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k 和Ramaswami真的能翻轉臃腫低效能的美國聯邦政府嗎－焦點媒體深讀 #28

前言：川普的經濟政策要能有效達成難度頗高的目標：重振美國製造業並削減政府赤字，交給Musk 和Ramaswami負責的政府效率改革委員會是否能交出實際的成績單至關緊要，本文是綜合了《金融時報》對此的專題報導和《華爾街日報》這兩人的最新投書和相關的最高法院判決簡述而寫成的。

一、這個改革委員會會遇到的種種困難

 川普任命Musk 和Ramaswami 共同負責要改造政府的政府效率委員會，川普把這個任務定位成我們這個時代的「曼哈頓計畫」(這是二戰時美國政府召集一批頂尖科學家研發原子彈的計畫）。對於Musk來說，他是很高興有這機會去改造政府。隨者他的公司規模越來越大，他越來越常需要和政府打交道，這讓他覺得越來越不爽，總之他自己對於政府加在他的公司如特斯拉和Space X的限制感到非常挫折挺久了。

   一個特斯拉的高管覺得他是因為關於Space X的政府規定真的被惹火。Musk在11/13號在X上有發文說”荒謬的管制是一年比一年誇張”，還說等政府跑完文件流程的時間要把造一支火箭的時間還久，但如果不甩政府的話，所有進行中的事情就變不合法了。

  對此有專家懷疑Musk可能會廢掉影響他自己公司的政府管制，還有保護自己企業數十億美元的政府合約。對他不放心的人他會利用這個職位針對國家高速公路安全機構(NHTSA)和聯邦商業委員會(FTC) 下手，前者給了特斯拉很多麻煩，後者讓他2022買推特時很挫折。

   不過更大的挑戰在於之前想要改革雇用了220多萬員工的美國政府的努力都以失敗收場。在1993年曾被柯林頓政府任命為檢討政府效能的John Kamensky就說提出大膽的效率改進建議要比實際去執行這些建議容易得多。他提醒來自民間部門的人不能理解公部門有一大堆需要核可放行的節點，光是國會就有兩百多個委員會和次級委員會在監督政府各部門。

柯林頓時期的政府改革倡議記者會

   另外一個問題倒底馬斯克聲稱要削減大約6.57兆美元政府預算中的2兆美元不知道他能從何下手。光是國防、社會安全和醫療照護支出就佔了預算的2/3。照Ramaswamy的提議把教育部廢掉的話，只能節省4﹪的聯邦預算。而且大部分的聯邦政府雇員都在國防和國安相關部門工作，要砍這些人會引發共和黨控制的國會兩院反彈。

美國聯邦各機關的預算占比

   Musk之前曾暗示他打算從國防預算和國家衛生研究院中省錢，還想裁掉幾百個機構。但目前為止Musk只是在X上列出了一些政府預算被濫用或是浪費的零星事例，還沒有訂出計畫要如何處理政府預算中的最大項目。相形之下Ramaswamy的計畫比較有焦點，他強調除非國會同意展延，不然要把政府瘦身，要把5000億美元預定花在社會安全和退伍軍人的計畫停掉。Ramaswamy在去年參加共和黨初選時還主張要廢掉聯邦調查局。

   他還有個更關鍵的招數－他曾說明了要如何繞過保護聯邦政府員工不得被任意開除的保護條款，然後就進行聯邦政府的大規模裁員以達到讓聯邦政府機關戲劇性瘦身的目的。Ramaswamy敢這樣大膽計畫的原因是保守派大法官佔多數的最高法院已經逐步地節制了聯邦機關的權力，如今年稍早已經頒布了一連串判決讓監管官員更難制定新管制條款，限制了他們用機構內的法庭去執行公權力，還讓企業更容易挑戰現有的法律規定。也就是說最近美國最高法院的判決讓這個政府效率委員會得以檢視不只是拜登政府過去四年所通過的規定，還可以檢視過40年或是更久前通過的規定。

  但即使這個委員會真的能放手大幹，也很難快速行動。因為要把現有規定廢掉以新規定代替時需要走完一個流程－提案說明為何要廢掉這個現有規定，然後進入一段徵求各界意見的時期。處理每一條規定都需要走完這個程序，可以花上好幾個月。

  在雷根時代類似的改革可以當作前車之鑑。在1982年雷根任命了化工企業老闆Peter Grace來主持一個消除無效率委員會。這個機構向全國幾十位高管徵求了意見，做出了2500百個建議，認為採行這些建議的話在未來三年能幫政府節省4240億美金，當時一年的聯邦政府預算只有9000億美金。但這些建議很少有被實際執行，因為大部分需要政府立法。而雖然這次大選後共和黨控制了兩院，但在眾議院的多數非常脆弱，很多從共和黨眾議員所在的激烈競爭搖擺選區都高度依賴聯邦政府的工作機會或是補助。

