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數學與溫度》（一）
第一章
台大的校園午後，陽光從樹葉縫隙灑落，給微風輕拂的草地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然而，這份寧靜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欸！老師小心——！」 沈文傑剛從數學實驗室走出來，正思考著剛才沒解開的難題，完全沒意識到迎面而來的學生。一股不小的衝擊讓她重心不穩，身體往後一仰，直接跌到了樓梯轉角處，額角狠狠撞上了墻邊。 「嘶……」他伸手摸了摸傷口，感覺到掌心沾上了溫熱的液體。 旁邊的學生驚慌失措地道歉，但沈文傑只是皺了皺眉，揮了揮手示意沒事，便獨自朝醫護室走去。 醫護室內，一名身穿白袍的護理師正坐在桌前，低頭批改文件，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 「不好意思，我受傷了。」沈文傑推開門，語氣冷靜。 「請稍等…」護理師聞聲抬頭，話還沒說完，手上的筆就僵在半空，表情頓時凝固。 「……沈文傑？」 沈文傑微微一愣，目光對上那雙熟悉的杏眼。他的模樣，和記憶裡的影像逐漸重疊。 「徐億政？」 多年不見的名字，從彼此口中輕輕地落下，帶著些許驚訝和遲疑。 「你怎麼會在這裡？」沈文傑先開口，語氣依舊沉穩，但眼神不自覺地多停留了幾秒。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吧？」徐億政收起驚訝，很快地揚起嘴角，「這麼多年沒聯絡，結果你居然是台大的教授？」 「嗯，數學系的。」 「難怪，你以前就這麼厲害……」徐億政一邊喃喃，一邊站起身走向他，視線落在他額上的傷口，眉頭瞬間皺起，「你這是怎麼弄的？」 「被學生撞到了。」 「真是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徐億政語氣裡帶著一點責備，但手已經熟練地拿出酒精棉和紗布，「坐下來，我幫你處理。」 沈文傑沒有拒絕，在診療床邊坐下。他看著徐億政的動作，對方俐落地拆開棉花，沾上消毒液，然後湊近她的額頭。 消毒水接觸傷口的瞬間，微微的刺痛感讓沈文傑輕蹙眉，但更讓他無法忽視的，是近在咫尺的距離… 徐億政比學生時代更成熟了，臉部線條柔和了些，但神情依舊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輕快感。他的眼神專注地盯著傷口，手指輕輕按住沈文傑的額角，確保他不會亂動。 「疼嗎？」 「還好。」 「忍一下，很快就好。」 這句話讓沈文傑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個午後… 那時的徐億政，趴在他的課桌上，偷懶似地小睡，沈文傑無奈地看著他，直到上課鐘聲響起，才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把他叫醒。 「快點起來，上課了。」 「唔……再一下下。」徐億政睜開惺忪的眼睛，慵懶地靠在桌上，手指無意識地抓住了沈文傑的衣袖。 當時的他們，曖昧得讓人捉摸不透，但誰都沒有真正點破。 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溫度，依舊清晰得像是昨日發生的一樣。 「好了。」徐億政的聲音把沈文傑拉回現實。 「謝謝。」 「別跟我客氣。」徐億政抬起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既然你也在這裡工作，以後就多聯絡吧。」 沈文傑點點頭，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多年後的重逢，也許只是巧合。但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情感，或許還有機會，重新回到該有的軌道上。
第二章
「今天要不要一起吃飯？」 醫護室的門外，天色已經染上了微微的橘紅，暮色正緩緩降臨。 沈文傑微微頓住，剛包紮好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但比起這點疼痛，徐億政的話更讓他意外。 「……一起？」 「對啊，剛好也下班了，這樣我還能順便監督你有沒有好好休息。」徐億政嘴角微揚，語氣輕快得像是多年來都沒變過。 「嗯。」沈文傑頷首，語氣雖然依舊平淡，但眼神明顯柔和了幾分。 兩人肩並肩走出醫護室，穿過校園的小徑，徐億政偶爾會側頭看看沈文傑，像是在觀察他的傷口，但又好像純粹是習慣性地看著他。 「我記得以前你不愛吃太鹹的東西，現在還是一樣嗎？」 「嗯，還是一樣。」 「那食堂裡的滷肉飯你肯定不行，那家店的滷汁鹹得像海水。」徐億政笑道，「我們去外面吃吧，反正我也不太想吃食堂。」 沈文傑沒有反對，兩人順理成章地走出校門，在附近的一家麵館坐下。 「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喝玉米濃湯。」沈文傑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徐億政一愣，隨即笑了：「沒想到你還記得。」 「記得。」沈文傑頓了一下，補充道：「還記得你不愛吃香菜。」 「這麼小的事你都記得？」徐億政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那你還記不記得，當年音樂節的時候……」 話還沒說完，服務員端來了熱騰騰的湯麵，氤氳的熱氣裡，兩人對視了一眼，沈文傑輕輕「嗯？」了一聲，像是在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沒事，先吃吧。」徐億政笑著拿起筷子，語氣帶著點曖昧的意味，卻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
這次的重逢後，兩人的聯繫變得頻繁起來。 有時候是下班後一起吃個飯，有時候是中午在食堂偶遇，有時候甚至只是走在校園裡，遠遠地看見彼此，然後不約而同地走近，並肩而行。 某天下午，沈文傑剛上完課，收到了一條訊息—— [徐億政]：數學教授，借你的腦子用一下，醫護室的報表有點問題，幫我看看？ 他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醫護室門口。 推門而入，徐億政正低頭對著電腦，見他來了，順手推了張椅子給他，「來吧，這個報表的數據總對不上，我眼睛都快看花了。」 沈文傑坐下，目光掃過螢幕，然後拿過滑鼠點了幾下，「這裡，你這個公式設錯了。」 「……啊？這麼簡單？」徐億政湊過來，盯著螢幕，「我怎麼沒發現？」 他的臉靠得很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沈文傑的肩，沈文傑側了側頭，餘光剛好落在他的眼睫上，近距離看去，發現他的睫毛比記憶中還要長一點，眼神裡帶著點專注的認真，像極了當年趴在他桌上偷睡後，被她叫醒時懶洋洋的模樣。 「以前的你，會發現。」沈文傑不知怎的，突然說了一句。 「嗯？」徐億政愣了愣，隨即笑道：「以前的我太聰明，現在的我太忙了，腦子變遲鈍了。」 「還好。」沈文傑低聲道，目光又落回螢幕，「只是不夠細心。」 「喂，這樣說話很傷人耶。」徐億政笑著戳了戳他的手臂，「不過，還是謝啦。」 「嗯。」 那天晚上，沈文傑躺在床上，失眠了。 他翻過身，手機亮著，一條新訊息靜靜地躺在那裡—— [徐億政]：今天謝謝你，下次請你喝玉米濃湯。 他盯著那條訊息看了一會兒，指尖停頓了一下，然後回了句：「好。」 按下送出後，他盯著天花板，心跳莫名有些快。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就像當年，每次徐億政坐在他的椅子上、牽著他的手、把腳搭在他的腳上時，他的心跳，也曾這樣失控過。 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沒變嗎？ 他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是那天下午，徐億政湊近螢幕時，額前微微垂落的髮絲，和他低聲笑著說「謝啦」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或許這場重逢，會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難以收場。
第三章
沈文傑最近總是「剛好」出現在徐億政身邊。 午餐時間，兩人「剛好」在食堂的同一排隊伍裡；下班後，總是「剛好」在校門口遇見，順路一起走向捷運站；甚至連週末，他去圖書館整理研究資料時，都能「剛好」遇到拿著咖啡走進來的徐億政。 「沈教授，你該不會在跟蹤我吧？」徐億政雙手抱胸，站在圖書館的書架旁，嘴角帶著笑意，打量著面前坐在長桌前埋頭計算的沈文傑。 「沒有。」沈文傑放下筆，抬眼看他，「我只是每週六習慣來這裡整理資料。」 「哦？這麼巧，我每週六都來喝咖啡。」徐億政晃了晃手中的紙杯，在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下，「還是說，你潛意識裡就是想遇見我？」 「……」沈文傑沒回話，視線落回筆記本上，繼續推導公式。 「你這樣不回應，反而讓人更懷疑喔。」徐億政托腮看著他，笑意更深，「沈文傑，你該不會對我還——」 「報表有問題嗎？」沈文傑打斷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自然。 「……」徐億政挑眉，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好吧，既然數學教授這麼不解風情，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站起身，轉身要走，卻在走出兩步後又回過頭，「下次去醫護室，我請你喝玉米濃湯，當然，前提是你不要因為受傷才來。」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沈文傑一人坐在長桌前，筆尖停在紙上，久久沒有動作。 