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隱之劍１

第一章 風起雲湧

秋日涼風穿林而過，樹葉沙沙響，伴隨著那人輕盈的腳步聲。此人身形瘦削，披著灰褐色的粗布斗篷，斗篷下隱約可見他胸前攜帶的一個幽綠葫蘆，與幾個小巧木雕盒子。若有識貨之人，便能看出這正是蠱賦村的標誌：利用葫蘆飼養蠱蟲、以木盒收納各式毒蟲幼卵。

一縷斜陽刺破林間陰霾，映照在他微顫的睫毛上。他停步抬頭，似在分辨遠方的動靜，忽而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龍隱山莊……看來今日不易入內啊。」原來前方的山道上竟駐守了一隊佩刀弟子，個個神情緊張，似乎正在等待某位不速之客。

蠱賦村使者小心翼翼地繞到山道側方，欲找小路潛入。豈料正準備施展身法時，不遠處冷不防閃出一道疾光，一聲喝斥猶如風雷乍響：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使者悚然一驚，暗想不妙，身子立刻貼近岩壁，低聲喃喃：「看來要提前拿出點手段了……」

龍隱山莊素來以「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莊主龍滄海乃一介仁厚俠義之士，武林中地位舉足輕重。此刻正是夕陽西沉之時，莊內雖弧燈已點，仍可見弟子們來回巡邏。眾人顯得焦躁不安，顯然莊中最近出了大事。

大廳內，龍滄海負手而立，凝視著掛在牆上的一幅舊畫。畫面中，一條氣勢磅礴的巨龍翱翔於雲海之間，下方則是座莊園輪廓。他皺著眉，神色凝重。二莊主龍月寒立在一旁，手握長劍，語帶焦慮：「大哥，那封來自冥煞盟的信，你當真不打算理會？」

龍滄海長嘆一聲：「冥煞盟一向擅長暗殺之術，若真想對我們不利，何須先寄信示警？只怕……他們另有所圖。」

正當兩人思索之際，一名弟子快步而入，神情緊張地拱手：「報——門外發現可疑人影，看穿著似是蠱賦村之人，但他似乎不願明言來意，現與守衛交手中！」

「蠱賦村？」龍滄海猛然回頭，目光中疑惑瞬間閃過，「走，去看看。」

山莊外的石道上，近十名龍隱山莊弟子手持長刀、長槍成弧形陣勢，將那蠱賦村使者圍在中央。使者的斗篷已被划開數處，露出蒼白的手臂，一縷血跡沿著指尖滴落地面。看來他已受了傷，但神色依舊鎮定。

「你們何必刀劍相向？」使者微微喘息，手中卻握著一支長笛形狀的骨器，四周瀰漫著怪異的蠱蟲鳴聲。隨著他將骨笛送至唇邊，那聲音頓時高亢尖利，如刀刃劃破絹帛，刺得眾弟子耳膜欲裂。

「小心，他要放蟲！」為首弟子發出警告，立刻揮刀要劈斷那骨笛。可那使者身形一矮，一個翻滾避開，同時手掌朝地面一拍，便見兩隻蠱蟲自泥土中鑽出，噬咬著守衛的腳踝。那黑色蟲身帶著尖銳的足刺，霎時咬穿布靴。

「啊——」守衛慘叫聲中，腳踝迅速腫成紫黑色。其他人急忙上前救援，使者乘隙想奪路而逃。

就在此時，一聲低沉有力的喝叱響起：「收手！」話音未落，人影乍現，銀光閃爍之間，一柄長劍已抵住使者咽喉。

「龍月寒！」使者目光微顫，似乎認得此人。不遠處，龍滄海也及時趕到，見地上弟子慘況，不禁眉頭緊鎖：「朋友，你來我莊究竟所為？蠱賦村與龍隱山莊向無怨仇，為何施此毒手？」

「我……我非有惡意，實因情勢所迫。」使者雖被長劍抵頸，卻仍勉強抬頭，神色頗為執拗，「我們村內近日禍事不斷，而冥煞盟也意圖染指我村祕辛。我此番前來，是想請龍隱山莊出面，助我們抵禦外敵……」

