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姊夫倒下一星期了,是否能再醒來醫生也不敢樂觀,一直視之如兄,還在加護探視不得,我們都老了,誰也不想成為負擔,不管善惡晚景難道不淒涼?
業力牽引無始劫以來迄今何能豁免?一輩子辛苦拚搏難能善終所謂何來?
懵懵懂懂一生,大難臨頭或方知悔,悔不積善培福,恰似梭哈一押全輸,
然命運毫無投機取巧的可能,莫輕小惡,以為無罪,必有後報,纖毫受之,
至親美眷,歧路各別,縱然相逢,無肯代受。
晚來微風,星期五的夜市仍然光鮮熱絡,清明五天連假於上班族學生是快樂的,吃喝玩樂曾經也是我的所求,隨著風霜雨露歲月催人亦趨淡薄甚而排斥,
只想一個人靜靜,謝絕人家煙火無關修行,孑然了度殘生為今之所願,
不喜俗世的告別式。
人世身,絕塵外,惟心無拘,
問君還有幾多愁?奈何紅塵多煩憂;
輕舟自度萬重山,回首夕陽紅,
雲深處,無有春夏秋冬。
一夜落花雨,滿城流水香。
雨還在下著,她又要去注射胰島素了。
翠綠的楓葉,再度鋪滿一樹雅致,漠然仰望,絲絲落落寂寞的憂鬱。
庭內孩子歡樂著,想著在加護病房昏迷不醒的二姊夫,二姊應也飽受煎熬。
茫然四顧,群花綻放,風微飄香,隨處撿拾落葉,如撿骨似的供奉,生死本無情,
來去自有期,我想也多餘。歸命天成,痛的是一身血肉,苦的是心有罣礙,
若是千秋萬世,一期一會自了,何拘於此生此世。
莫名的咒罵已成家常便飯,無以言說悶著,揮之不去如蛛絲纏黏,
暗自承受多年,又想著去到異鄉漂泊為塵客。
鄉間僻村租間小屋,安靜的不聞病苦嘮叨精神異常語,躁動狂亂聲…
像是炸彈客安裝了不定時的爆炸裝置。
只要不是人聲鼎沸的都好,我知道人間好修行,處處是道場,尤其越是苦處,
所以想歸想,賭氣的孩子的念頭,除了勇氣還有羈絆,一走並不能了之,
掩耳盜鈴而已;因而轉進海口(港嘴尾)荒蕪之地,多年前被一群兇惡野狗齜牙裂嘴狂追過,一直不敢再以身試險,雖從兒時屢屢悠遊卻將其視為神秘領地。
海風輕狂,春日微撒,於路旁沙地剪下幾截牽牛花枝梗回家種下,
希望明年此時長成粉籃紫花開。
放遠恆空,不需斤斤計較於一時一世,如似一醉,今宵不再有言語,
如同不立文字,自有心傳。
已預知餘生日子不會好過,當所有的委屈求全都無濟於事時,不得不承認冤親債主的孽緣,或也可提昇自我安慰為是來成就的,明明在眼前如鬼魅的糾纏不清,烈焰化紅蓮,心淨國土淨。
既知為苦,反覆交煎,萬般不由己,若我願得成,一切諸苦,眾生不聞不受,
毫無所怨所愁惱恨之心,更無言行舉止壞世道,進而不休不歇永度娑婆。
202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