他低頭看了一眼剛才寫下的公式，發現自己寫錯了兩個符號。 他向來不會這樣出錯。 晚上回到家後，沈文傑照例打開電腦，想繼續整理研究進度。然而，螢幕亮起的瞬間，他卻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打開通訊軟體，停留在與徐億政的對話框上。 幾秒後，他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專注於數學公式。 然而，腦海裡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出下午那句—— 「沈文傑，你該不會對我還——」 他還什麼？ 還喜歡他嗎？ 他的指尖不自覺地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落在書架上的一本舊書上——那是他大學時最常翻閱的數學理論書籍，書頁間夾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工整的字跡： 「如果變數的關係夠明確，那麼結果就不會是未知數。」 當年，他用這句話鼓勵自己解決數學上的難題。 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的感情成了無解的方程式。 他拿起手機，點開與徐億政的對話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打下了一行訊息—— [沈文傑]：下次喝玉米濃湯的時候，順便教我怎麼不解風情。 訊息發送後，他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 幾秒後，螢幕亮起—— [徐億政]：哈哈哈，好啊，那這週日見？ 沈文傑盯著那條訊息，嘴角微微上揚，輕輕回了一個：「嗯。」 這或許，是一個開始。
第四章
週日下午，台大校園外的咖啡廳。 沈文傑推開門，店裡的風鈴輕響，他掃了一眼，果然看到靠窗的位子上，徐億政已經坐好，手邊還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玉米濃湯。 「這麼早？」沈文傑走過去坐下。 「當然，畢竟是我約的。」徐億政抬起頭，笑著把那杯湯推向他，「還熱的，快喝吧。」 沈文傑看著面前的湯，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來抿了一口。味道和記憶裡的差不多，濃郁順口，帶著淡淡的奶香味。 「怎麼樣？還合口味嗎？」 「嗯。」沈文傑點點頭，語氣如常，但眼底透出一絲放鬆，「味道沒變。」 「你知道嗎？當年音樂節的時候，吃過這家的玉米濃湯。」徐億政一手支著下巴，嘴角微微揚起，「還記得嗎？」 「記得。」沈文傑垂眸，湯匙輕輕攪動著杯裡的濃湯，聲音低沉但清晰，「當時你說這家店的湯特別香，結果喝完後發現舌頭燙傷了。」 「哈哈，你還記得這件事？」徐億政笑了，眼裡閃過一絲懷念，「當時你還拿了一塊冰塊給我含著，結果我們倆笑到快噴湯。」 沈文傑沒有接話，只是輕輕喝了一口湯，像是在掩飾什麼。 「沈文傑。」 「嗯？」 「我們以前，真的很親近吧？」徐億政的聲音輕了些，像是某種試探。 沈文傑的手頓了一下。 「……算是吧。」他語氣淡然，但指尖卻無意識地收緊。 「那你覺得，現在呢？」 這句話，讓沈文傑微微抬眼，看進對方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 他覺得呢？ 他不確定。 但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徐億政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裡，讓他的世界開始變得不太一樣了。 離開咖啡廳後，兩人並肩走在校園的小路上。 「我家就在前面。」走到校門口時，徐億政抬手指了指遠處，「小房子一間，不像沈教授住的是豪華別墅。」 「只是剛好房子大一點。」沈文傑淡淡道。 「那你平常在家會做什麼？」 「看論文、整理資料，有時候會游泳。」 「游泳？」徐億政挑眉，「你還會游泳？」 「嗯。」 「有點意外，感覺你以前不怎麼運動。」 「以前是沒機會讓你看到。」 「……意思是，我們還有很多彼此不知道的事情？」 沈文傑沒有回答，只是轉頭看著他，眼神幽深。 「不然，下次帶我去看看？」徐億政眨了眨眼，語氣輕快，「我對豪華別墅很好奇。」 沈文傑沒有立刻答應，但幾秒後，仍是輕聲回了句一一 「……好。」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人。 這也是一場無法避免的靠近。
第五章
週六下午，徐億政站在沈文傑家的門口，抬頭看著眼前這棟兩層樓的別墅，心裡忍不住感嘆：「果然是教授的家啊，氣派得很。」 「進來吧。」沈文傑打開門，語氣淡然，但視線卻不自覺地落在徐億政的臉上，像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屋內的裝潢簡約低調，主色調以冷色系為主，乾淨而理性，完全符合他的個性。 「這地方跟你本人一樣，連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徐億政一邊換上室內拖，一邊打量著客廳，「不過也不錯，很有秩序感。」 「茶或水？」沈文傑問。 「有沒有果汁？」 「冰箱裡有。」 「那我自己來。」徐億政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橙汁，「喂，你不會整天只喝茶和水吧？」 「還有咖啡。」 「真是無趣。」徐億政搖了搖頭，倒了一杯橙汁後，抱著杯子走回客廳，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所以，你一般週末都待在家裡？」 「有時候會去游泳。」沈文傑坐到她對面。 「游泳啊……話說你到底多會憋氣？」徐億政好奇地問，「畢竟之前受傷的時候，你連疼痛都沒什麼表情，我很好奇你的耐力是不是連呼吸都能控制。」 沈文傑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還行。」 「還行是多久？」 「……大概三分鐘左右。」 「哇！」徐億政眼睛一亮，「那你一定很厲害，改天讓我看看。」 「你會游泳？」 「會一點。」 「下次可以一起。」 「真的？」徐億政眨了眨眼，笑著說：「那可說定了，你不能反悔。」 「嗯。」沈文傑點頭。 夜色漸深，徐億政靠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院子裡的夜燈，心裡有些恍惚。 「怎麼了？」沈文傑從後方走來，站在他旁邊。 「只是覺得……有點不真實。」徐億政輕輕呼了口氣，「我們居然還能這樣聊天、這樣待在一起。」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低聲說：「如果當初沒有分開，也許一直都是這樣。」 徐億政轉頭看著他，似乎被這句話觸動了一些情緒。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後悔當初沒抓住我嗎？」 沈文傑垂下眼，沒有立刻回答。 夜風輕輕吹過，空氣裡帶著淡淡的夜來香味。 「……或許吧。」過了很久，他才輕聲說道。 徐億政愣了一下，然後勾起嘴角：「所以，現在還來得及嗎？」 這次，沈文傑沒有沉默，而是轉過身，直視著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認真：「如果你願意，當然來得及。」 這一刻，過去的遺憾與現在的靠近，在寧靜的夜色裡，逐漸交織成一個清晰的答案。
第六章
週五傍晚，台大游泳館。 水波輕輕蕩漾，藍白相間的泳道分隔線隨著水流微微晃動，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氯氣味。 「所以，你真的打算讓我看看你的憋氣能力？」徐億政站在泳池邊，雙手抱胸，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你不是想知道？」沈文傑淡淡地回應，一邊解開浴巾，露出泳衣包裹下的精實身形。 徐億政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他以前就知道沈文傑身材很好，畢竟這傢伙學生時期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體能測試從來沒輸過，現在看來，歲月並沒有改變這點，甚至讓他變得更有力量感了。 「你看得有點久。」沈文傑語氣平靜，卻讓徐億政回過神來。 「誰、誰看你了。」他咳了一聲，轉移話題，「行吧，那你表演一下，讓我看看你到底能憋多久。」 沈文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站到泳池邊，深吸一口氣，然後整個人沉入水中。 水面恢復平靜，只有微小的氣泡從他的鼻尖冒出。 時間一秒秒過去，徐億政起初還很放鬆地數著，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但當時間逼近兩分鐘時，他開始有點坐不住了。 「這傢伙……真的沒問題嗎？」他忍不住低語，看著水下沈文傑平靜的姿勢，心裡不禁湧起一絲莫名的不安。 他甚至開始回想，萬一沈文傑突然沒力氣，是不是要跳下去救他？ 就在他思考著要不要提前叫人時，水面突然破開，沈文傑優雅地從水中起身，濕潤的長髮貼在頸邊，水珠順著線條流下，襯得他的眉眼更加深邃。 「兩分五十秒。」他淡淡地說，將頭髮往後撥去，「可以嗎？」 徐億政怔了一下，然後嘖了一聲：「行啊，沈教授，不只數學強，連這方面都不輸人。」 「你呢？」沈文傑轉頭看他，「不是說會游泳？」 「會是一回事，厲害是另一回事。」徐億政挑眉，「要不，你來教我？」 「可以。」 「……我只是隨口一說，你還真的來？」 「你不是學生嗎？」沈文傑語氣淡淡，「護理老師也是老師，但學生還是學生。」 「……行吧，那就請沈教授指教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錯，水面倒映出微妙的光影。 一小時後，徐億政趴在池邊，氣喘吁吁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沈文傑：「你以前當過魔鬼教練嗎？」 「沒有。」 「那你怎麼這麼會操勞人？」 「因為你學得慢。」 「……」 徐億政狠狠地翻了個白眼，然後拍了拍水面，「行吧，我認了，沈教授果然不會手下留情。」 「但你確實進步了。」沈文傑語氣平靜，「至少你的換氣比剛才流暢很多。」 「所以，這算是誇獎嗎？」 「算是。」 「那你要不要請我喝飲料？」 沈文傑看著她，輕輕點頭：「可以。」 徐億政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沈文傑這麼乾脆，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你還真是說到做到啊。」 沈文傑微微側過頭，望著泳池倒映的天花板燈光，語氣平靜而自然—— 「答應你的事，我從不食言。」 這句話，讓徐億政的笑容微微一頓。 他當然知道，沈文傑向來是這樣的人。 但有些時候，這樣的堅持，反而會讓人忍不住想靠近，甚至……想要確認更多。 更多，那些曾經錯過的，未曾說出口的，卻一直存在的某種情感。
