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記憶迷宮中的永恆之約》- 2/13

這是一個異常潮濕的早晨。林悅走進診所時，發現自己的白袍下擺已經被雨水浸濕了。診所大廳裡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比平常更加刺鼻。

「林醫師，早安。」護士小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徐醫師找您。」

林悅皺了皺眉。徐醫師很少在這麼早的時候找人。她轉向徐醫師的辦公室，卻發現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請進。」徐醫師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推開門的瞬間，林悅感覺空氣都凝固了。偌大的辦公室裡，徐醫師正坐在他那張價值連城的量子計算辦公桌後面，面前的全息投影正播放著什麼資料。看見她進來，他按了暫停鍵。

「坐。」徐醫師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關於今天的特殊病人，我需要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林悅坐下，注意到徐醫師的眼神閃爍不定。

「這位病人...」徐醫師停頓了一下，「是國家安全部門的要員。他最近接觸了一些機密信息，需要進行選擇性記憶編輯。」

「選擇性編輯？」林悅忍不住打斷，「但是根據記憶編輯法第三條規定，對於涉及國家機密的...」

「這是特批。」徐醫師將一份紅色文件推到她面前，「最高層級的授權。」

林悅低頭查看文件。確實是最高級別的授權書，但某些關鍵信息都被塗黑了。她正要細看，徐醫師已經收回了文件。

「記住，這個案子只需要按照指示執行。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看的不要看。」徐醫師的語氣變得嚴厲，「明白了嗎？」

林悅點點頭，卻覺得胃部一陣絞痛。

「病人九點到。在那之前，」徐醫師遞給她一個加密數據卡，「先熟悉一下操作流程。」

走出辦公室時，林悅注意到那兩個黑衣人一直跟在她身後。直到她進入診療室，他們才停在門外。

診療室的燈光似乎比平常更加刺眼。林悅插入數據卡，螢幕上立即跳出一連串複雜的程式代碼。這些代碼的結構她從未見過，有些甚至違反了基本的記憶編輯原理。

「這不對勁...」她喃喃自語，開始快速記錄關鍵數據。但還沒等她記完，螢幕突然一黑，所有數據都消失了。

「系統自動銷毀機制啟動。」冰冷的電子音響起，「未經授權的記錄行為已被清除。」

林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剛才看到的東西，絕對不是普通的記憶編輯程式。那更像是...

「林醫師，病人到了。」護士小林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走進來的是個看起來極其普通的中年男子，身材適中，相貌平凡，穿著再普通不過的灰色西裝。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看穿人心。

「請坐。」林悅示意他坐到診療椅上，同時在螢幕上調出病人資料。但出現的只有一個代號：「K-137」。

「開始吧。」男人的聲音出奇的溫和，「我的時間不多。」

林悅深吸一口氣，啟動了記憶掃描儀。但就在機械臂降下的瞬間，她注意到病人的左手無名指有一道極淺的傷疤，呈現出特殊的「V」字形。

這個形狀...她在哪裡見過？

一個模糊的畫面突然閃過腦海：父親的手...也有一道一模一樣的疤痕...

「林醫師？」男人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是否可以開始了？」

「是的，抱歉。」林悅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請您放鬆，回想需要編輯的記憶片段...」

掃描儀發出藍光，男人的生理數據開始在螢幕上跳動。但當林悅看向那些數據時，她驚訝地發現一些異常：這些神經元活動模式...與普通人完全不同。

就在她想要仔細研究時，診療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年輕男子快步走了進來。

「抱歉打擾」他出示了一個證件，「我是調查部門的陳昱。這位病人涉嫌...」

他的話還沒說完，「K-137」就以驚人的速度從診療椅上彈起，朝門口衝去。兩個黑衣人立即攔住了他。在混亂中，林悅看見那個叫陳昱的年輕人對她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都不要動！」徐醫師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走進來時，臉色鐵青。

「林醫師」他轉向林悅，聲音冷得像冰，「請你立即進行記憶編輯。」

「但是...」

「這是命令。」

林悅的手指懸在操作界面上，遲遲沒有按下去。她看著被按回診療椅的「K-137」，又看了看陳昱。後者正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

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選擇，可能會改變很多事情。

雨聲漸漸大了起來，敲打在診療室的窗戶上，像是無數個焦急的警告。林悅感覺太陽穴上的晶片開始發燙，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現：

父親的疤痕... 母親的眼淚... 一份被銷毀的檔案... 一個未完成的承諾...

「林醫師！」徐醫師提高了音量，「立刻執行編輯！」

林悅深吸一口氣，手指移向了操作界面。就在這時，整棟大樓突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只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紅光。林悅聽見徐醫師在咒罵，黑衣人在走動，還有什麼人在用通訊器低聲交談。

「冷靜。」陳昱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等一下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驚慌。」

林悅還沒來得及反應，診療室的備用電源就啟動了。在燈光重新亮起的瞬間，她看見診療椅上空無一人。K-137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該死！」徐醫師衝向門口，「快封鎖整棟大樓！」

黑衣人立即行動起來，但陳昱卻站在原地，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林悅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口袋裡握著什麼東西。

「林醫師」徐醫師轉過身，眼神陰冷，「把剛才的掃描數據調出來。」

林悅照做了，但螢幕上只顯示出一片空白。所有的數據都消失了，連同那個奇怪的程式代碼。

「這不可能！」徐醫師推開她，瘋狂地操作著系統，「數據都去哪了？」

「可能是停電導致系統故障。」陳昱平靜地說，「這種事情時有發生。」

徐醫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調查部門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有你，林悅，」他的聲音變得危險，「你今天看到和聽到的一切，都屬於最高機密。如果讓我發現有任何洩露...」

「徐醫師，」陳昱打斷他，「林醫師是受害者，不是嫌疑人。這起事件的調查權現在歸我們部門負責。」

兩人對視了幾秒，空氣中的緊張幾乎要凝結成實質。最後是徐醫師先移開了視線。

「林醫師，妳先回家休息吧。」陳昱說，「如果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可以隨時聯繫我。」他遞給她一張值1000元的磁卡。林悅接過時，發現背面刻著一串數字。

走出診所時，雨已經停了，但空氣中還瀰漫著潮濕的氣息。林悅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那裡的晶片似乎比平常更燙。

在等電梯時，她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是小林。

「林醫師」小林緊張地四處張望，「我可能知道一些事情...關於您父母的。」

林悅的心跳驟然加快。

「但不是現在。」小林塞給她一個小紙條，「明天，這個地址。」

電梯門開了又關，林悅站在公寓門口，盯著手中的紙條和磁卡發呆。夕陽的餘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和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她突然想起K-137手上的疤痕。那個「V」字形，為什麼會和父親的一模一樣？還有陳昱...他是敵是友？小林又知道些什麼？

掏出鑰匙時，林悅注意到門鎖有被動過的痕跡。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發現客廳的窗戶大開，窗台上的植物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書桌上，她的私人終端正在閃爍。螢幕上只有一行字： 「妳不是第一個發現真相的人，但希望妳是最後一個。」

林悅顫抖著手指點開這條消息，發現發送時間是三年前。署名是：「林教授」。

那是她父親的簽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