眾人一陣驚疑。蠱賦村一向閉塞自保，何以會親自登門求援？龍滄海思量半晌，緩緩道：「先把受傷的弟子帶去療傷。這位朋友，先隨我進內堂，你若真無惡意，我必給個公道。」

使者鬆了口氣，收起骨笛，對靠近過來想搜身的弟子也不抵抗。龍月寒冷冷掃了他一眼，收劍回鞘，卻並未放鬆戒心。

夜幕低垂時，龍隱山莊內堂明燈高掛。蠱賦村使者簡單包紮後，將事情原委道來：幾日前，冥煞盟中有人闖入蠱賦村，試圖竊取村中的一種名為「噬骨天蠱」的稀世毒蟲。此蠱傳聞能放大人心中最深的恐懼，若用於暗殺或操控，威力不下於毀滅武林。使者形容當時的黑衣刺客身手詭異，似行走在陰影與現實交界，幾個回合就制住了村中多位高手。

「若非村長拼死阻攔，那黑衣刺客差點得手……然而黑衣人留下一句話：『你們守不住的，當冥煞盟大軍到來，你們必亡。』」使者聲音帶著陰影般的顫抖，「我等雖有蠱術相助，但畢竟人手有限，難抵黑暗勢力。又聞龍莊主心懷天下，故試著來求援。」

龍滄海聞言，神色愈發凝重。龍月寒插口：「大哥，這與那封信串起來看，只怕冥煞盟同時盯上我們龍隱山莊，和這蠱賦村——或者還有別的勢力……」

龍滄海一拍桌案，沉聲道：「冥煞盟行事陰狠，若真要動手，定有多方布局。既然他們想要『噬骨天蠱』，就絕不會輕易罷手。我龍隱山莊若袖手旁觀，將違背我們守護百姓的初心，更為害武林。」

說罷，他目光一轉，落在蠱賦村使者身上：「你可願暫時留在莊中休養？待我們整頓人手，先行探查冥煞盟蹤跡，再行商議援手之事。」

使者拱手點頭：「龍莊主之恩，必銘記於心。」

入夜深沉，眾人陸續散去。月光如水，灑落在莊園青石板上。因白日的衝突，守衛比平時更加嚴謹。可就在眾弟子疲於在外巡邏之際，莊中某處陰暗角落，突然浮現一抹淡淡的幽光。

那是一條身披夜霧般的黑影，悄然無息地貼牆滑行。無論護院弟子如何舉燈張望，都彷彿看不見他的存在。這黑影直奔內堂而去，速度極快，卻行雲流水毫不急促。

「蠱賦村使者……哼，想找龍隱山莊做靠山嗎？」黑影站於門外，高懸的燈籠火舌微晃，映照出他半張冷峻的面孔，「只怕，你還得先問問我們冥煞盟答不答應！」

語畢，他袖中閃出一縷如煙般的黑芒，輕巧地從窗欞縫隙竄入。室內棲息的幾隻蠱蟲警覺地振翅，卻只來得及發出極短促的「嗡——」聲，便紛紛倒下。黑影嘴角微揚，彷彿對自己這「絕影毒線」甚是滿意。

他正打算翻窗進內，猛然警覺身後有劍氣湧動。回頭一看，只見龍月寒冷冷凝立，手中長劍綻放鋒芒，目光帶著無聲殺機：「這裡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黑影沉默片刻，忽地竊笑：「嘿，倒是看小了你們龍隱山莊……」隨即人影一晃，猶如被夜色吞沒般融入黑暗之中。龍月寒收劍穩步向前，一劍劃出凜冽氣浪，卻只斬落一縷殘影。等火光暫穩，四下空無一人。

「好快的遁形身法！」龍月寒暗驚，急忙進房確認那蠱賦村使者安危。所幸使者並未受傷，但幾隻調養中的蠱蟲卻全遭滅殺。看來冥煞盟果然已將魔爪伸入莊中。龍月寒望向夜空，只見月色陰暗似混濁血芒，心頭驟升不祥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