第七章
「所以，你真的要請我喝飲料？」 從游泳館出來後，徐億政站在便利商店門口，轉頭看著沈文傑，語氣帶著點調侃，「怎麼感覺有點不真實？」 「只是飲料而已。」沈文傑語氣平靜，「你要什麼？」 「這麼隨便？不是應該去咖啡廳坐一下，點杯貴貴的手沖咖啡，然後讓你這位數學教授買單？」徐億政挑眉，雙手抱胸。 「你想去？」 「……呃。」徐億政被她一本正經的態度噎住，頓了頓，輕咳一聲，「還是算了，現在都快十點了，隨便買個便利商店的飲料就好。」 他說完，走進店裡，繞了一圈，最後從冰櫃裡拿了一瓶可爾必思，轉頭看向沈文傑：「你呢？」 「無糖綠茶。」 「……果然是你的風格。」徐億政笑了一下，把兩瓶飲料放到櫃台上，正準備掏錢包，卻被沈文傑伸手攔住，乾脆俐落地刷了手機支付。 「好了。」他收起手機，把可爾必思遞給徐億政。 「還真是說到做到啊。」徐億政接過飲料，拎在手裡晃了晃，然後走出店外，仰頭看了看夜空，「好久沒這麼晚還在外面晃了。」 沈文傑跟在他旁邊，語氣平穩：「以前你經常這樣？」 「以前……」徐億政頓了一下，笑了笑，「其實也沒有，畢竟高中很忙，然後大學也要實習、念書，後來開始工作，每天都早睡早起。」 他轉頭看沈文傑：「那你呢？你感覺就像每天活得很規律的那種人。」 「大致如此。」 「……果然。」徐億政嘆了口氣，「怎麼感覺我們的生活差很多？」 「差很多？」沈文傑側頭看他，「你覺得？」 「嗯……你看，我每天跟學生講護理，講病理，帶學生去醫院見習，還要改報告，日子忙得亂七八糟；你呢？就是教數學，寫論文，然後很有秩序地過日子。」 沈文傑聽著她的分析，輕輕點了點頭：「聽起來，你的確比較忙。」 「對吧！」徐億政大力點頭，然後嘆氣，「所以說，我們的步調根本不一樣。」 沈文傑沉默了幾秒，然後語氣淡淡地開口：「但我們現在不就在一起走？」 徐億政一怔，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 是啊，他們現在就走在一起，這條夜晚的路，兩人肩並肩，步調一致。 「……你還是這麼會講話。」他低聲笑了一下，抿了口可爾必思，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不及心裡升起的某種微妙暖意。 走到分岔口時，徐億政停下腳步，轉頭看沈文傑：「那我這邊左轉，你直走回家吧？」 沈文傑微微點頭：「嗯，晚安。」 「晚安。」 徐億政揮了揮手，轉身往自己的方向走去。 但才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沈文傑還站在原地，沒走，目光靜靜地落在他身上。 像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沈文傑稍微頓了一下，然後才轉身，沿著另一條路離開。 徐億政站在路燈下，輕輕抿了抿唇，低頭看著手裡的可爾必思，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瓶身。 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他說不上來，只覺得這個夜晚，似乎比平常更長了一些，卻也更短了一些。
第八章
隔天早晨，徐億政剛進辦公室，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意外地發現是一則來自沈文傑的訊息—— 【今天中午有空嗎？一起吃飯。】 徐億政愣了愣，沒想到沈文傑會主動約他。 昨天晚上走回家後，他的腦海裡一直浮現沈文傑站在路燈下的身影，靜靜地看著他離開。那一幕讓他有點……心亂。 他盯著訊息幾秒鐘，然後回覆： 【有空，在哪裡吃？】 幾乎是他剛按下傳送鍵，對方的回覆就跳了出來—— 【數學系館旁邊的新餐廳，十二點見。】 徐億政微微揚眉，沈文傑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 【好，那待會見。】 到了中午，徐億政準時來到餐廳，遠遠就看到沈文傑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看著手機，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杯溫水。 「這麼準時？」徐億政笑著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剛好有空，就先過來了。」沈文傑放下手機，看著他，「你想吃什麼？」 「嗯……」徐億政翻了翻菜單，「聽說這家店的牛肉燴飯不錯，我就點這個吧。」 沈文傑微微點頭：「那我點雞胸沙拉。」 「你還是吃得這麼健康啊？」徐億政挑眉。 「習慣了。」沈文傑語氣平淡。 兩人點好餐後，氣氛有一瞬間的安靜。 徐億政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然後隨意地開口：「話說，你怎麼會突然約我吃飯？」 沈文傑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語氣平穩地說：「因為昨晚你沒睡好。」 「……咦？」徐億政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你的黑眼圈。」沈文傑語氣淡然，「比昨天重了一點。」 徐億政：「……」 他有點哭笑不得地扶額，「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才約我吧？」 「不完全是。」沈文傑頓了一下，然後補充：「只是覺得可以一起吃個飯。」 徐億政看著他，忽然發現沈文傑說話的方式，還是跟以前一樣，簡單又直接。 「……好吧，那就謝謝你的關心了。」他笑了笑，語氣輕鬆。 這時，餐點送了上來，牛肉燴飯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讓徐億政的食慾瞬間大增。 「不過話說回來，沈教授，你平常都是自己吃飯嗎？」徐億政邊舀起一口飯，邊看著他。 「嗯。」沈文傑淡淡地回應，「有時候在辦公室解題，乾脆不吃。」 「……不吃？」徐億政皺眉，「這樣不行吧？你身體會撐不住的。」 「偶爾而已。」 「偶爾也不行，至少喝點湯，或者吃個水果。」 沈文傑微微頓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好。」 徐億政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乾脆。 「……你真的會照做？」 「嗯。」沈文傑看著他，「你希望的話。」 徐億政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沒說話。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頓飯，似乎不只是單純的「一起吃飯」。
第九章
週五下午，徐億政剛結束一堂課，準備回辦公室整理資料，手機便震動了一下。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徐億政盯著這則訊息，嘴角微微上揚。這已經是本週第三次了。 他本來以為上次那頓飯只是巧合，但現在看來，沈文傑的「巧合」似乎有點頻繁。 【可以啊，想吃什麼？】 這次的回覆比上次稍微晚了一些，幾分鐘後，螢幕上跳出簡短的兩個字—— 【火鍋。】 徐億政有些驚訝，他記得沈文傑以前不太愛吃這類食物，覺得太燙、味道太濃，沒想到這次竟然主動選了火鍋。 【行啊，哪家？】 【我來接你，六點半，校門口見。】 徐億政輕笑了一聲，這人還是這麼果斷。 【好，待會見。】 到了約定的時間，徐億政準時來到校門口，一眼就看到沈文傑站在路燈下，穿著一件深藍色風衣，手裡拿著車鑰匙，低頭翻著手機。 「沈教授，請問這次是開車載我去嗎？」徐億政笑著走上前，語氣帶著調侃。 沈文傑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微微點了點頭：「嗯，天氣有點冷，坐車比較舒服。」 「沒想到你還挺貼心的嘛。」徐億政挑眉。 「一直都是。」沈文傑語氣平靜，卻讓人無法忽視他語氣中的理所當然。 徐億政愣了一下，耳朵微微發熱，掩飾性地咳了一聲，然後快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火鍋店的氣氛熱鬧而溫暖，熱氣氤氳中，兩人的視線偶爾交錯，氣氛意外地和諧。 「你以前不是不太吃火鍋嗎？」徐億政夾起一塊肉放進鍋裡，隨口問道。 「現在吃了。」沈文傑淡淡地說，語氣帶著一點理所當然的意味。 「為什麼突然改變？」 「因為你喜歡。」 徐億政的動作微微一頓，筷子差點沒拿穩。 他抬頭看向沈文傑，對方正低頭剝著蝦，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但話語卻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湖面，讓他的心湖泛起微妙的漣漪。 「……所以，你特意選火鍋，是因為我？」 「不然呢？」沈文傑將剝好的蝦放進他的碗裡，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事實，「你以前不就愛吃這家的蝦？」 徐億政愣住了。 他沒想到沈文傑會記得這種小事。 這家火鍋店是他學生時期最喜歡的一家，但畢業後他已經很久沒來了，沒想到沈文傑居然記得，還特意選了這裡。 「你還記得啊……」徐億政低聲說，語氣有些複雜。 「嗯。」沈文傑看著他，語氣淡淡的，「記得的事情還挺多的。」 這句話讓徐億政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頭看著碗裡的蝦，忽然有種被人用心呵護的感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第十章