   而且川普自己在上一任時就被政府的複雜性所阻礙過。在2017年川普曾站在一個把兩堆高度不同的政府文件連結起來的紅色膠帶中間，這兩堆文件一堆比川普還高，代表今天的政府管制規定有多少，另一堆高度低的多是代表60年代的管制數量。川普當時用剪刀把這條紅色膠帶剪斷然後說”當我們完成去管制……………..那麼政府的管制規定就會比60年代還少”。但最後根據智庫布魯金斯研究所的發現川普只成功了廢掉他想要廢掉歐巴馬時代建立的管制的其中30﹪，改革無法如預期順利的主要原因是在法律程序上遭到了阻礙，不過川普1.0所實施的新規定的確比之前的幾任政府要少。

川普上次大動作要去管制的活動現場

   另外一個Musk和Ramaswamy可能遇到的問題是畢竟這個政府效率委員會是在現有政府架構之外運作，所以他們將來提出的支出削減計畫到底對已經算是勞不可破的大政府能有多大的影響是很大的問號。這個委員會很可能運作起來就像過去的顧問委員會一樣，就是開會，然後出了報告後就沒了，因為這個委員會沒有實權。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他們兩人提出的提議不會全部都被政府裡面的公務員反對，有一位曾在歐巴馬政府擔任監督性職位的前官員表示政府裡面是有人知道哪邊出了問題，要怎麼解決的。而根據密西根大學的公共政策教授Don Moynihan的看法，當下的聯邦政府的確很需要革新，美國的公務員服務法從1978掉現在都沒有更新，政府也應該要更有效地利用新科技，像是繁冗的採購程序也需要改變。

   但Moynihan提醒要做到這些很難用一種太過敵對的態度去完成，可是現在Musk在X上貼出一些迷因圖，把自己描繪成在把公務員開除前會無情的追問他們上班時間都做了什麼的狠角色就對完成任務並沒有幫助，在Moynihan看來只是發出一些不會讓人覺得這改革會有希望成功的雜音。

二、能推進改革的正面因素－以最高法院的最近判例為槓桿

  美國最高法院一月的判決推翻了所謂的「雪佛蘭謙讓」（Chevron Deference）原則。這個原則是四十年前一個牽涉到雪佛蘭公司打到最高法院的訴訟。當時最高法院的判決大意是對於法律中規定含糊的部分，法院通常將之解釋為立法機關授權行政機關自行規定行政規則。或是講得更白話一點，即聯邦法院對行政機關如何解釋聯邦法律條文，在滿足某些情況下，必須先予尊重，不進行審查。

  而要應用這個「雪佛蘭退讓」(或是說司法退讓）必須滿足兩個條件：（1）法條中的用語意思不明確。（2）行政機關對於意思不明確的條文之解釋是可以接受的就可以，並不需要要求行政機關的解釋是最好，或是最可能之解釋，只要不是不合理的就可以。

   由上面的說明便可看出，建立了「雪佛蘭退讓」的判例讓行政機關的權力大幅擴張，但今年年初美國最高法院的判決推翻了這個影響深遠的判例，這就是上面本文所提到的最高法院判決節制了聯邦機關的權力，這有助於Musk和Ramaswamy去推進改革。

   果然他們倆人剛剛於11/20號投書在《華爾街日報》說明他們會如何著手進行改革時，就強調他們會以現有法律為基礎，由行動部門採取行動而不會通過新的法律。他們改革的指導綱領就是憲法，但會特別聚焦在拜登政府任內兩個最高法院的判決。

  第一個是2022年維吉尼亞對上環保署的案子，本案最高法院主張政府機關除非得到國會授權，否則不能自行強制頒布和主要經濟或是政策議題有關的規定。第二個就是2024年Loper Bright 對上Raimondo(商務部長)的案子中，最高法院推翻了「雪佛蘭退讓」，主張聯邦法院不必再以聯邦機關對法律的詮釋或是聯邦機關制定規則的權力為準。這兩個案子都指向有太多現在的聯邦規定超過當初國會在法律中的授權。

  他們的委員會會和政府機關內的法律專家，透過先進科技的幫助下，把這兩個判決應用在檢視聯邦政府的管制規定上。然後把挑出來的管制規定清單交給川普總統，讓他能用行政命令宣布暫停這些規定的適用，並展開檢討並廢除這些規定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