年至少會有一次來到池上的機會,去年工作緣故來出差,無意見參加到星空音樂會,躺在伯朗大道看星星;沒想過今年回到池上的理由會是秋收藝術節。
池上,是米的國度,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雨、空氣和陽光,是這個國度最重視的命脈,先是天,而後土地,才是人,而後文明。活動前幾日,受颱風攪局,風雨連綿,有些地區甚至淹水,前兩場的表演都還得整場撐著傘、穿著雨衣。
出發前的晚上,看著窗外大雨未歇,我卻有不知道哪來的自信,覺得一定會放晴。結果從起床到晚上返回家,從太麻里到池上,連一滴雨都沒落下,何其幸運,充滿感激。
稻田中的舞台搭得精簡,無需大型背板、螢幕或任何輸出物,山脈與稻田就是再多錢也搭不出來的舞台布幕,也沒有商業版面置入和多餘的贊助商小物,只有音樂的旋律飄散在廣袤的田野之間。
而表演不止於舞台:
田裡的層層稻浪(遇雨只剩下匍匐的稻穗)、天堂路上流動的腳踏車、天空的白鷺鷥、偶而飛過的蝴蝶、時時刻刻變化的雲層,都是相機怎麼厲害也存不住的體驗。
以及從等待接駁車開始,就有池上國中的小朋友夾道歡迎跟活潑的招呼,活動場地的流動廁所也是參加這麼多戶外活動以來,最用心維護的體驗。小朋友們拿著拖把、除臭噴霧,站在廁所門旁,只要一有人使用完就會馬上做清理,還有同學很可愛地說「這幾間是檸檬口味、後面是OO口味喔(噴霧香氛)!」甚至一直到活動結束,小朋友們仍然充滿朝氣的跟大家說再見,謝謝大家來池上。
一個活動能不能夠讓人留下深刻的記憶,有時候靠的不是炫目的舞台機關,不是人工製造的沈浸式體驗,不是充滿禮物、抽獎活動的行銷設計,而是需要集合許多人最真誠的意念:「想要讓這個地方的好被更多人看到的心意。」而池上無疑做到了。
主持人曾寶儀說,今年東部的遊客減少了許多,但池上的收成,比往年多了15%。人類活在這塊土地上,需要共享資源而非獨佔才能生存。萬物有其運作規律,我們以為的破壞,其實與復甦重生只是一線之隔。
一切令人由衷地感動而謙卑,渺小的人所見之地僅是宇宙的奈米面積,卻自以為能征服全世界;明明再精準的科技預測,也推算不到連日風雨之間,會有陽光穿透雲層、秋風徐徐的這一日晴天。
「沒想過」的比「早知道」的還多,終生難忘的際遇,都存在不期而遇。在池上體會過四季變幻,跟不同的人走在同一片風景裡,留下不同的記憶,有好有壞,留下笑聲也流過眼淚。
於是想著,人生也如四季冷暖無常,只願在沿途的風景裡,我們都能找到與之和諧共處的方式,如天地雲雨,順應無常,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