吃完火鍋後，兩人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在夜晚的校園裡散步。 徐億政走在沈文傑身旁，雙手插在口袋裡，鼻尖還殘留著火鍋的香氣。夜風微涼，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冷嗎？」沈文傑忽然問道。 「還好。」徐億政笑了笑，側頭看他，「你該不會想把外套給我吧？」 「如果你要，我可以給。」沈文傑語氣平淡，但話語間卻沒有一絲猶豫。 徐億政怔了一下，隨即輕笑：「不用啦，我還沒冷到那個程度。」 「嗯。」沈文傑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但步伐不知不覺慢了下來，讓兩人的距離更近了些。 這樣的細節，徐億政看在眼裡，卻沒有拆穿。 他發現，沈文傑的關心方式，還是一如既往地內斂而直接。 走了一會兒，兩人來到湖邊，這裡沒有太多燈光，只有月色映照著微微蕩漾的水面，夜晚的靜謐讓氛圍顯得格外溫柔。 「還記得我們以前也這樣走過嗎？」徐億政忽然說道。 沈文傑微微側目，看向他：「哪一次？」 「初三的時候，音樂晚宴當天，活動結束後，我們也這樣一起走回去。」徐億政輕聲笑道，「那天晚上你還送了我一個紙花環，記得嗎？」 沈文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點頭：「記得。」 「沒想到你真的記得。」徐億政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這種小事對沈文傑來說不值一提。 「你當時很開心。」沈文傑淡淡地說，「所以我記得。」 這句話，讓徐億政的心微微一顫。 他想起當年的自己，戴著紙花環，在夜晚的燈光下偷偷看向沈文傑的側臉，心裡隱隱約約地察覺到某種說不清的情緒。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那時候他就已經動心了，只是不願意承認。 「你真的沒變。」徐億政低聲說，「還是這麼認真。」 「你也沒變。」沈文傑語氣平靜，「還是會問很多讓人思考的問題。」 徐億政忍不住輕笑：「那你現在在思考什麼？」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在想……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分開，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徐億政的笑意微微一僵。 他沒想到沈文傑會這麼直白地問出這句話。 他低下頭，靜靜地看著湖面，許久才輕聲道：「……也許會不一樣吧。」 「不一樣，會比較好嗎？」 「不知道。」徐億政深吸了一口氣，側頭看著沈文傑，「但我知道，我不想再錯過了。」 沈文傑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波動，像是心裡的某個結忽然鬆開了。 他沒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指尖碰觸到徐億政的手背。 這次，徐億政沒有退開，而是翻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十指相扣。 彷彿回到了當年那個音樂晚宴的夜晚，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再選擇後退。
第十一章
夜晚的湖邊，風輕輕拂過水面，帶來微涼的氣息。 徐億政的手掌傳來沈文傑掌心的溫度，穩定而真實。 兩人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卻比任何言語都更能讓人心跳加快。 「……這次不放開嗎？」沈文傑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試探。 「嗯。」徐億政低聲應道，指尖收緊，與沈文傑的手掌貼得更緊了一些，「不想放。」 沈文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摩挲著他的指節，像是在確認這個觸感是真實存在的。 徐億政偏過頭，看著沈文傑沉靜的側臉，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沈教授，你是不是在害羞？」 「沒有。」沈文傑語氣淡淡的，但耳根卻不易察覺地微微泛紅。 「你就是在害羞。」徐億政輕笑，語氣帶著些許戲謔，「以前我們牽手，你可沒這麼安靜。」 沈文傑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也沒有反駁。 回到停車場後，兩人都沒有急著離開。 徐億政靠在車門旁，抬頭看著夜空，嘴角含著笑：「你今天約我吃飯，該不會只是單純想吃火鍋吧？」 「不是。」沈文傑坦然承認，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是想見你。」 這句話簡單直白，卻讓徐億政心跳微微一亂。 他側過身，迎上沈文傑的視線，眼底帶著一絲探究：「你最近對我，似乎特別……積極？」 「嗯。」沈文傑頓了一下，然後難得地補充了一句：「因為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徐億政的聲音輕了幾分。 「後悔當初沒有說清楚。」沈文傑語氣依舊冷靜，但呼吸在那一瞬變快了，「後悔沒有告訴你，我其實一直都在意你。」 空氣像是靜止了一秒。 徐億政睜大眼，看著眼前這個一直以來總是冷靜自持的沈文傑，心跳突然加快了幾分。 他沒想到，沈文傑竟然會這麼直接地把話說出口。 「……沈文傑，你這算是在告白嗎？」 「如果你希望是，那就是。」 徐億政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忽然笑了，抬起頭，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那我就當成是了。」 沈文傑微微怔住，似乎沒想到徐億政會這麼做。 「從現在開始，我們重新來過吧。」徐億政低聲說，語氣帶著些許期待，「這次，我們別再錯過了。」 沈文傑看著他，眼神深邃而專注，像是在確認他的認真程度。 然後，他點了點頭，輕輕扣住徐億政的手腕，把人拉近，低下頭，在他的額間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這一次，沒有遲疑，沒有退縮。
第十二章
夜風輕拂，沈文傑的唇輕輕落在徐億政的額間，帶著幾分克制與試探。 徐億政愣了一瞬，心跳漏了一拍。 「……你以前沒這麼主動的。」他語氣帶著笑意，卻沒有後退，反而抬頭看著沈文傑，眼底浮現出些許戲謔，「怎麼？長大後學會進攻了？」 「只是不想再猶豫。」沈文傑語氣平靜，卻握緊了徐億政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遞過來，「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先離開。」 徐億政怔了怔，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情緒翻湧而上。 他記得，那年畢業時，是他選擇了轉學，沒有告別，沒有留下聯絡方式。 那時候的他，沒想過自己會後悔。 但現在，他站在這裡，看著眼前的沈文傑，突然有些慶幸——慶幸這世上，還有「重逢」這種事情。 「好啊，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做到。」徐億政輕笑，順勢拉住沈文傑的手，十指交扣。 幾天後—— 徐億政站在護理系的辦公室裡，一邊看著手裡的數據報表，一邊打開手機訊息。 【中午一起吃飯？】 這是沈文傑剛剛發來的訊息，簡單又直接。 徐億政勾起嘴角，回覆了一個「好」字，然後拿起外套，朝著約定的餐廳走去。 當他抵達時，沈文傑已經坐在窗邊，面前的茶杯還冒著熱氣。 「今天怎麼主動約我了？」徐億政拉開椅子坐下，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沈文傑，「該不會是想約會吧？」 「如果你願意，這可以算是。」沈文傑語氣平淡，卻沒有否認。 「……你最近是不是學會說情話了？」徐億政挑眉，語氣帶著些許玩味，「不像以前的你啊。」 「你希望我像以前那樣？」沈文傑淡淡地看著他，眼神帶著一絲探究。 「不——」徐億政輕笑，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在桌下輕輕碰了碰，「我比較喜歡現在的你。」 沈文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握緊了他的手，指尖交錯，帶著不言而喻的溫度。 這一次，沒有人再選擇後退。
第十三章
