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行】第三十八章.舊事如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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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所在地道中

小九忐忑的跟在初身邊,滿腔心事不知該訴與誰聽。

師兄跟師父說了什麼?為什麼師父對我歸來這件事,什麼都沒有表示?

沒有問,什麼都沒有問,像是她不曾被敵人帶走過似的。

他不是打算捨棄我嗎?為何卻又如此輕易讓我歸隊?

這太奇怪了,絕對不是師父一貫的作風。

小九微微仰頭偷看身邊的人,卻看不穿那張漠然的表情底下藏了什麼。

所有人當中,師父的表情一向是最多的,可卻也是最難猜的。

而其他人,通常的神情不是麻木便為冷漠,以前她也是如此。

可現在她卻顯得格格不入,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小九,怎麼了?」初微微瞥了眼黑狐的背影,又將視線轉移到小九身上,沒有波瀾的眼中靜如一汪深泉,聲線一如既往的低冷。

與當初見到小九回來時相去甚遠,讓她更加迷茫,不知從何說起。

「…沒有…」她垂下頭,低聲回答。

「胳膊的傷如何了?揮刀還順利嗎?」初頓了頓,語氣稍柔幾分。

「好多了,謝謝師兄。」小九彎彎嘴角看著初,真誠的說。

不知為何初的眼神晃動一瞬,肩膀也抽了一下,卻轉瞬即逝。

「不必,都是份內事,之後再遇到傷妳的那人,必將討回。」他卻沒說到底是「誰」要討,可以解釋為要小九自己報仇,也可以理解成他要替她報仇,之所以要這般含糊,箇中原由只有他本人能懂,他也不要其他人明白…即使連小九也不明白,都沒關係。

黑狐在隊伍最前頭,不做任何表示,卻豎起耳朵聆聽二人對話。

他佈滿傷痕的手撫上自己殘留著千瘡百孔舊傷的身體,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幽暗的眼睛裡燃起奇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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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記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毀掉刺客門後,獨自一人在偌大的江湖飄零,懷裡總是揣著那本刺客訣,冰冷的書頁都被他的體溫熨得溫熱,他習得了書上所有技能後,突然覺得無趣至極,本來想將它毀去,覆在書頁上的雙手卻遲遲無法動彈。

他不明原因的,沒有辦法毀去這本死物。

刺客門,束縛了他大半輩子,刺客訣不過是其中之一,所有東西都被他親手毀了,獨獨這本書,他就是下不了手。

「不知道為什麼」,他只要碰觸這本書,眼前就浮現當年與何曉芙和二十坐在樹下的畫面,而今依舊清晰的交談聲嗡鳴不止。

…是亡靈悲憤的詛咒嗎?還是他,不自覺的將那份安寧烙印於心?

無垠的黑夜蔓延,雪夜裡的黑狐,獨自坐在廢墟中,仰望蒼穹。

他用力甩頭,像是能拋去連自己都不懂的心思。

--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殘忍無情、自私自利,對什麼都不在乎,只為了自己的目的,就可以排除所有妨礙他的人,他絕不可能沉浸於那種懦弱的情感中…他不可能留戀…不可以留戀…什麼都不能羈絆他!

他是刺客,是能抹除一切的兇手,包含自己的心…只為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他想要的是什麼?他突然迷茫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為了存活下來,不惜踐踏任何人的屍首,只是很單純的為了再吸一口氣,而揮出手裡的武器,就只是這樣而已。

他走過多少灑滿鮮血的路,踢開多少絆腳的屍體,只為了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而今他得到了渴望的自由,冷冰冰的內心卻依然存在巨大的空洞,回首無人在,邁步無去途。

他不能說,也不能讓人發現,這巨大的弱點足以致命,誰也不能信。

年輕的黑狐遮著眼睛不去看火光,飛雪凌亂中低低笑著,誰能想到這個冷血的頂尖刺客,會有這般軟弱又可笑的心思?

