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茜】 Episode. 3 田村保乃

「吶⋯⋯友香，還要很久嗎？」守屋趴在她們書房的書桌上，自從她們開始同居之後，書房就幾乎都是這個狀態——菅井的桌面堆滿了學生的作文和出題用的參考書，不是很大的桌面甚至還要挪出一個空間來置放筆記型電腦。

相比之下守屋的桌面就顯得很空曠，只有在麗奈來考前衝刺時會散落一些講義，不然絕大多數的時候就是像現在這樣，偌大的桌面上只有守屋望著女朋友發呆的腦袋瓜。

「嗯⋯⋯可能還要一陣子。」菅井數了一下未批改的數量，抱歉地說道。

下週有英文科的作業抽查，所以菅井在下一個上課日之前必須把所有作文批改完成，才能發還給學生訂正，訂正完成才能送至教務處供教務處進行抽查。

「好吧。」守屋站起身子，沒打算繼續盯著菅井的側臉發呆。

「抱歉，說好要一起去逛大賣場的。」

「你在四點前改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然後買晚餐回家。」她走到了菅井身旁，想了一下，還是跨坐到菅井腿上。

「怎麼了？」

完全看不到作文了。

「體衛組最近沒什麼事吧？」她雙手扶在菅井的肩上，有些委屈地問道。

「是沒有，怎麼了嗎？」

「那為什麼沒有在空堂改完作業。」

「欸？那、那是因為、欸都，就是⋯⋯還要備課啊？還有、嗯！嗯對，武元同學要參加朗讀比賽，我還要幫她看稿子，嗯。」眼神飄移的程度明顯到守屋根本不想吐槽，但又沒有辦法理解菅井撒謊的意義。

說起來，自己當初就是被菅井時不時散發出的可愛給魅惑了吧。

「騙子。」她捏著菅井的臉頰，但也沒有打算繼續逼問。

「是對我不能說的理由嗎？」

「有一點⋯⋯」只是說不出口。

「好吧。只是，我想跟友香一起出門，所以請菅井老師動作加快，把我的友香還給我。」守屋的手勁很強，但菅井不敢吭聲，只是把對方抱進懷裡，然後還順帶銜過了她的唇。

帶著安撫的意味，也帶著對自己的打氣。

「快點改你的作文啦。我去客廳看電視。」體育老師被英文老師吻得喘不過氣，在分開彼此之後仍然嘴上不饒人地說道。

「我會努力的！」菅井綻開了守屋最喜歡的有些憨氣的笑顏。

加班的理由菅井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畢竟她的空堂都忙著欣賞女朋友認真辦公的背影什麼的，知道了怕不是變成躲避球課的活標靶。

*

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時，總是會選擇遠離自己平常的生活圈——像是偷偷跟同事約會，像是偷偷打工。

「緩光臨～」便利商店的進門鈴聲響起的瞬間，田村便一如往常地喊著那句歡迎光臨。

高亢的女聲很快便引起了顧客的注意，這點田村也早已見怪不怪，畢竟特地多拿一條金莎巧克力來結帳說要送給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數。

只是這次感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久得有些反常，猶豫了三秒她還是選擇看看到底又是誰對自己這個有興趣。