午餐過後，兩人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坐了一會兒。 徐億政手裡拿著咖啡杯，指腹無意識地沿著杯沿摩挲。他的視線落在窗外，學生三三兩兩地走過，談笑聲隱約傳來，氣氛安靜而慵懶。 「吃飽了就不說話？」沈文傑坐在對面，端著茶杯，語氣帶著幾分輕柔的調侃。 「哪有。」徐億政回過神，抬眼看他，「只是有點不習慣。」 「不習慣？」沈文傑微微挑眉。 「不習慣現在的我們。」徐億政輕笑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些許感慨，「以前你總是安靜地坐在一旁，讓我吵個不停，現在竟然會主動找我說話了。」 「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徐億政頓了一下，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只是有點意外。」 沈文傑沒說話，只是低頭啜了一口茶。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以前的我，覺得很多事情沒必要說。」 「嗯？」 「但後來發現，有些話如果不說，可能會失去一些重要的人。」沈文傑放下杯子，目光專注地看著徐億政，「所以這次，我不打算讓你猜。」 徐億政愣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縮，然後緩緩地笑了：「……那沈教授，你現在是想說什麼？」 沈文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輕輕扣住他的指節。 「我在追你。」他的語氣很輕，卻異常篤定，「這句話，應該夠清楚了吧？」 回到學校後，徐億政站在護理系的辦公室門口，回頭看著沈文傑。 「你送我到這裡，不怕學生看到嗎？」 「怕什麼？」沈文傑語氣淡然，「我們只是剛好走同一條路。」 「……你今天怎麼這麼坦然？」徐億政忍不住輕笑，「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因為現在的我是認真的。」沈文傑的聲音很平靜，卻透著無法忽視的堅定。 徐億政怔了一下，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 沈文傑這個人，總是這樣。 他不會說過多甜膩的話，但一旦開口，便是無法忽視的直白與認真。 「……行，那我就等著看你怎麼追。」徐億政輕輕勾起嘴角，語氣帶著幾分笑意，「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不會。」沈文傑看著他，眼底映著午後的陽光，「這次，我不會讓你再走遠。」 這一次，沒有人再選擇逃避。
第十四章
夜色沉靜，窗外的燈光透過窗簾灑進室內，映出斑駁的光影。 徐億政坐在沈文傑家的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剛泡好的茶，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對面的人。 「我記得你以前不怎麼喜歡喝茶。」他晃了晃杯中的液體，語氣帶著幾分隨意的調侃，「怎麼現在變成茶道愛好者了？」 「習慣了。」沈文傑坐在他對面，單手支著下巴，看著他，「你還是一樣，喝什麼都喜歡加糖？」 「當然，人生已經夠苦了，總得找點甜。」徐億政笑了笑，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身子微微往後靠去，視線落在沈文傑身上，「不過，你請我來家裡，該不會只是為了請我喝茶吧？」 「你想要別的？」沈文傑語氣淡淡，卻不動聲色地往前傾了傾身，微微逼近了一些。 徐億政挑眉，嘴角噙著笑意：「怎麼？沈教授現在開始主動了？」 沈文傑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修長的指節輕輕扣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遞過來。 「Marcus。」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壓迫感，「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徐億政愣了一下，對上那雙沉靜卻帶著隱約情緒的眼睛，心臟突然漏了一拍。 「……沈文傑，你現在的樣子，有點危險。」 「是嗎？」沈文傑語氣依舊平靜，卻沒有放開他的手，反而順勢扣住他的手指，掌心緊貼著，「那你躲嗎？」 徐億政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眼神帶著一絲探究與挑釁：「如果我不躲呢？」 下一秒，沈文傑微微低下頭，呼吸輕輕落在他耳側，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 「那就別後悔。」
第十五章
徐億政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壓進了沙發裡。 溫熱的氣息襲來，沈文傑的手掌扣住他的後頸，低頭貼近他，呼吸落在耳側，帶著些許壓迫感。 他抬起手，指腹輕輕滑過徐億政的側臉，停在他的下巴處，微微施力，迫使對方抬頭與自己對視。 「Marcus，你不是說，讓我追你嗎？」 「……是啊。」徐億政的呼吸有些凌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牢牢困在對方的懷裡，幾乎動彈不得。 「那你應該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很認真。」沈文傑低笑了一聲，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些許誘哄的意味，「還是說，你其實沒想過讓我追到？」 「……誰說的？」徐億政皺了皺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服輸的倔強，「我說讓你追，就一定會給你機會。」 話音剛落，沈文傑的唇便壓了下來。 他的動作不算急躁，但卻帶著一種異常專注的耐心，舌尖輕輕勾過徐億政的唇角，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確認某種無形的界限。 徐億政的指尖顫了一下，然後緩緩閉上眼睛，迎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人再試圖逃避。
第十六章
「……你在笑什麼？」 沈文傑低頭，看到徐億政唇角微微勾起，眼裡帶著點隱約的笑意，似乎並沒有被剛才的親吻影響太多。 「沒什麼。」徐億政懶懶地倚在沙發上，伸手捏了捏沈文傑的下巴，眼神帶著些許調侃，「只是覺得沈教授，原來親起人來這麼有耐心？」 「怎麼，失望？」沈文傑挑眉，語氣淡淡。 「沒啊。」徐億政笑了笑，手指順著他的輪廓滑下，停在鎖骨處，輕輕按了一下，「比我想像中的……還讓人心跳加快。」 沈文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視線深邃而專注。 「Marcus。」他低聲喊道，聲音不緊不慢，卻帶著一種異樣的磁性，「現在還覺得，我只是開玩笑嗎？」 徐億政微微怔了一下，然後輕笑出聲：「……我現在有點相信了。」 「那還不夠。」沈文傑輕輕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懷裡帶了一些，語氣低沉而認真，「我會讓你，徹底相信。」 夜色越來越深，窗外的風輕輕拂過樹梢，帶來些許涼意。 客廳裡的燈光柔和，兩人的身影映在牆上，靠得極近，像是誰都不願後退一步。 「Marcus。」沈文傑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壓迫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徐億政挑眉，語氣裡帶著一絲笑意。 「現在離開。」沈文傑微微低下頭，唇擦過他的耳側，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如果你不走，我可不保證，接下來會怎樣。」 徐億政心跳一頓，然後勾起嘴角，抬頭看他：「……那我不走。」 沈文傑的瞳色微微一深，下一秒，他的手扣緊了徐億政的後頸，將他直接拉近，吻了上去。 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帶著一種決絕的占有意味。
第十七章
客廳的空氣變得灼熱起來。 沈文傑扣住徐億政的後頸，唇齒間的碰觸比剛才更加深刻，不再只是試探，而是帶著明顯的侵略性。 「唔……」徐億政皺了皺眉，被對方壓在沙發上，幾乎沒什麼躲避的空間。 他本來以為沈文傑還是會像剛才那樣克制，沒想到這次卻完全不給他退讓的機會，舌尖肆意地撬開他的唇齒，纏住他的舌，帶著壓迫感地深入掠奪。 「……你今天很不對勁。」徐億政氣息不穩地開口，聲音帶著些許喘息。 「哪裡不對勁？」沈文傑的唇貼著他的下顎，語氣低沉，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笑意，「你不是說，要看看我怎麼追你？」 「……可我沒說要這麼快……」徐億政話還沒說完，後頸就被輕輕揉捏了一下，敏感的觸感讓他微微顫了一下，剩下的話語被堵回了喉嚨裡。 「慢一點？」沈文傑輕笑，唇沿著他的頸側一路落下，聲音低低的，帶著些許磁性，「我沒什麼耐心了，Marcus。」 夜色深沉，客廳裡只剩下昏黃的燈光，映出交纏的影子。 沈文傑的手掌沿著徐億政的腰線緩緩滑下，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遞過去，帶來微妙的酥麻感。 「……喂，等一下……」徐億政皺眉，想開口阻止，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不穩。 「現在才想後退？」沈文傑在他耳邊低聲問道，氣息灼熱，帶著些許壓制的意味，「太遲了，Marcus。」 下一秒，沈文傑低頭吻住他的鎖骨，手掌順著他的後背輕輕按住，將人更緊地扣進懷裡。 這一次，沒有人能再後退半步。
第十八章