無人應答,他也不願意讓人看見這份脆弱,他已經無路可退。

從幼時至今,他永遠都在一片走不出來的黑暗中踽踽獨行,不管是周圍人造成的,還是他自己弄出來的,墨色的後面,還是永無止盡的墨色。

「永遠」,如此堅定而唯一,打不破的執著。

血色的道路,望不到盡頭,他知道自己終其一生,都只能作為刺客而活。

火星跳動,嗤的一聲被潮濕的飛雪熄滅,搖搖擺擺的白煙晃悠悠的消失在虛空,如影隨形的夜色吞噬所有,甚至連自己的手都快看不清。

黝暗的世界裡,黑狐那雙比深淵更沉的眼眸忽然楊起一彎弧度。

近來街頭巷尾都在盛傳俠客「鬼王」的軼事,黑狐站在人潮洶湧的街道,格格不入的聽著街坊鄰居們的日常,胸臆處像是有異物卡著,耿耿於懷。

他不清楚到底是因為自己不在那些閒人當中「活著」,還是單純聽到熟人的事情而躁動,總之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正常。

他知道那些人說的是誰,那種神出鬼沒的伎倆,除了他跟自己,誰也辦不到。

你在挑釁我,是嗎?黑狐嘴角彎起冷鋒似的弧度,瞭然於心。

「二十」…就算你從「鬼影」成了「鬼王」,還是這樣陰魂不散?

整座山都被我屠盡,獨獨你沒事,這是宿命嗎?

你跟我,就只能有一人活到最後?

到處行俠仗義,這番作為跟你有哪裡相符了?

這還是當初在刺客門中的血月下,與我生死拚搏的人嗎?

為了引出我,就這麼努力?你這麼恨我?弄不明白啊…你應該跟我是同類人才對,分明是你偏離了刺客的軌道,為何而今卻像是我的錯?

如同二十懂十九一樣,黑狐那時也明白鬼王的動機。

他知道,「二十」絕對不是為了自己才要找他尋仇,黑狐無法說明自己為何能夠如此肯定,可能只是直覺,但他就是明白。

--算了,不如去會會他,生或是死,總是有個了斷。

於是過了幾個月夜,糾葛了半生的師兄弟倆,又碰面了。

孤山上的賊窩,殘破的塔樓上,黑狐立於塔頂,背著月光往下望,神情隱沒在濃密的陰影中,只一雙冷冽的眼緊緊盯著下方的人。

他站在血泊中央,垂向地面的刀尖滾落血珠,面無表情的仰望黑狐。

他身旁還站著兩個少年,長相有些相似,大約是兄弟,也是手持染血的兵器,怔怔看著自己,但黑狐並不是特別在乎。

『…你總算肯現身了。』許久未見,鬼王不起波瀾的的臉卻依舊如昔,冷冰冰的開口,吐出滿嘴白煙,冷冽的風刺骨,呼嘯而過。

『勞你做這許多,師兄怎麼能不出現呢?我說二…』黑狐揚唇一笑,不待他把稱呼喊出,鬼王已經甩出一枚飛鏢,銀光閃閃擦過他的皮膚,黑狐不避不讓,也不去管頰邊滑下的鮮血,饒富趣味的歪頭。

『你就是這樣跟師兄打招呼的?』黑狐笑咪咪的問。

鬼王神情越發猙獰,一雙染血的眼眸惡狠狠的瞪著他。

『鬼王…』那對兄弟中,看著較沉穩的那個皺著眉頭,猶豫的喊。

『你們閃遠點,不要插手。』鬼王頭也不回,語氣仍像滲了冰渣子似的,甩手斥退兄弟倆,他們對視一眼,默默後退。

『你現在倒是學會成群結隊了?這兩個一看就知道出身好人家的小少爺,是哪來的?你可別說是你朋友,我不信。』黑狐瞄了瞄兩人,吊兒啷噹的語氣依舊,眼底的情緒卻開始混濁。

--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你應該是跟我同一類的…

為何?跟這種金貴的小子走得這麼近?你不嫌噁心?

那種人,吃過什麼苦?他懂我們這種人在想什麼嗎?

高高在上的,能明白我們這些必須要在血泊中打滾的人嗎?

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的宿命,他們如何能懂那份艱苦?

