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回去稟報這次的收穫,卻沒有說出梅娘的事,因為她知道,梅娘不會害林沐楓。
而安王這邊,他受邀去顏家顏太尉長孫,顏君宇的喜宴,喜宴當日,顏家一脈聲勢非凡,幾乎半個朝廷的人都來了,封晏身著一襲素雅長袍,笑容溫潤,談笑間儒雅風度盡顯,吸引了不少官宦子弟和官員們的目光。他這位幽城安王平日極少現身京城,如今難得現身,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宴會的主賓、賓客都圍繞在他身旁寒暄敬酒,他也一一應對,眉眼之間看不出絲毫異樣。
當兩位新人步入大廳,婚禮儀式正式開始時,封晏才終於得以脫身,輕輕舒了口氣,漫步走到宴會廳的一角。他身後的飛星始終低頭跟隨,像是生怕打擾到任何人,顯得格外謹慎。他無意間被廳內裝飾的紅色紗帳絆住,沒注意到華麗的紅紗蓋住了自己的頭。
這時,頭頂傳來封晏的聲音:「這樣,我是不是就算掀了你的蓋頭?」封晏低聲笑著,語氣帶著幾分調侃,輕輕將飛星的紅紗撩起來,眼神中帶著淡淡的玩味,「你就是我的夫人了?」
飛星臉色一紅,整張臉幾乎被燒成了紅蘋果一般,口中瞬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想看他,又馬上移開視線。
「這麼害羞?」封晏輕笑,語氣調侃,似乎全然忘記了身處宴會廳之中。飛星則緊張地四處張望,生怕有人聽到這番話。他覺得自己胸口一陣發燙,好像心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卻又捨不得掙脫這溫柔的一瞬。
禮成之後,宴會廳又恢復了歡快熱鬧的氛圍。賓客們絡繹不絕地走動,侍女們端著酒壺穿梭其中。這時,一名侍女走近封晏,給他斟滿了一杯酒,手法輕巧,卻不經意地將一張摺好的紙條放在酒杯底下。
安王拿起酒杯,微微掀起一角,看到紙條上簡單寫著:「亥時,觀星樓。」他神色微變,眼角餘光瞟向飛星。兩人交換了短暫的眼神交流。
飛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會隨時護衛,安王這才放下紙條,神色如常地與眾人繼續寒暄。飛星心中卻警鈴大作,感覺到這次的約見非同尋常。
到了亥時,安王獨自一人前往觀星樓。飛星目送他走入那座高聳的樓閣,只感到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霾。觀星樓四周寂靜無聲,只聽得風拂過簷角,發出呼呼的低鳴聲。飛星握緊腰間的長劍,屏住氣息,暗中戒備。
突然,一道黑影從樓頂躍下,穩穩落在安王面前。
「你是誰?」安王目光一凝,聲音低沉。
那人一身黑衣,面目藏於兜帽中,聽不出年紀,語氣帶著冰冷的殺氣:「知道我的身份對你沒有任何用處。」語畢,他眼中寒光一閃,手中的匕首輕巧地轉動了一圈,刀鋒直指安王胸口。
安王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緩緩道:「你是日組的刺客。想殺我,是因為想藉此除掉定王的一個助力,再向你們組織的上頭邀功,從而壓迫月組和星組的勢力,是嗎?殺我這件事,並不是你們主上顏家主的命令,而是你們日組的擅自決定。」
黑衣人聞言,身形微微一僵,但旋即冷笑道:「你很聰明,可惜再聰明也沒用。今天,無論你知不知道這些事情,你都要死。」
話音剛落,黑衣人腳步一滑,整個人如猛虎下山般撲向安王。飛星暗中瞳孔一縮,正欲拔劍飛身救援時,卻見安王微微一擺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慢著。」安王淡淡地說,聲音平靜如水。「你知道我是怎麼得知這些情報的嗎?」
黑衣人微微一愣,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是誰告訴你的?」
安王笑容更加深邃,語氣輕佻:「是月組的人。你們以為月組只會告訴我這些情報嗎?哼,我可是皇家的親王啊!今天你們來這裡,難道我會沒有防備?別忘了,月組可是已經在暗中準備對你們日組發動攻勢了。你們最好小心些,免得被我們月組一口吞了!」
黑衣人臉色大變,怒吼一聲:「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飛星眼中寒芒一閃,剎那間拔劍而出,與黑衣人纏鬥在一處。他每一劍都凌厲無比,逼得黑衣人步步後退。然而,就在飛星一劍刺向黑衣人的咽喉時,卻被對方靈巧地側身避過。飛星剛欲再次追擊,忽然幾個黑衣人同時從暗處竄出,將他重重圍住。
「糟糕!」飛星心中暗叫不妙,他眼神掃過四周,發現安王已被那黑衣人擒住,正被帶向觀星樓更高的層次。心中猛然一緊,殺氣四溢,他揮劍欲救安王,卻被另外五個黑衣人攔住,殺招連連,招招奪命。
飛星腦中一片混亂,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了一般,令他窒息。他只感覺到胸口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心裡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個念頭:不可以……不能讓安王出事!