房間裏的燈光昏暗，窗外的月色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文傑低頭，視線落在懷裡的徐億政身上。 「Marcus。」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許壓抑的暗啞，「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徐億政靠在床頭，微微喘著氣，視線有些發散，但仍勾起嘴角：「……你覺得，我像是會後悔的人？」 沈文傑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目光幽深得像是要將人吞沒。 「別後悔就好。」他的語氣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下一秒，唇再次覆了上去。 時間在悄然流逝，空氣中瀰漫著模糊的喘息與細碎的呢喃。 徐億政的指尖扣住沈文傑的肩膀，指節微微泛白，身體被帶入一片未知的領域，每一次觸碰都帶著細密的顫慄。 「……沈文傑。」他低聲喚著對方的名字，聲音裡帶著少有的脆弱與依賴。 沈文傑低頭，在他的鎖骨處輕輕咬了一下，像是在懲罰，又像是在安撫：「叫我什麼？」 徐億政怔了一下，然後輕笑出聲：「……沈教授？」 「錯。」沈文傑咬了咬他的耳垂，聲音沉得幾乎帶著低啞的誘惑，「再叫一次。」 徐億政的呼吸一滯，意識在情欲與理智之間搖擺，最終還是順從地開口—— 「……老公。」 沈文傑滿意地勾起嘴角，手掌扣住他的腰，將人緊緊摟進懷裡，讓這場曠日持久的情感較量，終於迎來了無法回頭的結局。
第十九章
「……你再說一次？」 沈文傑站在書房門口，眉頭微微皺起，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徐億政，似乎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 「我說，我懷孕了。」徐億政放下手裡的驗孕棒，語氣有些複雜，「這應該夠清楚了吧？」 房間陷入短暫的寂靜。 「Marcus。」沈文傑走過來，在他面前蹲下，目光直視著他，嗓音低沉，「你確定？」 「……不然你覺得我會開這種玩笑？」徐億政輕輕扶了扶額角，「我本來也以為只是腸胃不舒服，結果一驗，兩條線……」 他話還沒說完，手就被人緊緊握住。 沈文傑的掌心很熱，指尖微微收緊，像是在確認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所以，你不高興？」徐億政挑眉，試圖看清他的反應。 沈文傑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摟住他的腰，把人緊緊抱進懷裡。 「怎麼可能不高興。」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顫意，像是終於意識到什麼，「Marcus，我們要有孩子了。」 徐億政愣了一下，然後輕笑出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嗯，我們要有孩子了。」
第二十章
「你說……結婚？」 徐億政看著眼前的紅色小盒子，眼神有些微妙：「沈教授，你這麼心急，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沈文傑單膝跪地，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嗓音低沉：「你懷孕了，當然要結婚。」 「……你這求婚方式，怎麼一點浪漫都沒有？」徐億政無奈地扶額，「至少來點燭光晚餐，或者戒指藏在蛋糕裡之類的？」 「那些不重要。」沈文傑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徐億政頓了頓，指尖輕輕摩挲著戒指盒，嘴角慢慢勾起：「……這可是你自己求的，別後悔。」 他伸出手，讓沈文傑將戒指套上，然後俯身在對方額頭上印下一吻，輕聲笑道—— 「沈教授，我們結婚吧。」
第二十一章
台北的冬天雖然濕冷，但這一天，陽光異常明亮。 婚禮場地選在台大校園內的一處小型禮堂，氣氛溫馨而低調。兩人都不喜歡鋪張的儀式，因此只邀請了最親近的朋友和家人。 沈文傑站在紅毯的另一端，穿著深色的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走向自己的那個人身上—— 徐億政穿著一身合身的婚紗，少見地將頭髮整理得整整齊齊，眼鏡後的眼神帶著幾分笑意，步伐從容地朝他走來。 兩人視線交錯的瞬間，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課堂，回到了那個牽著彼此的手，偷偷交換視線的青澀時光。 「沈文傑，你願意嗎？」證婚人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內響起。 沈文傑看著徐億政，眼神深邃，語氣沒有絲毫猶豫：「我願意。」 「徐億政，你願意嗎？」 「……」徐億政頓了頓，忽然低笑了一聲，故意拖長語調，「這問題，要不要讓我考慮一下？」 「Marcus。」沈文傑輕輕喚了一聲，語氣裡帶著警告。 徐億政忍笑，終於點頭：「我願意。」 掌聲響起的那一刻，沈文傑直接扣住他的後腦，低頭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不似當初的試探與壓抑，而是帶著承諾、深情，以及此生不變的堅定。
第二十二章
婚禮結束後，夜幕低垂，兩人回到了沈文傑的別墅。 剛踏進屋內，徐億政才剛脫下婚紗，換上家居服，就被人從身後攬住腰，熟悉的體溫貼了上來。 「Marcus。」沈文傑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許沙啞，「還能走嗎？」 「……？」徐億政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沒好氣地輕笑一聲：「沈教授，你這問題問得，好像我們剛剛才從運動場回來似的。」 「嗯。」沈文傑順勢扣緊他的腰，在他耳邊低聲說：「不過，接下來可能比運動還累。」 話音剛落，徐億政只覺得視線一晃，整個人已經被橫抱起來。 「喂喂喂！沈文傑！」 「新婚之夜，不能浪費。」 沈文傑低頭，吻住他的唇，將人一路帶進了臥室。 夜色靜謐，房間裡只剩下細碎的喘息與呢喃。 被吻得氣息不穩的徐億政輕輕推了一下沈文傑，語氣帶著點不滿：「喂，別碰肚子……」 「我知道。」沈文傑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掌心輕輕覆在他的小腹上，目光溫柔得不像話，「這裡，已經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了。」 徐億政怔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過了幾秒，他抬手摟住沈文傑的脖子，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開口—— 「那就溫柔點，沈教授。」
第二十三章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空氣裡還殘留著昨夜的餘溫。 徐億政躺在床上，意識還有些模糊，腰間被一隻手臂牢牢摟著，背後的體溫熟悉而熨貼。 他微微動了一下，身後的人立刻收緊手臂，把他更緊地圈進懷裡。 「別動。」沈文傑的嗓音還帶著剛醒來的低啞，聲音透著慵懶的磁性，「再睡一會兒。」 「……沈教授，現在幾點了？」徐億政揉了揉眼睛，語氣帶著剛睡醒的慵懶。 「不用管。」沈文傑閉著眼，語氣平靜，「今天不用上課，繼續睡。」 「可是……」 「Marcus。」沈文傑低頭，在他的頸側輕輕蹭了一下，語氣不容置疑，「再陪我睡一下。」 徐億政愣了一下，然後低笑了一聲，順從地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那個屬於兩人的溫柔世界裡。 等到真正起床時，已經接近中午。 徐億政洗漱完，下樓時看到沈文傑已經在廚房裡忙碌，身上圍著圍裙，正低頭處理早餐——或者說，午餐。 他靠在門邊，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沒想到沈教授還會下廚？」 「以前一個人住，偶爾會自己做。」沈文傑語氣淡然，把煎好的蛋裝盤，抬頭看他一眼，「餓不餓？」 「有點。」徐億政走過去，在桌邊坐下，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早餐，嘴角微微上揚：「看來嫁給你還是有點好處的。」 沈文傑微微挑眉，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淡淡地開口：「那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遲？」 「嗯……」徐億政故作思考狀，然後笑著靠近，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吻，「不會，還來得及。」 沈文傑看著他，目光裡透著柔和的笑意。 「那就好。」
第二十四章
懷孕之後，徐億政的作息發生了變化。 他原本習慣晚睡，有時甚至會為了改學生的報告忙到凌晨，但現在，到了晚上十點，他就開始犯困，坐在沙發上沒多久，就抱著靠枕昏昏欲睡。 這天晚上，他原本想等沈文傑洗完澡後再一起睡，結果等著等著，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 等沈文傑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徐億政蜷在沙發角落，手還搭在肚子上，眉眼舒展，看起來睡得很安穩。 沈文傑輕輕走過去，在他身旁蹲下，伸手撫上他的側臉，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皮膚，眼神裡帶著溫柔的笑意。 「Marcus。」他低聲喚了一句，沒有想要叫醒他的意思，只是單純地念著這個名字。 他們從小學認識，經歷了那麼多年，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彼此身邊。 現在，他們還要一起迎接一個新生命。 想到這裡，沈文傑忍不住低下頭，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晚安。」 他抱起徐億政，穩穩地將人送回臥室，確保對方睡得舒適，然後才躺在他身旁，輕輕摟住他的腰，閉上眼睛。 夜色寧靜，空氣中彷彿也多了一絲安心的氣息。