「雪特。」看到來者是誰之後，田村連忙蹲下身子把自己縮在櫃檯裡。

為什麼菅井老師跟守屋老師會出現在這麼偏僻的便利商店啦！

這個時段當班的只有田村一人，所以只要老師們要結帳，那田村就免不了跟兩位教師正面交鋒。

於是她偷偷得戴上口罩，一面祈禱著老師們不會發現自己，一面偷偷觀察著這兩個在學校沒什麼互動的老師假日一起跑到這麼偏遠的便利商店做什麼。

「不是要吃霜淇淋嗎？」見守屋開始逛起便利商店，菅井便問道。

「看一下有沒有什麼新品啊，今天友香請客欸。」蹲在地上看巧克力的守屋仰著頭對著菅井皺鼻笑道。

「不行嗎？」

「可以，茜想要的都可以。」

菅井老師跟守屋老師本來感情就這麼好嗎？

守屋乾脆拿了個提籃，走回菅井身邊的時候還不忘多看田村一眼。

「友香。」

「嗯？」

「店員很正欸，你的菜吧。」守屋有些故意地說道，但菅井沒有意識到守屋字句裡的刻意，倒是站在櫃檯的打工仔整個人抖了一下。

「我只喜歡茜喔。」

「笨、笨蛋！大庭廣眾之下講什麼鬼東西！」守屋本來白皙的臉龐立刻竄紅，菅井倒是笑得開心，拍了拍守屋的背脊當作安撫。

原來綺良ちゃん嗑得是真的啊⋯⋯

菅井老師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而守屋老師被菅井老師鬧一個也忘了自己的存在，再加上兩位老師的互動對田村來說實在是太過新鮮，也就忍不住把注意力都放在兩位老師身上。

「你幹嘛買能量飲料？」

「欸、備著？」

「該不會想熬夜改作業吧？」守屋把能量飲料抵在菅井下顎，彷彿拿刀威嚇那般。

「不是啦⋯⋯」她湊到守屋耳邊，用著只有彼此聽得見的音量解釋著，田村自然不知道菅井究竟說了什麼，只知道守屋老師的臉又再紅了一個檔次。

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麼綺良ちゃん一天到晚嚷嚷著要娶守屋老師了。

跟平常在學務處板著臉審假單、複檢服儀違規的那個恐怖軍曹完全判若兩人。

菅井提著籃子任守屋選購，看著越疊越滿的購物籃，田村第一次知道原來便利商店也是能大採購的地方。

直到兩罐提神飲料、兩罐啤酒，還有堆成山的巧克力和小餅乾放在田村眼前，她才意識到兩位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要結帳了。

「還要兩盒炸雞君，RED跟黃金雞各一，還要一隻觀音茶霜淇淋。」

「好的，請問需要袋子嗎？」她低頭刷著條碼一邊問道，守屋買的東西很多，所以她便趁著低頭的時候開口。

「麻煩了。」菅井答道。

田村的動作在所有計時人員裡是數一數二快的，這也是為什麼店長放心讓她一個人顧店的原因。

「請問有會員嗎？」

「沒關係。」菅井答道。

她一向覺得累點很麻煩，而且常常累積到最後也是放著放著就過期了，最後索性一律回答沒有。

把零食飲料裝袋完成後，她刻意背過身去打開保溫櫃，再避著兩人的視線把炸雞放到結帳桌上。

田村拿著甜筒的手有些顫抖，但身為店裡最會擠霜淇淋的員工，她不允許自己失敗。

只要把霜淇淋拿給守屋老師，就可以安全下莊。

「一，二，三，四⋯⋯四圈半，完美。」霜淇淋勾勒出完美的線條，完美到田村忍不住在口罩下綻開笑容，興奮地把霜淇淋交到守屋手裡，然後猝不及防的撞上守屋過於直接的視線。

「田村同學。」守屋接過霜淇淋，壓著聲音說道，彷彿剛剛還紅著臉跟菅井撒嬌的不是她一樣。

「是！」因為時常忘記帶學生證被斥訓習慣的高中生立刻站直了身子。

「你在這打工，對嗎？」守屋問。

「是的⋯⋯」

「做多久了？」

「一年左右。」

「其他同學或老師知道嗎？」

「我沒有跟其他同學說。」她整個人都在發抖？過於安靜的菅井、過於冷淡的守屋都令她感到畏懼。

會不會自己的高中生活就結束在這裡？

「唉⋯⋯友香，校規有規定不能打工嗎？」守屋含著霜淇淋，無奈地問著菅井。

「我記得有？」菅井掏著信用卡，思考了一下後答道。

「田村同學。」手上的霜淇淋開始融化，茶色的液體開始向下流淌，就像田村背後不自覺冒出的冷汗。

自己會受罰嗎？會被退學嗎？

「唉⋯⋯本來想問為什麼會出來打工啦，但那其實也不是重點。」

「你在打工的事我們會當作沒看到，但是，有兩個條件。」田村連忙點頭，深怕下一秒守屋就反悔。

「一個是我跟友香一起出現在這裡整件事都要保密。」這跟田村預想的差不多，於是她便爽快的答應了。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