二十,你難道不知道,我跟你這種人,注定一生都要在黑夜中踽踽獨行,誰也不能靠近,誰也不能相信,誰也不能依賴,誰都能擺脫…

你明明就知道,可你卻背棄了這片根源的黑暗,假裝自己看不到。

我不明白,究竟你跟我,有哪裡不一樣?從什麼地方開始分歧的?

為何而今你成了我從未料想過的模樣?

不論你如何假裝,永遠都逃不過「刺客」的桎梏,為何要做這場徒勞?

你失去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終是黃土一杯的人生,究竟是誰在苦苦掙扎?

『他們是誰都跟你沒有關係!滾下來,了結這一切!』鬼王不耐煩的將匕首的尖端指著黑狐,殺氣沖天的吼。

黑狐卻是昂首長笑,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狂風大作,烏雲遮蔽月光,撩亂的飛雪藏起他孤傲的身影,下一個瞬間,星火迸裂兵刃相交,刺客門的「遺孤」已經纏鬥在一起。

『我真不明白,你為何恨我至此?漫山大火中僥倖逃生,不去逍遙卻要滿世界追殺我,為的是什麼?因為何龍青跟曉芙?』黑狐交錯的迷蹤步與鬼王糾纏在一起,點點血花從中飛濺,一如當年。

『…我不准你提起他們!』鬼王聽到故人的名字,火氣更盛如滔天烈焰,咆哮著將一雙匕首使得虎虎生風,斬裂雪花激起雪霧,將二人的身影埋沒。

『你明知道他們從不把你放在眼裡,你又何必將他們放在心上?我毀了所有束縛我們的東西,你不感謝我倒也罷了,竟還想殺我?難道你真是活膩了不成?忘記當初是誰敗在我的手裡,險些沒命嗎?』黑狐幾次避過死招,展臂以難以想像的幅度猶如靈蛇一樣,鑽進鬼王的肢體空隙,格擋住他鬼魅般的匕首,帶著鋒利邊緣的手指虎往他下頷處打。

鬼王伸腿絆住黑狐的腿順勢栽倒,黑狐失重身體朝鬼王身上壓,耳後生風便知那對匕首正朝他脖頸後刺來。

他腿被絆著手被卡著,眼看就要頭頸分離,喀嚓一聲,竟是將自己手臂關節卸脫,鬼王緊縛的力道失了少許平衡,他便趁著那一點點空檔,硬生生扯開鬼王的糾纏,肩頭挨了一刀,卻避過了致命的結果。

匕首勢頭未衰,鬼王必須改變姿勢,否則黑狐若是突然在手上一推,那匕首就要插中自己,為了閃過去,他不得不收回卡住的腿,到手的好機會就這樣被黑狐給毀了,兩人又恢復對峙的姿態,全身都沾滿了雪。

『喔?你倒是長進許多,難道是為了殺我?』黑狐喀嚓喀嚓的將自己的關節接回去,眼角餘光似乎瞥到遠處的少年倆目瞪口呆,但他無心理會。

傷口滾燙像是要燒起來般灼痛,鮮血讓衣服溼答答的貼在身上,冰天雪地的氣候,黑狐眼前影影綽綽,好像看到年幼的自己在雪霧彼端與一隻惡狗交戰,遠遠的有個跟他一樣狼狽的孩子蜷縮在街角,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為何他會突然想起這件事?

黑狐眨眨眼,對方隨時會出手,激鬥中電光石火間的失誤都可能致命,他怎麼還有閒情逸致閃神?難道活膩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嗎?

這中間不過兩秒,鬼王果然又出擊,雙腿像裝了彈簧似的,一蹦幾尺高,鴉黑色的衣袍飛揚,背著月光踩著紛亂的白雪,鋒利的匕首劃出銀光。

黑狐肩傷很深,可他像是沒有痛覺似的,雙拳擊向地面,掀起滿地積雪,本來就不清的視線更加模糊,鬼王一擊刺出未中,便機敏的後撤,在地上拖出長長的深溝,黑狐也不在原先的位置,而是退到更後方。