第二十五章
懷孕的日子過得比想像中快。 自從徐億政的肚子逐漸隆起，台大護理系的學生們也開始流傳各種傳聞—— 「聽說徐老師最近吃東西很挑？」 「而且上課時很容易累，常常扶著腰休息。」 「你們不覺得，他好像……懷孕了？」 「怎麼可能啦！那可是徐老師耶！」 面對這些議論，徐億政懶得理會，畢竟他自己也懶得解釋。 但對於沈文傑來說，這就不一樣了。 這天，徐億政剛上完課，準備回辦公室休息，沒想到剛走到走廊，就被熟悉的身影攔住。 「Marcus。」沈文傑站在門口，微微皺眉，「你今天又沒乖乖坐著？」 徐億政被他盯著，頓時覺得好笑：「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學生說你整堂課都站著，沒休息。」沈文傑語氣淡淡，但眼神明顯帶著責備。 徐億政無奈地聳肩：「好吧，我承認，不過站著講課是我的習慣……」 「現在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沈文傑打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下次坐著講，或者申請助教幫忙。」 徐億政愣了一下，隨即低笑：「沈教授，你這是在管教我？」 「不是，是關心你。」沈文傑語氣平穩，但眼神卻軟了幾分，「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好好好，聽你的。」徐億政搖頭笑著，伸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袖口，「沈教授，這樣的你，還真是讓人沒辦法不喜歡呢。」 沈文傑沒有回應，只是握緊了他的手，牽著他往外走。 日光透過玻璃灑落，他們的影子被拉長，緊緊相連。
第二十六章
徐億政請產假的事情，在台大教師群傳開的速度比想像中還快。 當系主任親自找他確認時，對方的表情相當複雜：「徐老師，這個……你確定要請產假？」 「嗯。」徐億政淡定地點頭，「已經遞交申請了。」 「可是……」主任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微微隆起的腹部，欲言又止。 他當然想問，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 「主任，這是我個人的事，不用擔心。」徐億政輕笑，語氣輕鬆，「而且護理系本來就有專業的產前保健知識，這對學生來說，也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不是嗎？」 主任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個「學習機會」還真是前所未見。 但最終，他還是嘆了口氣，點頭批准：「好吧，你的假期已經通過了，好好休息。」 「謝謝主任。」 當天晚上，回到家後，徐億政將批準的產假文件丟在茶几上，伸了個懶腰，隨手解開襯衫的最上面一顆扣子，嘆道：「終於可以休息了。」 沈文傑坐在沙發上，抬眼掃了一下文件，語氣淡淡：「早該請了。」 「哎呀，我只是想撐久一點，畢竟這樣比較不會無聊。」徐億政走過去，順勢在沈文傑身旁坐下，靠在他的肩上，嘴角帶笑，「不過現在好了，之後就能每天賴在家裡了，沈教授，你不會嫌我煩吧？」 「不會。」沈文傑輕輕摟住他的肩，側頭親了親他的額角，語氣平靜卻帶著柔和，「我巴不得你整天待在家裡，省得讓我擔心。」 徐億政微微一愣，然後低笑出聲，伸手摟住他的腰，慢慢閉上眼睛：「沈教授，你這樣，真的很讓人心動欸。」 「那就別動心了。」沈文傑輕聲回應，在他耳邊低語，「直接留在我身邊。」 夜晚靜謐，兩人相擁，沉浸在屬於彼此的溫度裡。
第二十七章
產檢當天，沈文傑特地排開課程，陪著徐億政一起去醫院。 超音波室裡，醫生看著螢幕，笑著說：「恭喜你們，是個女孩哦。」 徐億政聽到這句話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驚喜的笑容：「女孩？」 「是的，寶寶很健康，發育狀況也很好。」醫生一邊解釋，一邊指著螢幕上那小小的身影，「心跳也很穩定，你們可以放心。」 徐億政轉頭看向沈文傑，發現對方正靜靜地盯著螢幕，眼裡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沈教授，你怎麼沒說話？」徐億政忍不住笑著碰了碰他的手，「你不是一直說想要個女兒嗎？」 沈文傑回過神，目光仍然停留在螢幕上，語氣比平時輕柔了幾分：「嗯，很好。」 「就這樣？」徐億政挑眉，「你難道不感動嗎？」 「感動。」沈文傑低下頭，伸手輕輕握住徐億政的手，目光落在他的腹部，語氣平穩卻透著難得的暖意，「謝謝你，Marcus。」 徐億政微微一愣，然後嘴角彎起，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笑道：「說謝謝太見外了吧，沈教授？」 醫生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也不由得被這股溫馨的氛圍感染，忍不住笑了：「看來你們已經準備好當爸媽了。」 徐億政輕笑：「還差得遠呢。」 他低頭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眼神柔和。 「但我們會努力。」 回到家後，徐億政靠在沙發上，一邊翻著育兒書，一邊隨口問：「沈教授，你覺得我們的女兒應該叫什麼名字？」 沈文傑坐在他旁邊，聞言側頭看他：「你有想法了？」 「還沒，不過……」徐億政想了想，笑著說：「我希望她的名字可以跟你有點關聯，畢竟你是數學教授，乾脆取個跟數學有關的名字？」 「……」沈文傑微微沉默，然後淡淡開口，「你該不會想叫她『π』吧？」 「哈哈哈！這倒是個好主意！」徐億政開玩笑地笑道，「不然叫她『Delta』？」 「不行。」沈文傑果斷拒絕，語氣毫不猶豫，「再想一個。」 「好吧好吧，那我們再慢慢討論。」徐億政笑著伸懶腰，然後順勢靠進沈文傑的懷裡，「反正還有時間，我們的女兒一定會有個很棒的名字。」 沈文傑低頭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嗯。」他輕聲說道，「她會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貝。」
第二十八章
懷孕進入後期，徐億政的行動變得更加不方便，但他依舊閒不下來。 這天下午，他趁著沈文傑去學校開會，自己一個人去超市採買，順便散步活動一下。 結帳完，他提著一袋的東西準備回家，走到路口時，忽然感覺到一陣暈眩—— 視線模糊了一瞬，他下意識地扶住旁邊的路燈，深吸了一口氣。 「不會吧……」他低聲嘀咕，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額角。 這幾天，他確實有些疲憊，但並不覺得嚴重，怎麼今天突然…… 還沒等他思考完，下一秒，腹部猛地一陣劇痛襲來—— 「沈教授！」 數學系的會議室內，助理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 「發生什麼事？」沈文傑皺眉，看向對方。 助理深吸一口氣，快速說道：「護理系那邊來消息，說徐老師在外面突然暈倒，現在已經送醫了！」 空氣瞬間凝結。 沈文傑的指尖一顫，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哪家醫院？」他的聲音低沉，語氣裡透著一股壓抑的焦急。 助理立刻回應：「台大醫院！」 話音剛落，沈文傑已經轉身大步離開，腳步沉穩但帶著一股壓迫感，彷彿下一秒就會直接奔跑起來。 醫院的病房裡，徐億政睜開眼時，正好對上沈文傑深沉的目光。 「你醒了。」沈文傑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顯而易見的情緒。 徐億政眨了眨眼，還有些恍惚：「……嗯？」 「你知不知道自己嚇到我了？」沈文傑坐在床邊，語氣雖然冷靜，手卻緊緊握住徐億政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彷彿要確保他還在這裡。 徐億政怔了一下，隨即輕輕笑了：「抱歉啊，沒想到會突然暈倒……」 「不准再說抱歉。」沈文傑低聲道，「醫生怎麼說？」 「只是有點低血糖，再加上最近太累了。」徐億政語氣輕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醫生說寶寶也沒問題。」 沈文傑盯著他，沉默幾秒，然後低下頭，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以後不准再逞強。」他的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你不是一個人了。」 徐億政微微一愣，然後彎起嘴角，反手握住他的指尖。 「好。」他輕聲應道，「聽你的。」
第二十九章
