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鳴浦的晨曦是一場生命與勞動的交響樂。 海鷗清脆的鳴叫與木船在港口輕晃的嘎吱聲交織成章,漁民們一邊準備當天的漁網,一邊熱情地相互問候。愛子的家坐落在這片熱鬧村莊的邊緣,每天都被烤魚的香氣和父親工作的規律節奏喚醒。
川君靜靜地坐在愛子房間的窗邊, 透過那道永恆的微笑,凝視著這個充滿生機的世界。這裡的一切與他過往在辦公室裡的冰冷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有一股暗流在湧動——一種他無法忽視的不和諧音。往日平靜的海洋此刻發出詭異的嗡鳴,散發著一種令人不安的能量。微風中傳來只有他能聽見的低語,彷彿在牽引著他新生命的絲線。
漁夫的預言
那天晚餐時分,愛子的父親空放下筷子,深深地嘆了口氣。
「外面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他若有所思地說道,目光投向遠方。
「爸爸,你是什麼意思?」愛子問道,不安地瞥了眼身旁靠墊上的川君。
空揉了揉疲憊的脖頸,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大海最近很不安分。洋流的變化完全違反常理。昨天,我看見一群魚在原地打轉好幾個小時,就像...迷失了方向。」
「迷失了方向?」愛子困惑地重複道。
她的母親朝美輕聲斥責:「大海向來多變,空。你這一生都見識過了。」
「不,這次不一樣,」他堅定地說。「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村裡的長老們說,這可能是靈魂在作祟。」
愛子的眼睛因好奇而睜大。「靈魂?」
空猶豫片刻才點頭。「海靈。海洋的守護者。據說當大海變得躁動不安時,就是因為平衡被打破了。」
愛子轉頭看向川君。「你是海靈派來的嗎,川君?你是來幫助我們的嗎?」
被困在川君柔軟身軀中的弘人只能靜靜聆聽,思緒翻騰。海靈的傳說聽起來荒誕不經,但在經歷了重生這樣的奇蹟後,他已無法輕易否定任何可能。
波光之下
入夜後,愛子執意要帶川君到海邊。圓月低垂,在海面上灑下一片銀光。潮水漲得極高,海浪貪婪地拍打著礁石。
「看,川君?」愛子輕聲說,緊抱著他,站在微涼的淺水中。「大海一點也不可怕。它很美麗。」
就在她說話的當口,波浪下方閃爍起異樣的光芒——一種柔和的藍光,像是深海生物的心跳般有節奏地脈動。愛子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抱緊了川君。
「快看!」她興奮地指著海面。
光芒漸漸擴散,在水面上編織出錯綜複雜的圖案。那景象令人著迷,宛如活生生的星座在水下起舞。
但對弘人而言,這美麗的景象更像是一個警告。他能感受到一種深沉的振動迴盪在自己柔軟的身體裡,彷彿他的存在本能地認出了這股能量的本質。
「愛子!」一個焦急的聲音突然響起。是空,他提著燈籠沿著海灘跑來。「快離開水裡!」
愛子不情願地退回岸上,仍緊抱著川君。「但是爸爸,你看!好漂亮啊!」
「這不安全,」空嚴厲地說。「這不是普通的光芒。長老們稱它為海影——大海的陰影。只有當平衡被打破時才會出現。」
暗潮來襲
翌日,整個村莊都在談論著那神秘的發光現象。有人認為不過是月光造成的錯覺,也有人低聲議論著詛咒與預兆。
愛子對村民們的不安毫不在意,依然帶著川君來到碼頭。她坐在邊緣,雙腿懸在水面上,父親就在不遠處忙碌。
「我好想知道海靈想告訴我們什麼,」她喃喃自語,摟著川君。「也許他們很傷心。或者他們在生氣。」
她的沉思被一聲尖銳的驚叫打斷。
「水裡有東西!」
漁民們頓時陷入恐慌,海面突然暴動。黑暗的形體從深處湧現,它們的身軀無定形,如液態的陰影般閃爍。這些生物雖然體型不大,但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脅。
「海坊主!」一位長老顫抖著喊道。
這些生物朝漁船發起衝擊,觸手狂亂地撕扯著漁網。漁民們奮力用竿子和槳反擊,但攻擊卻像穿過水一般毫無效果。
「愛子!」空大聲呼喊。「快回來!」
但愛子卻嚇得動彈不得,只能緊緊抱住川君。一個海坊主將無眼的臉轉向她,以詭異的速度在碼頭上滑行。
弘人感受到了那股惡意的脈動。當那生物朝愛子撲來時,他體內某種力量突然甦醒。一股能量湧入他柔軟的身軀,他第一次有了動作。
這不是什麼劇烈的移動——僅僅是微弱的扭動,幾乎難以察覺——但足以碰觸愛子的手。她本能地後退,恰好躲過了海坊主的觸手攻擊。
「愛子,快跑!」空大吼著,抄起一支槳朝她衝來。
她不需要第二次提醒。緊抱著川君,她拔腿朝村子跑去,心臟狂跳。
新的使命
日落時分,海坊主們如同出現時一般神秘地退回深海。整個村莊籠罩在震驚之中,村民們聚集在神社裡喃喃祈禱。
愛子坐在床上,緊緊地摟著川君。「你救了我,」她輕聲說。「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感覺到了。你不只是個玩具,對不對?」
弘人多希望能回答她。他想告訴她,他確實不是玩具,甚至不是川君——他是某種完全不同的存在,正在摸索著自己在這個奇異新生命中的位置。
但當她緊緊擁抱他時,他領悟到一件事:他的存在已不再只關乎自己。他是為了她而來,為了這個村莊而來,為了完成海洋賦予他的使命而來。
當海洋微弱的嗡鳴再次充斥寂靜時,他在心中立下誓言: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要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