他的架式與武器已經重新擺好,若是剛剛鬼王繼續前撲,未必能安然。

--他們兩個永遠都這樣,總是不分上下,比誰都想奪走對方性命,卻仍是無止盡的僵持,誰也拿不走誰的首級。

黑狐的衣襟有些鬆開,刺客訣的外封稍微露出一點,被鬼王眼尖的發現。

『…刺客訣,你竟然還留著?』他神情被飛雪掩蔽,看不清心思,話聲中藏著誰也不明白的顫抖。

--是啊,他一定也想不明白,自己留著這本破書的原因。

黑狐意義不明的勾起唇角,抽出書在他眼前搖晃,彷彿炫耀似的。

『老規矩,要就來搶。』他挑釁的笑著。

這話,卻像是燃起炸藥的火苗,轟的一聲便要將人炸上天。

『…你到底把這個當成什麼了!』鬼王以雷霆之姿撲擊,身影猶如黑豹迅捷,兩隻匕首像是獠牙一樣,往黑狐的咽喉左右夾攻!

黑狐卻是笑了,他敢打賭,如果有人問起,二十一定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就像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死死留著這本書一樣。

飛雪迷亂血霧飛灑,二人交錯的步伐與兵刃牽起往昔種種,何曉芙的紅色嫁衣彷彿橫空出現,飄飄蕩蕩的在黑狐眼前晃盪,轉眼又成滿山赤紅的火花,黑狐仍然記得,在他點燃引信的那一刻,何曉芙滿臉的倉皇與心碎,而自己卻露出冷然的陰笑,推開她的拉扯,轉身離開。

何龍青撲擊而上,卻猝不及防的被早有所備的黑狐洞穿胸口…即使是執掌刺客門的他,也沒有料想過接班人竟會在大喜的日子暗藏凶器,人生中唯一一次的疏忽,讓他送了命。

手無寸鐵下何龍青居然就這樣癱倒在地,隨著血泊擴大,那一雙恨意森森的眼睛兀自瞪著他,黑狐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再次轉身。

黑狐完全超過了師父,他的偽裝成了他最大的傍身之物,誰都不曾猜想他會在此時造反,他的心思藏得太深,瞞過了所有人。

分明是大喜的日子,明明馬上就要迎接不同階段的人生,卻在一夕間天崩地裂。

何曉芙不能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痛徹心扉的呼喊黑狐的名字,仍然不屈不撓的試圖留下那個讓她傾心的絕情人。

大紅的喜袍被撕開,黑狐第二次推開何曉芙的糾纏,袍袖斷裂紅色絲線連連不斷的從他身上的殘衣被拉長,黑狐捨去了被拉斷的袖子揚長而去,紅絲一端纏在何曉芙手裡,另一端還勾拉在黑狐身上,大盛的火光居然沒能燒毀脆弱的絲線,直到過了鐵索橋,滿山驚恐的嘶吼聲仍隱隱從雲霧那頭傳來,黑狐頭也不回的扯碎已經稱不上衣服的喜袍,消失在茫茫山巒中,唯一帶走的就是他的武器跟刺客訣。

他沒有直接了斷她的性命,也沒有回過頭看她一眼。

全部都毀了,就再也沒有什麼能夠牽制他的東西。

再也沒有了。

黑狐始終如此篤信著,可卻沒想到當時重傷在床的人,居然在那場浩劫中僥倖未死,亡靈似的緊隨在後,不死不休…直到今日仍然如此。

寒光閃過眼前,黑狐本能的倒仰,險險避過鬼王的殺招,他暗自惱怒起來,為何今日自己一直在走神?那些不相干的記憶出來搗什麼亂?

鬼王赤紅著眼,在紛亂的攻勢中找間隙,拚了命的想奪走黑狐懷中的書,身法變得吝亂起來,否則黑狐這樣明顯的疏漏早已沒了命。

『…把它給我!』鬼王不知是激鬥太久還是情緒激動,竟然有些喘。

黑狐突然發現,自己的脈搏也快得不同尋常,他說不清是亢奮還是別的,生死交關的狀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讓人懷念又快意。

