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輸般．雲梯（0-1-5-4）

    我大為不解的反問：「你擁有姑獲鳥血脈，理應不會患上不治之症，真只為了青春永駐而吃人？為什麼偏要助紂為虐，幫著與你無血緣關係的連蟾溪，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連金水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十分可笑，回道：「呵呵，你父親當年對我說的是，『既妖力低微，就不該癡心妄想統治人類世界』，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的野心企圖，你卻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我略歪頭思考幾秒，駁道：「不是我低瞧你、也非我老爸高看你，但你們爺孫倆的目的，不會是想統治人類世界，否則你們不必窩在礦脈將枯竭的窮山，幹出下三濫勾當，而是早利用姑獲鳥妖力，做些大買賣。」連金水聞言，不語。

      縱使姑獲鳥排不上第一梯次大妖怪，但暗殺些高官政要也綽綽有餘，就像白蕗荻荻練就骨花術式，脫竅了張宇歸的生靈，使之變成嗜殺者斧頭小鬼，開啟東京內閣暗殺事件；反觀連蟾溪、連金水爺孫倆，藏掖地、偷偷摸摸地豢養姑獲鳥，更為補足財務開銷，躲在山僻之地販售婦孺和人肉以營生？

      連金水改指著一架白骨，其態狀似正在埋爆破炸藥，他說道：「記得那個礦工⋯⋯朱⋯⋯朱孟實⋯⋯和孫子相依為命⋯⋯他曾經鼓譟礦工們、帶頭反抗我⋯⋯甚至企圖帶走玥玲和臺美⋯⋯呵呵，我把他裝飾在礦燈亭裡，把他孫子朱⋯⋯朱青⋯⋯應該叫朱青雲吧⋯⋯丟進德培育幼之家⋯⋯自生自滅⋯⋯咳，每個人追求不同⋯⋯我⋯⋯追求長生不老。」連金水愈說、氣力愈虛。我渾身一震，看向那架名叫朱孟實的白骨，沉聲道：「或許他的孫子不叫朱青雲⋯⋯而叫朱⋯⋯青曇？」連金水不在意名字叫什麼，直至我續道：「秦始皇派遣徐方士，渡海尋求長生不老秘法⋯⋯。」連金水空洞的眼神，聽到這話，才閃爍微弱光彩，緩道：「徐福吧⋯⋯傳說他漂流到日本，不也失敗了⋯⋯。」我淡然一笑：「是嘛？那連爺爺你想不想知道，他人現在居住在日本哪裡？」連金水聽我這麼說，幾乎像是想跳起來，激動地顫動全身，問道：「真⋯⋯真有其人？他還活著？」

      「他住在一個叫屍解林塋的地方，你恐怕連死了也去不了。」對待連金水，我沒半分好感，話語間愈發不客氣。連金水忽吞嚥幾口口水，獰笑道：「吃不到徐福⋯⋯吃你也行！」他話音甫落，我便覺頂頭一股風壓下墜，姑獲鳥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攻擊！

      現下沈氏父子交由椅仔姑看顧，我出手時忌諱便少了幾分，鉅子令一招「寐翟剜心」破空迴旋，捲力令四周風壓飆升，凝聚成小型龍捲風，吹得千百具白骨、傢俱和擺飾，紛紛吸入風捲內互撞，支離破碎成上萬殘片，形成屏障，阻礙了姑獲鳥攻勢，祂害怕被銳利殘片所傷，是以急速倒飛到龍捲風範圍之外，再次避躲入空間頂部幽暗處，伺機續攻。

      「臺風、臺風！」連玥玲叫嚷，無視身上已被割出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渾身血淚淌流，非但不躲遠，還徑直往鎬鎬身邊，半爬半跌、衝了過去。我緊張地朝椅仔姑大喊：「姑仔祢保護⋯⋯。」根本無需提醒，椅仔姑護衛鎬鎬之際，早施術妖力，替連玥玲擋下風擊，我這才意識到，椅仔姑沒在汪臺美失蹤後離開礦燈亭，實是為了連玥玲啊。不知道她倆間有何機緣？

      連金水亦滿身是傷，痛苦地咒罵、哀嚎，我毫不憐憫眼前這名老人，斷不會殺了他，只想在他苦受越冥魚藏劍法的生不如死過程中，再增添些折磨痛楚，以祭奠和撫慰這滿室亡靈。連金水先是咒罵墨薔家等著絕子絕孫，我聽著萬分不舒服，要如果葬送在酆都鬼城裡，他的詛咒可應驗了，憑什麼這麼壞的人，能比我這救濟蒼生、沒殘人命的青年才俊，活得更長壽？憤怒之餘，我又多旋了幾圈鉅子令，加重風壓，不久，連金水的承受力已到極限，氣若游絲地苦苦哀嚎，求我放過他。

      心想再下去，連金水恐怕真死了，我甩臂一按線圈摯，長拋鉅子令、轉換招式，腳踩窫窳景凱步，兩招「春翟綻羽」、「晨翟揚冠」，改主動進攻姑獲鳥，直搗祂藏身位置；姑獲鳥雙爪疾張，俯衝，抓往我面門、胸腹兩處，我一閃身，連連縱翻後退，趁隙將蜘蛛天雪罟綁到鉅子令上，反手一招「朱翟環舞」，鉅子令如靈蛇般，從姑獲鳥爪底溜過，由下竄上繞至祂雙翅後背，大展覆蓋之勢，我蹬地躍空，反手一拉，蜘蛛天雪罟立即沾黏住姑獲鳥的翅羽，罟口倏地縮束，不消幾分鐘便捕獲整隻姑獲鳥，盡收罟裡。沒了翅膀飛翔，祂重落於地。

      我跳到姑獲鳥身旁，行動快極，從祂左上臂拔下一根翎羽，塞進褲袋內，祂隨之慘然尖嘯，漸漸又變回紅衣女子人形。椅仔姑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拉住我手臂、搖搖頭，我能明白祂的意思，只無奈說道：「放了祂那可不行。但我替祢尋回汪臺美，做為條件交換，祢幫我把姑獲鳥帶回格林威治迷宮社區。」椅仔姑遲疑，我懂祂的心思，往褲袋裡挖出一條嫘祖蠶絲，續道：「放心，墨薔家不會把祢收了去。這個交給警衛伯伯，他會通知舒爺爺來接手⋯⋯呃⋯⋯警衛室裡的那隻死狗，祢務必離牠遠點啊⋯⋯。」豈料話尚未說完，頓時竟天地驚動，我心中大駭、暗道不好，或為礦震！眼見頂方砸下一塊尺寬的片狀巨岩，足以同時砸死我、沈氏父子和姑獲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