飛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五個黑衣人中穿梭,縱使對方人多勢眾,但飛星憑藉著過人的身法和劍技,硬生生地撕開了一條血路。他的劍鋒染上鮮血,手臂、肩膀和腰側都被敵人的刀劍劃出深深的傷口,卻絲毫不敢停下。
「不可以……不可以讓他出事……」
飛星牙齒咬得緊緊的,眼中滿是瘋狂與痛苦,他感覺自己幾乎失去了理智。他明白,自己就算拼盡性命,也要救回安王。他不能失去他!這種思緒在他腦中不斷翻湧,化為無盡的殺意。
終於,在一刻鐘的激戰後,五名黑衣人全數倒下。飛星全身浴血,氣息微喘,但眼神依舊銳利。他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一步步向觀星樓最高處走去,雙腿幾乎要支撐不住,卻依舊咬牙往前。
每一步,他的心跳都劇烈地顫動著。腦海中浮現出無數不祥的畫面,安王倒在血泊中、身首異處、淒慘慘的模樣……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這些畫面會成為現實。
飛星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他幾乎是踉蹌著衝上了觀星樓頂層,滿身是血的他甚至已經無法感受到身體的疼痛。當他終於推開那扇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安王靜靜地倒在地上,四周佈滿了斑斑血跡,血液順著他蒼白的手指蜿蜒而下,彷彿要將他整個人吞沒。飛星的呼吸猛然一窒,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擰住一般,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
「王爺!」飛星顫抖著跪在他身旁,手不斷地在他身上摸索著,焦急地想要確認他的傷勢。那雙素來穩重冷靜的手,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控制般,顫抖得無法自持。
「王爺,你醒醒啊!你別嚇我……求你別有事……」飛星聲音沙啞地低喃著,心口像是被萬箭穿心般疼痛難忍。
聽見他的呼喚,安王微微睜開眼睛,那雙以往總是充滿笑意的眼眸,如今卻染上了一層無力的陰霾。他看著眼前滿臉是血、淚水交織的飛星,勉力扯出一絲微笑,輕輕開口:「我……好冷……可以抱著我嗎?」
飛星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顫抖的雙臂立刻將安王緊緊抱在懷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去安撫他。他感受到懷中人虛弱的氣息,心臟幾乎要碎裂。他含著眼淚,一邊不住地輕聲說:「王爺,別怕,我在這裡……我不會離開你……」
安王的手緩緩抬起,輕輕撫摸著飛星的臉龐,那手指冰冷如霜,卻顫抖著擦去他臉上的淚水。他眼神柔和,像是看著世間唯一的珍寶一般,虛弱地開口:「我……我好想再這樣……一直摸著你的臉……可惜,沒機會了……」
說完,安王的身體猛地一顫,咳嗽了幾聲,血絲從他唇邊滑落。飛星心中大驚,眼淚不斷地落下來,混合著安王的血液,染紅了他們的衣襟。
「王爺,別說話,我帶你走,帶你去找大夫……你不要這樣……我求你了……」飛星嗓音嘶啞,整個人幾乎要崩潰。他捧著安王的臉,想要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但安王卻緩緩搖了搖頭。
「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我怕……我不說,往後就再也沒機會了……」安王的聲音微弱得幾乎不可聞,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注視著飛星滿是淚痕的臉龐,「飛星,我是真的……心悅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咳咳……」
飛星聽到這話,胸口像是被利刃狠狠刺穿。他的淚水如同湧泉般洶湧而下,一邊哭一邊哽咽著:「王爺,我……我也心悅你,我也……」
安王勉力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溫柔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水:「我想知道……如果我還在……你會不會……願意跟我一輩子……不分開……」
「會,我會的!」飛星淚如雨下,連聲應著,整個人幾乎被痛苦的情緒吞沒,「我想跟你一輩子,我不會離開你……我答應你……」
如果這時候飛星細心一點,就會發現安王身上其實一點傷都沒有,還有一點,為什麼將死之人話還這麼多。
安王聽見他的回答,眼中瞬間從陰霾中轉為精明,下一秒,他猛地從飛星懷中坐起來,將飛星緊緊抱住,力氣之大幾乎要將他揉進骨血裡。
「吶!這可是你親口說的,飛星,你可跑不掉了!」安王低聲在他耳邊說著,語氣中滿是得逞的笑意。
飛星愣在原地,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有些茫然地推開安王,看著他氣色紅潤的臉龐,聲音顫抖地問:「你……你沒事?」
安王笑得眉眼彎彎,故意壓低聲音,賣了個關子:「嗯,我沒事。」
「那……這些血……」飛星茫然地指著安王身上的血跡。
「哦,這是那個黑衣人的血。」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我重傷了他,故意放他逃回去報信的。他們回去一定會覺得我快死了,放鬆警惕。怎麼樣,我聰明吧?」
飛星的嘴巴微微張開,無法言語。他那顆差點炸裂的心,此刻才勉強鎮定下來。
這個王爺……這種情況他居然在演戲!又在玩弄人心!
「剛剛我和那個黑衣人說的話全是猜測而已,目的就是挑起日組和月組的仇恨。」安王笑咪咪地補充道,「至於那麼多血嘛,反正不是我的。」
飛星的臉色瞬間蒼白又漲紅,驀然瞪著安王,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混蛋!他差點就以為他要失去他了!
「我的夫人,走吧,咱們回去。」安王在他臉上落下一個響亮的親吻,笑得無比燦爛,「啊,對了,這個吻,是夫君給你的獎勵喔。」
飛星腦袋嗡嗡作響,幾乎被氣得跳腳,但更多的是鬆了口氣的無力感。他又哭又笑,最後只能氣得一把推開安王,卻又被他緊緊摟在懷裡。
「封晏,你這混蛋!」飛星忍不住咒罵道。
「嗯,我是。」封晏依然笑得溫柔,語氣帶著濃濃的愛意
「但是,這個混蛋會一輩子守著你、愛你,永遠不離開你。」說完便將飛星拉到懷裡,給他一個纏綿而溫柔的定情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