「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第一時間跟我們說，不管是在工作上遇到的困難，還是家裡出了什麼問題，全部都要第一時間跟我們說。」

「學生就做好學生的本分，不要什麼都想一個人扛。」

*

回到家的時候菅井覺得自己的手快廢了，但又有什麼辦法，畢竟是自己讓女朋友等了好幾個小時的。

「友香根本沒發現那個店員是田村同學吧。」等菅井把東西都放上餐桌後，守屋便整個人掛在菅井背上，也不管她才剛負重了好長一段路回家。

「被發現了？」

「超明顯。」

「茜已經確確實實成為了一個很棒的老師了呢。」菅井側過臉吻上了守屋的臉頰，自己的口紅也就這樣沾在了她的粉底上。

「說什麼啦。」

轉行第三年，守屋還是會想，自己這份教職究竟有沒有做好？是學生的榜樣嗎？是一個成功的老師嗎？

「比起違反校規，茜選擇先關係田村同學是不是家裡遇到什麼問題導致她需要出來打工。茜已經比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掐著鼻子說人違反校規的老師還要好多了。」菅井轉過身，吻上了守屋的唇。

她吮著守屋每天都會讓她看著出神的下唇，摟住了隨著學務處工作越加繁忙而越發纖細的腰間，她巴不得把守屋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佔為己有，永遠只屬於自己。

專職體育老師不懂自己在接吻上為什麼永遠贏不過兼任，甚至她會被吻到近乎窒息，發出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嬌喘，眼角還染上舒服的淚，菅井才肯放過她。

「色鬼⋯⋯」她乾脆抱緊了菅井比自己還寬厚一點點的背脊，整個人埋首在對方頸間，把所有害臊一併藏在裡面。

「因為我最愛茜了啊。」

「油嘴滑舌。」不甘心地往脖子咬了下去，可是偏偏她們都很清楚，守屋茜就吃這套，最喜歡打著直球的喜歡。

「希望田村同學打工的事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真的出事的話我再去修校規就好。」

「嗚呃，校董千金要使用威權了嗎？」

「我們學校的校規很陳舊，其實很多規定本來就都該與時俱進更新才對。」

「好溫柔啊，菅井老師。」

「哪比得上守屋老師呢？」菅井笑道，完全沒有要鬆開這個明顯過久的擁抱的意思

*

上班要打卡，上學也要打卡。但偏偏就是有人常常忘了帶學生證。

忘了打卡的同學要進行愛校服務，但在愛校服務之前要先到學務處進行到校時間的補登記。

田村平常總是會問過藤吉有沒有記得帶卡，如果兩個人都忘了帶的話便會一同前往，然後一同被守屋例行地斥訓，然後一起在放學後待在樹下的籃球場掃落葉。

今天田村沒有詢問藤吉就一個人火速趕往學務處——事實上在打工時遇到菅井和守屋後她已經乖了整整一週，但好景不常，會忘的終究還是會忘——極力的衝刺後她帶著絮亂的喘息，向守屋問早後立刻填上自己的學號、姓名以及到校時間。