兩人不知何時已經打到了孤山上的懸崖邊,在旁觀望的兩兄弟越站越近,似乎頻頻在叫鬼王注意安全,讓他調轉回安全地帶。

可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鬼王眼中只有死敵與刺客訣,什麼都不顧了。

而黑狐,就算想退也退不開,何況他也不想退。

山谷下冷冷悽悽的山風衝擊臉面,身體都被風壓打得歪斜,風雪越來越大,視線更加模糊不清,夜深沉谷幽暗,前後都是死路一條。

黑狐鬆脫的衣襟越來越開,忽然一陣強風颳來,二人身體劇烈搖晃,也不知是動作太大造成還是山溝邊的風勢太詭譎,刺客訣竟然從他懷中滑落,眼看著就要被風捲下山,兩人竟極有默契的同時動作,彈腿高躍伸手去搶,一左一右抓住刺客訣的兩半,身體急速下墜,險險掛在谷邊,僅靠單手支撐體重,另一隻手直到此刻還揪著書不放。

黑狐的手指虎是戴在手上的,同時執行吊掛在岩壁跟奪書的動作不難,可鬼王卻是連匕首都甩了出去,仍死都不肯放開刺客訣。

分明是殺了他的大好時機,黑狐抽不出手,便抬腿去踢。

刺客訣在兩人你來我往的爭鬥下漸漸被撕開,二人身體一寸寸往下滑,指尖都被岩縫的尖銳處刮出血,兩人的注意力卻還在那本書上。

『鬼王!你瘋了是不是!命都不要了嗎?!笨蛋快鬆手啊!』上方一個少年臉色鐵青的探頭朝下喊,盡力伸長手要把鬼王拉上來。

鬼王不動如山,一雙眼睛死死黏在書上,恍若未聞。

『他不會聽的!你只管拉上他就好!』另一個少年喊道。

『你們都滾!不要礙事!我活著就是為了今天!』鬼王攀在岩壁的手被少年抓住,他赤紅著眼放聲咆哮,瘋狂的氣勢甚至連山風都為之一滯。

黑狐卻是縱聲狂笑,是啊…什麼都擋不住你報仇,對嗎?二十。

刺客訣已經被扯得只剩一截還連著,兩頭的手仍然死死不放。

『…既然如此,就算卑劣也罷,只能這麼做了。』隨著無可奈何的聲音,黑狐頭上被一塊陰影壟罩,卻是另一個少年舉著石塊,狠然朝他頭頂砸落!

黑狐無從防禦,側頭避讓的瞬間刺客訣徹底斷成兩半,他失去重心鬆手摔落萬丈深淵,手裡還是死死握著半本書,直直的往黑暗的盡頭下墜。

『該死!』鬼王的怒吼貫穿雲霄,竟然還想跟著躍下山谷,卻被兩個少年硬是扯回崖上,黑狐遙遙望著遠方的人影,癲狂的笑容如此狂放。

是嗎,你終究還是背棄了這片黑暗,朝虛偽的光明而去了嗎?

二十…你可千萬不要後悔啊。

我會在深沉的黑暗中等你,終焉的盡頭,我們再廝殺一場…即使輪迴百世,你也別想掙脫這一切。

黑暗中石塊崩落的聲音不絕於耳,下墜不知多久,他頻頻撞擊凸出的樹枝與堅硬的岩塊,嗑嗑絆絆的持續墜落,骨頭斷掉筋肉撕開,內臟多次承受強烈的撞擊,全身沒有一處完好無缺,鮮血淋漓口鼻染血,意識開始渙散,死亡的步伐越逼越近,全身都在發冷。

黑狐神智恍惚,做的最後一事,卻是將半本刺客訣收進懷中,閉目待死。

耳邊最後的聲音卻是流水潺潺,撲通一聲,他沉入黑漆漆的水底,像塊朽木般順流遠去,此後銷聲匿跡了許多年,沒再出現於鬼王面前,直到現在,換成他以亡靈的身分,緊逼上官禦身後。

我遵守約定,回來找你了,「二十」…你不能死在別人手裡,知道嗎?

