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正火冒三丈地傳喚您!」
在薩斐爾的某個秘密港口,卡洛喊住了正在準備船隻離港作業的尼奧。
「卡洛?」尼奧放下手上用來增進船隻平穩的沙袋,回身看向緩緩走來的卡洛:「反正不管父皇還是那些貴族、官員,沒一個人指望我能在那場宴會中做出什麼貢獻!說到底,父皇也只是要我好好當個襯托兄長的花瓶罷了!」
「殿下⋯⋯」
卡洛感到有些無奈,卻也無法反駁尼奧的話語。因為尼奧說的,是令他憤慨不已的現實。
今晚,在薩斐爾的皇城中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這場宴會是為了與大陸各國重要政、商人物進行交流所舉辦,因此不論皇族、貴族還是官員,全都費盡心力在各個人脈網絡中周旋,盡可能為自己、家族或國家獲取利益。
除了在宴會開始不久就逃離的第二皇子尼奧外。
尼奧之所以逃離宴會,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因為沒有人對他抱有期待。
本國的皇帝、貴族和官員對於他能幫國家獲取利益一事並不抱有任何期待。
外國的皇族、貴族、官員、商人也對他能給自己帶來利益一事不抱任何期待。
一切的起因,非常單純,卻也讓他難以接受。
水之國目前有兩位皇子:第一皇子路易和第二皇子尼奧。
兩位皇子相差了十三歲,但最初,皇帝卻對兩位皇子抱持著同等份量的期待。
很快地,皇帝這自顧自施予尼奧的期待,就變成了自顧自地失望。
第一皇子過人的天才,讓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跟上兄長腳步的尼奧,被人們擅自貼上了名為「劣幣」的標籤。
漸漸地,尼奧開始會私自逃離宮中,逃避那擅自對他抱有期待,又擅自對他感到失望甚至厭棄的父親。
雖然因為一場邂逅,讓他擁有了不在意他身份與風評的損友(摯友),但時常擅自離開首都也使他在官員、貴族眼中變得像是被父親完全放棄了一樣。
最後,就連尼奧自己,似乎也在不自覺間放棄了自己。
當然,他並不是完全放棄努力精進自已。他只是對於自己的才能、天份也感到無比失望。
他雖然自十歲以後一直都異常努力地學習,但在周遭環境影響下,他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也變得異常自卑。
不過,尼奧的種種變化,他的心境、他的努力、他的焦慮、他的自棄,一直以來隨侍在身邊的卡洛全都看在眼裡。
「殿下,他人的評價,真有那麼重要嗎?我想,在您心中,又何嘗不屑於擅自評價他人的行為呢?」卡洛走到船邊,向尼奧說道。
「卡洛?」對於卡洛唐突的話語,尼奧感到有些驚訝與不悅,因為平時卡洛總是有分寸地隨侍在旁,不會逾越地評論自己。
「殿下,我隨侍您這麼多年了,我敢肯定水之國內沒有其他人像您這般對待所有事物都無比認真與努力。同時,我也能非常篤定地和您說,這世上肯定沒有您想做卻辦不到的事!」
「⋯⋯說過頭了吧!像使役元素之類的,不是元素使家系出身的我就不可能辦得到!」
「這可不好說呢!畢竟您也還沒嘗試過對吧!您還有許多未曾見過的事物,也有許多從未嘗試過的事物。既然如此,您何必糾結於眼前這狹隘的薩斐爾呢?」
「我可不覺得自己能有離開這裡的一天⋯⋯」
「沒錯,只要您還是皇子,就無法脫離薩斐爾的束縛。但所幸,您是第二皇子。此外,國中可沒有人真的想強制將您束縛在這彈丸之地,因此您可要比您兄長自由多了,而且擁有更多、甚至於無限的選擇與可能性!」
「卡洛,你⋯⋯」
「而且呢!說到底,您或許不像您兄長般具備某些領域的才能,但那不過是技術與經驗層面,您那只要一埋頭專注就會不斷努力精進自己的性格,若專注於知識吸收,絕對能靠知識量來彌補技術與經驗不足的部分!」
「⋯⋯」
「再者!您可是皇子!您甚至不需要成為全能的天才,只需要知曉該在何時依靠哪些人解決問題。這才是您真正該學習的!」
「卡洛⋯⋯我⋯⋯」
「呵!呵!」
卡洛彎下腰解開繫船繩,並將尼奧所在的船隻輕推離岸。
「您大可繼續逃避、繼續厭惡自己,但與其如此,不如好好煩惱該如何在自己的身份與自己所希望成為的自己之間,開闢出一條兩者共存兼容的人生道路!」
尼奧站在小船上,沈默著看向卡洛,任由小船隨著海流飄離陸地。
「說過頭了嗎?」看著逐漸遠去的尼奧,卡洛在心中自忖著:「不過,對於因為自卑心理而使思考、行動都不自覺地過於保守的殿下來說,若不下猛藥推他一把,只怕他真的會永遠走不出皇宮中人施加給他的陰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