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四人中三人紛紛躺死在沙發上、床上、地板上,像是被榨乾的枯屍。
「夠了、真的夠了。爺爺別再安排了。」蕭素是活潑好動,但也沒那麼多精力被爺爺的活動榨。別再榨了,再榨下去就只能放血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顧守一樣身強力壯好嘛!
蕭素都如此,比她文靜多的蔣月更是早一日就倒地,如今還在床上做廢人呢。
管家樂呵呵地心滿意足說:「莊遠少爺難得帶朋友來,當然要讓妳們賓至如歸。」
莊遠打了個哈欠:「李叔,別忙啦。最後一天就讓我們自由活動,你們這幾天都辛苦了。」
「好啊,那有事再找我啊。」管家慈眉善目繼續說:「如果你們還有興趣其實…」
一聽管家還有行程,蕭素馬上打斷:「別!沒興趣!我累了、真累了!」語畢還在沙發上蠕動幾下。都已經退化成蟲了,拜託別來了,下次吧!
失去人心的管家只好失落的走進廚房跟廚娘一起研究接下來的菜色,行程沒走完那就務必讓他們吃的滿足。
隨著管家離去,客廳頓時陷入沉默。
蕭素閉著眼突然出聲:「莊遠…你喜歡顧守嗎?」
噗!一陣咳嗽聲響起,莊遠垂死病中驚坐起,瞪大雙眼訝異的說不出字來。
蕭素知道莊遠正看著她,她也沒如表面上的鎮定,揣著忐忑的心一股腦兒的全說出口:「我看見的。顧守那樣的眼神我從沒看過。」
莊遠雙手撐地輕笑:「那是因為妳跟他不熟。」
「這話說得你敢發誓嗎?沒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我是學渣了點,但也聽過一句話。」蕭素睜開眼,發現眼底已生水霧:「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它會去刻畫那個人舉手投足間的喜怒哀樂。」
蔣月曾告誡自己,不可以玩火、不可以自焚,但是上蒼啊,為何您要讓我發覺呢?發覺自己對顧守那早已不可自拔的悸動。從最初的刻意接觸開始,就已經落入了名為愛意的情網中,自己非但沒自覺,還以為是想交朋友的心在作祟。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句話的涵義了。
假期中的某個午後,她無意間瞥見顧守與莊遠之間的一幕。那是一個尋常的瞬間,莊遠走進來正在左右觀看,彷彿在找什麼東西,顧守自顧自櫃子裡拿了瓶水打開遞給前者,動作自然而熟練,眼神中帶著細膩的溫柔。全程沒半句話的默劇硬生生的讓站在樓梯間的蕭素看呆了,她看見了顧守從未對所有人展露的那一面。
猶如觸電般的閃身躲進客廳視野的死角處,蹲下身捂住嘴不發一語。
驀然間,顧守的話從腦海中浮現:「妳只看見我的孤寂,卻不想我是否討厭,收起妳的好奇心,我不需要一個剖露心聲的知心好友。」
那時候的自己怎麼回答的呢?
「沒關係,那我就立志當你的好~朋友。你不用剖心給我看,我給你看就行。」
為什麼她總是學不會把別人的話聽進去呢?
剖心是可以隨便剖的嗎?沒有相對的報酬誰要啊,自以為是的以退為進卻不曾想自己是人家眼中的什麼。
是什麼呢?
「顧守,我們是好朋友了嗎?」
「妳就是就是。」
「那我們是好朋友了,我以後可要讓你罩著呢。」
「我沒有什麼可以罩妳的地方。我的家庭是聯姻關係,家族人脈利益複雜。」
她還曾為顧守說話字數變長而自得其樂。
「顧守,我可以問你事情嗎?」
「問吧。」
「如果有天黑社會來我家抓我抵債,你會來救我嗎?」
「…?妳這是長壽劇看太多。」
「那如果有天流星雨要來,你可以載我去山上追流星嗎?」
「妳這是偶像劇看太多,另外,認真提醒妳,我和妳都未成年,沒辦法騎車。」
「那你說,為什麼我爸媽明明以前那麼快樂,現在開了便當店後,賺了錢反而不快樂了呢?」
「這問題太多面向,大人的事情有時不是我們能解決的了,我們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那什麼是該做的事呢?」
「妳覺得?」
…
我覺得啊…。
她望著客廳內顧守的側臉,似乎看到了他掩藏在眼底的那抹真實,她終究觸及不了他的內心。這一刻,二人的距離彷彿被無形的牆壁隔開,無法靠近。
她的執著和探究讓她彷彿一隻撲火的飛蛾,飛得越近,就越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