黑狐揚起森冷的邪笑,在黑暗中隱沒身型,朝著遠方的目標,執拗的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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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社會跟以前不同了,人人都有一支手機,只要打開就可以獲得各種資訊。過去想要辦卡或是開戶就要跑一趟銀行,然而如今科技快速發展之下,金融App無聲無息地進到你生活中。但同樣的,每一家銀行都有自己的App時,我們又該如何選擇呢?(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約) 今天我會用不同角度帶大家看這款國泰世華C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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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大家新年快樂~ 新年大家都在做什麼呢? 跨年夜的我趕工製作某個外包設計案,在工作告一段落時趕上倒數。 然後和兩個小孩過了一個忙亂的元旦。在深夜時刻,看到朋友傳來的解籤網站,興致勃勃熬夜體驗了一下,覺得非常好玩,或許有人玩過了,但還是想寫上來分享紀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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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怎麼會來這裡?」走進鐘乳石洞沒幾步,就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千虹?」長守的聲音顫抖著,已經看到持劍的來人是誰。還好聲音不大,應該沒有被她聽到。 麻亞和加娜的侍女連忙把兩位主子護在身後,但是並未拔劍,而是抱拳表明身份並說明來意。
  對九宮夢蝶來說,這是自有意識以來第一次離開百花宗那封閉的山谷。   這次的外出,因為九宮族人們深恐谷中會多一位「麻煩」,也怕這位新任掌門可能一去不回,所以並不贊同。但礙於掌門的權位,最終在必須由九宮竹柏全程「陪侍」的條件下,還是同意了她的出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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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師父收到師祖吩咐,說要毀掉女主心口的鱗片。(前面和好的時候麟片又回到女主心口了),然後這個師父他就很糾結,因為他又不想殺自己徒弟(女主),但是師祖又叫他毀麟。所以他就動用了他所有的聰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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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天將軍上門一事立馬傳遍了整個千機閣。   很快,閣內所有白衫弟子都聚集在正廳前,不約而同將姚三娘和姜離護在身後,百來雙眼裡盡是同樣的鄙夷與憎恨,而為首的大師兄南硯麒雖是氣韻儒雅,可一對笑眼裏頭卻暗藏鋒芒。   「素聞當今聖上喜愛禮儀周全之人,將軍今日擅闖千機閣,便是聖上親自教導的禮儀?」
執筆問安,落雪為念。 「王小軍!你知道…你知道今生懷孕的事情嗎?」 我從顏雅辦公室離開後,第一個想到就是打給王小軍,他一定知道所有事情發生的關鍵點。 「喔。知道啊。」王小軍淡然的說著。 「那你怎麼沒跟我說!」 「你也沒問我啊。」 「你!?」 王小軍阻斷正氣急敗壞的我說話。「石芯,你
在殺出一片真空地帶後,小邱此時的的隱形大道已經充滿了血性,對於他來說可不是好事。 很快的,就有一個9階概念級衝出來,大算給他致命一擊,還好小邱躲避即時,只傷到了手臂。 小邱這時大罵:「不講武德啊!大哥啊~你在哪裡啊,累死我了。」 好像是
三師兄三師兄 這世界是否已經改變了? 桃花谷力圖自強,不想再積弱不振 守著善良,只是一而再地縱虎歸山 被人擺明是客的登堂入室給綁架當人質成她談判桌上的籌碼 被奴役久了,忘了自己的祖先是誰? 抱著別人的大腿,以為是找到了救世主 唉,其實能救自己的從來都是自己 三師兄,你想呀 第一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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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鬼子和段上清和信義寨的人對上了,也因一些事情發生衝突。
  送走師妹,莫傀安折返天水城,只是離別時的那幾句話如夢魘哭喊,緊緊纏繞住他的心靈。   莫傀安並不希望看到那樣事情發生,雖然他性情寡淡,也明白自己的道德與認知和常人不同,甚至整個葬陰門都是如此。   但,這不見得就代表想要看到師姐屠殺厲沙州的事情發生。   如果可以的話,莫傀安更
「自那時起,小僧便在外流浪,已有兩年左右。」尚智言罷,苦澀的嘆。 「…尚智兄弟…」秋水心情複雜,不知該說什麼安慰。 「小僧是個罪孽深重的人,今生怕是無法頓悟了。」少年自嘲的笑。 「這哪算什麼罪孽?你想多了吧。」 不待秋水回答,夜無邊的聲音冷不防的從旁邊出現,嚇了兩人好大一跳。 夜無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