跟田村的慌亂形成鮮明對比，守屋表情反而一臉好久不見。

「田村同學。」守屋很努力把自己的聲音放溫柔，她發誓她已經很努力了。

只是國手時期過度努力的她早就把嗓子喊啞了她有什麼辦法。

「是！」過於中氣十足的應答反而讓整個辦公室的視線都投射了過來，就連菅井也趁機一起看了過來。

「都還好嗎？」

「欸？啊！是的！都沒有問題！」

「有什麼事情真的要跟我們說喔。」守屋認真地說道，比任何一次她對補簽到的訓話都還要認真。

好啦，補簽到的訓話她其實滿敷衍的。

「好的！謝謝守屋老師！」

「然後你去找菅井一下，抵今天的愛校服務。」

「欸？好的！」於是田村又啪嗒啪嗒地跑到了學務處的深處，湊到了菅井的旁邊。

「這個可以幫我送去教務處給莉菜老師嗎？你們班要抽查的作業。」菅井桌上擺著能量飲料，還有堆成山的參考書跟未批改作業。

「好的。」

說起來，守屋老師的桌上也有一罐能量飲料，而且今天的守屋老師看起來特別疲累，倒是菅井老師整個人神采飛揚的。

「還有就是，這方面如果有困難的話儘管跟老師說，雖然學校規定不能校外打工，但其實有一些協助庶務行政之類的工作可以給在校生，薪水也給的比勞基法還要高。」

「謝謝老師。」

「但是在外面得到一些經驗也很好，所以我們都支持你，只要不要嚴重影響課業就好。」

雖然田村本來就是重補修常客。

「然後就是⋯⋯」

「是⋯⋯？」

菅井要田村彎下腰，貼著她的耳朵用著只有田村聽得到的氣音說：「你遇到我跟茜的事拜託幫我們保密，特別是不要讓綺良ちゃん知道，所有我跟茜的事都不可以，拜託了。」菅井認真地懇求，還不忘塞顆巧克力進田村手裡，催促著田村趕快把那好不容易訂正完批改完的作文送到樓上教務處抽查。

*

「說！菅井老師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今天茜さん對你這麼溫柔！」才剛回到教室，增本就站在椅子上拿著鉛筆盒抵著田村的下巴質問道。

「欸？幫她把抽查送去給上村老師啊⋯⋯」盡了全力掩蓋眼神的游移，她側著身子走到了森田身邊，有些精疲力盡地靠在那小小的肩上。

「我不信！你跟菅井老師靠太近了！逮捕逮捕！」這次則是拿著兩個髮圈洋裝成手銬的樣子，想要把田村的手給抓住。

嗯，難怪老師們不想讓綺良知道太多事情。

「ひかる⋯⋯救救我⋯⋯保乃快不行了。」

「難得保乃這麼示弱。」森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想握住田村的手當作安撫，卻意外摸到了一顆巧克力。

「這啥？」

「菅井老師給的巧克力。」田村乾脆把巧克力塞進森田手裡。

守屋啊菅井啊，她暫時不想再聽到這些名字了。

「綺良ちゃん。」森田對著還嚷嚷著『逮捕逮捕』的增本說道。

「就算ひかる幫保乃ちゃん說情我也不會放過任何靠近菅井老師的人！」

「茜除外！」還不忘補一句。

「要不要跟我交換禮物？」

「綺良沒有禮物跟你換，不要轉移話題！把你身後的女人交出來！」

「菅井老師給的巧克力也不行啊⋯⋯那我自己吃掉、

「可以！るんるん要綺良的什麼全部拿走吧！」

自己的同儕幼稚到真的像幼稚園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那你不可以再拿這件事煩保乃了喔。」

「這樣的話只有一顆巧克力有點不夠。」但還是第一時間把巧克力收進了自己口袋。

「再加一條有利的內線消息。」

「說來聽聽。」

「作業抽查完的作文要搬回菅井老師的辦公桌上，你去問一下上村老師什麼時候抽查完，應該就可以得到一次名正言順去找菅井老師的機會。」

「上村老師說下午就可以拿了。」田村補充道。

「成交！」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田村有了屬於自己的心得感想。

校外打工好難、職場戀愛好難、應付沉迷教師的同學超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