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郵票的禮物(4) 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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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找到工作的亞也,為了生存在離家不遠的法式甜點店打工。甜點店的經營者良子是一位主婦。由於還要帶孩子,並不時常出現在店內。通常只有庫存不夠的時候良子會突然出現,在廚房拚死拚活做點心將庫存量補齊。

「孩子們漸漸大了,開始也想要有一些自己的成就。就乾脆把自己在法國藍帶學到的拿來開店。」良子進店裡的時間不多,卻總能在趕庫存量的幾個小時內將自己的人生從頭敘述一遍。

亞也會進甜點店打工純屬意外。

當時她剛從法國回日本,在租屋處附近見到這間純正的法式甜點店便生起懷念之情,漸漸成為了主顧。

店主良子的先生是法國人,原本和先生一起在法國生活。為了活絡自己在法國的社交圈去了藍帶學校,因此習得正港的法式甜點功夫。等孩子們出生,夫妻倆希望讓孩子也能學習日語,幾年前舉家搬回日本。

位在巷弄之中的甜點店不太會有過路客。由於良子的孩子就讀國際學校,來店裡光顧的不是附近鄰居,就是那些來自各國的媽媽友。一次閒聊中,良子小姐得知亞也的外語能力,便詢問亞也是否有來打工的意願。

「反正妳現在也還不確定自己的方向。來這邊可以用到語言,也順便學點一技之長,不是蠻好的嗎?」

在良子的邀請下,亞也開始了甜點店的打工生活,但技術面的東西什麼也沒學到,反倒成為代替良子顧店的廉價勞工。

每天早上10點,亞也需要先到店裡做開店準備。掃地拖地開咖啡機,將備用的販售甜點從冷凍庫拿到冷藏退冰,打開鐵捲門後把落地窗和玻璃冰櫃擦得亮晶晶,接著搬出一箱又一箱的蘋果削皮切片。如果真要說她在這邊練就了什麼技能?大概就是達成一個小時削一百個蘋果的成就。

「哎呀,這不是良子嗎?好久沒在店裡遇到妳了。」隔壁的阿慧嬸進來買咖啡,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顧孩子忙得都沒時間來了。還好有小亞也幫我把店顧的好好的,我才有時間多陪陪孩子。」

「說到這個,妳一定是給很高薪水,才能找到小亞也這樣的人才對吧?妳找的人都跟妳一樣,漂亮有氣質,又會多國語言。」

阿慧嬸透過稱讚亞也將良子諂媚得花枝亂顫,亞也在一旁,想著每小時888日元的低廉時薪,乾笑了幾聲。

「那麼我今天也要兩片蘋果派。小亞也,麻煩幫我打包。」

「好的,蘋果派兩片,總共是1080元。」


亞也接過1080元,開好收據交給阿慧嬸後,開始著手外帶的包裝作業。

她很喜歡將東西包裝得美美的。看到客人收到後開心的表情,自己也跟著雀躍起來。

亞也和良子小姐站在門口目送阿慧嬸提著蘋果派心滿意足離開。直到阿慧嬸的背影消失,原本笑容滿面的良子突然僵著臉問亞也:「蘋果派,你一片賣540元?」

亞也不曉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正想提問,良子已收起笑容,歇斯底里地叫喊著:「蘋果派已經從80克改成100克!妳應該要漲價!」

腦袋一片空白中,亞也朦朧憶起似乎某次良子突然衝進店裡補庫存的時候,一邊做餡料一邊嘴上念著要把蘋果派做大一點....但她以為那只是純粹的碎碎唸,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是「決定」、暗示她要「改價錢」。


「良子姊...我...」

不聽亞也解釋,良子生氣的脫下圍裙,丟在桌子上:「這是我的店,妳怎麼可以亂賣!搞不清楚不會問嗎?」說完便生氣的離開店面。

良子離開後,店裡變得非常安靜,外頭的雷聲顯得異常清晰。亞也轉頭望向落地窗,發現天空收起陽光放出了烏雲是要下雨的前兆。於是她走到店外,將用粉筆寫的今日菜單黑板往門口拉靠近一些。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良子沒有再出現店內。蘋果派的標價從540元改為740元。亞也依然每天早上10點,先到店裡做開店準備。

掃地拖地,開咖啡機。將備用的販售甜點從冷凍庫拿到冷藏退冰,打開鐵捲門後把落地窗和玻璃冰櫃擦得亮晶晶。搬出一箱又一箱的蘋果削皮切片。日子又這樣一天天過去。大概在庫存差不多快賣完的時候,良子終於又一陣風似的出現在店裡。因為定價的事發飆什麼的好似沒發生過。她如往常一邊搓揉著餡料,一邊重複自己的人生經歷。

「孩子們漸漸大了,開始也想要有一些自己的成就。就乾脆把自己在法國藍帶學到的拿來開店。」

也不曉得為什麼,每次講到這段,就會有客人進門。不過這一次進來的不是阿慧嬸,是一位西裝打領帶的中年男士。

「哎呀,是什麼風把你吹來啦?」良子停下手邊的工作,向男子打招呼。

「之前就有聽說良子妳開了店,一直還沒有時間過來看看。」

男子說完,環視了店一周,最後目光停留在坐在工作桌旁削蘋果的亞也身上。

「妳有員工啊?」

「當然要請人啊。我要帶小孩又要顧店,根本忙不過來。」


男子一臉打趣的朝亞也走去,表面禮貌地遞出一張名片。亞也連忙放下水果刀,將手洗乾淨後接過。男子的名字叫做淺野信男,是一名保險業務員。


「信男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家的保險都是找他保的。」良子在一旁說明,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對呀。小亞也妳不是很常出國嗎?應該很需要意外險之類的相關資訊,妳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


「很常出國?這位小姐該不會也是歸國子女。難怪有種很特別的氣質。」

亞也什麼都還來不及回答,就被良子搶先:「小亞也不是歸國子女,但是去過很多國家。之前也待過法國一陣子,還會一點法文喔。我就是看她這麼優秀才用她的。」

淺野信男望著亞也,一臉玩味,令亞也感到不舒服。好在他還來不及和亞也有太多接觸,就被良子拉到一旁談論保險相關的話題去了。

到了差不多快打烊的時間,淺野信男走到櫥窗前挑了2個蛋糕,說是要買給兒子和太太吃的。儘管不太想和這個人有太多接觸,亞也依然做好店員的本分,立即上前取出蛋糕開始包裝。結帳的時候,蛋糕的金額剛好為雙數,收營機裡面卻已經沒有10元硬幣可以找零。


「不好意思,我去換錢。」亞也抓了幾顆百元硬幣,想去和隔壁店家換零錢。

「不用這麼麻煩。裡面不是還有五元硬幣嗎?你就給我兩個五元吧。」

「真的很抱歉,下次我會再多注意。」

亞也接受了淺野信男的好意,心想好險客人不在意。兩個五元硬幣即將遞到淺野信男手中時,對方露出方才那般打量般玩味的笑容說道:「或許是上天在告訴我們,我們很有緣份。」

框啷一聲,硬幣掉在櫃檯上然後滾落至地面。亞也全身寒毛直豎,慢了幾拍才蹲到地上找起硬幣。


※日文中的「五元」發音為「GO(五)EN(元)」,此發音也能用漢字寫成「ご(GO)縁(EN)」,意即「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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