徐億政出院後，沈文傑變得更加謹慎，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照顧他，甚至連學校的工作也開始減少，確保自己有足夠的時間陪伴。 然而，命運總是有意無意地開些玩笑。 這天下午，台大數學系大樓裡，沈文傑正在辦公室裡整理學生的考卷。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雷聲，沒過多久，大雨傾盆而下，砸在玻璃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助理站在門口，有些猶豫地開口：「沈教授，這天氣好像有點不妙，氣象局剛剛發布了強降雨警報，要不要先回家？」 沈文傑微微皺眉，看了看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 他合上筆記本電腦，起身收拾東西：「我知道了，我先回去。」 回家路上，雨勢越來越大，能見度變得極差。 沈文傑的車速不快，但即使這樣，前方的道路依舊顯得模糊不清。 突然，前方的紅燈閃爍了一下，整條街的電力在瞬間熄滅，所有的燈光消失，只剩下大雨的聲音。 就在這時—— 「嘶——！」 一輛貨車失控地衝了出來，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帶著強烈的衝擊力朝他的方向逼近。 剎那間，強烈的撞擊聲響起。 醫院的急診室裡，徐億政匆忙趕到時，渾身已經被雨水打濕，眼鏡上還殘留著水珠，氣喘吁吁地衝進來。 「沈文傑！」他急切地喊著，眼神四處搜尋，直到看到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你是病患的家屬嗎？」醫生問道。 「是！」徐億政連忙點頭，「他怎麼樣？！」 醫生拿下口罩，語氣平穩但帶著一絲安撫：「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主要是頭部受到撞擊，有輕微腦震盪，右手骨折，還有一些擦傷，不過幸好及時送醫，沒有更嚴重的情況。」 聽到「沒有生命危險」幾個字時，徐億政的心才總算稍微放下。 「我可以去看他嗎？」他急切地問。 「他剛醒，應該可以。」 病房內，沈文傑躺在病床上，額頭纏著繃帶，右手打著石膏，但神智還算清醒。 當徐億政推門進來時，他第一時間抬眼看過去，見到對方時，目光裡帶著一絲歉意。 「對不起。」他低聲開口。 徐億政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隨即皺眉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道什麼歉？受傷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文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下次，不許嚇我了。」徐億政的語氣低沉，聲音有些顫抖。 沈文傑輕輕點了點頭，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指尖微微收緊。 「好。」他輕聲應道，「聽你的。」
第三十章
沈文傑受傷後，徐億政幾乎天天待在醫院陪他，數學系的教授們知道後，還特意幫他調整課程，讓他能有更多時間休息。 這天夜裡，沈文傑的病房裡只開著一盞小燈，病床上的人已經睡著，而旁邊的沙發上，徐億政抱著毯子，靜靜地看著他。 「明明平時那麼冷靜，這次怎麼還會出車禍啊……」他低聲嘟囔，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 這幾天，他幾乎沒睡好，每次閉上眼睛，都會想起醫院急診室的那一幕，滿是鮮血的繃帶、冰冷的手術燈、沈文傑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 光是回想，他的心臟就像被人狠狠攥住，喘不過氣來。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沈文傑纏著繃帶的額頭，指尖劃過對方的眉骨，最後落在鼻尖，像是在確認這個人真的還活著。 就在這時，病床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Marcus……」沈文傑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剛睡醒的慵懶。 徐億政嚇了一跳，立刻把手縮回去：「你怎麼醒了？」 「被你碰醒的。」沈文傑語氣淡淡的，但眼裡卻帶著笑意。 徐億政輕咳了一聲，有點尷尬：「……我就是看看你還活著沒。」 「還活著。」沈文傑平靜地說，然後伸出左手，輕輕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但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安撫。 「Marcus，回去睡吧，別熬夜了。」 「不行。」徐億政搖頭，「你現在這樣，怎麼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待著？」 沈文傑看著他，沉默了一下，忽然輕聲道：「那就過來一起睡。」 徐億政怔了一下：「……啊？」 「病床夠大。」沈文傑語氣淡定，「你睡這邊，別壓到我右手就行。」 徐億政眨了眨眼，有點遲疑：「……這樣好嗎？」 「不好，但你不肯回去，只能這樣。」沈文傑語氣平穩，像是在闡述一個簡單的數學定理。 徐億政盯著他看了幾秒，最後嘆了口氣，無奈地爬上病床，小心翼翼地躺在他左邊。 「沈教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他低聲笑道，「要是等下護士來查房，看到我們躺在一起，別怪我沒提醒你。」 沈文傑輕輕勾了勾唇角，閉上眼睛，語氣淡淡的：「我不介意。」 徐億政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勾起嘴角，心裡忽然暖得不像話。 夜裡，兩人靜靜地躺在一起，聽著彼此的呼吸聲，沈文傑的左手還輕輕握著徐億政的手腕，溫度傳來，讓人安心得像是一場漫長的夢境。
第三十一章
隔天一早，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病房，為空氣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色。 徐億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沒完全清醒，就先感覺到手腕被什麼東西握著——溫熱的，帶著熟悉的力度。 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仍然被沈文傑輕輕地握著，而對方仍閉著眼，像是還沒醒。 ……不對，以沈文傑的生物鐘來說，應該不會睡到這麼晚。 「喂，你醒了沒？」徐億政壓低聲音，輕輕晃了晃對方的手。 下一秒，沈文傑緩緩睜開眼，眼神裡還帶著一點晨起的朦朧，但很快就恢復了清明。 「醒了。」他低聲回應，語氣平靜得像是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 徐億政撐起上半身，伸了個懶腰：「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沈文傑淡淡道，「手還在。」 「……靠，什麼叫『手還在』？！」徐億政一時氣結，「你這種回答，聽起來就超不妙的啊！」 沈文傑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沒說話，只是慢條斯理地鬆開了他的手。 徐億政有些不習慣地摸了摸被握過的地方，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忽然皺起眉：「欸，我怎麼覺得護士應該早就來查房了……結果到現在還沒人來？」 事實證明，他們的確被「放生」了。 當護士推門進來時，眼神裡帶著一點了然和隱藏不住的八卦。 「沈教授，您的朋友照顧得很周到啊。」她笑著開口，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這麼早就醒了？睡得還好嗎？」 「還行。」沈文傑語氣平淡。 「挺好的。」徐億政裝作沒看到對方眼裡的揶揄，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護士一邊檢查病歷，一邊若無其事地補充：「昨天查房的時候，本來想叫醒你們的，但看你們睡得那麼熟……我就沒忍心打擾了。」 徐億政：「……」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開始發燙，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沈文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護士忍著笑意：「如果恢復情況良好，最快後天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那就好。」徐億政鬆了口氣，然後轉頭看向病床上的人，「聽到了吧？後天出院，你別再給我亂來。」 沈文傑微微頷首，語氣淡淡：「知道了。」 護士偷笑著離開，病房裡只剩下兩人。 沉默片刻後，徐億政咳了一聲：「……你剛剛怎麼不反駁？」 「反駁什麼？」 「就……我們睡在一起的事啊！」 「這是事實。」沈文傑平靜地看著他，「有什麼好反駁的？」 徐億政：「……」 靠，他現在超想打人。
第三十二章
沈文傑出院的那天，台北的天氣很好，陽光不燥，微風輕拂，帶著一點初春的涼意。 徐億政站在醫院門口，手扶著腰，看著剛辦完手續走出來的沈文傑。 「好了，終於自由了。」他笑著說，「怎麼樣？有沒有想去放風的地方？」 「回家。」沈文傑語氣平淡。 「……你就這麼無聊？」 「有什麼比回家更舒適？」 徐億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吧，那回家。」 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示意對方上車。等人坐好後，他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行，那我們回家。」 「嗯。」沈文傑輕輕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視線落在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上。
車子駛進別墅區，停在沈文傑的家門口。 徐億政解開安全帶，轉頭看向他：「需要我扶你進去嗎？」 「不用。」沈文傑乾脆地下了車，動作流暢得不像是剛從醫院出來的人。 徐億政挑眉：「行啊，看來恢復得不錯。」 他也下了車，跟著對方走進屋內。 沈文傑的別墅一如既往地乾淨，客廳裡擺放著簡單卻不失質感的家具，茶几上擺著一本厚厚的數學書，整個空間帶著一種理性而冷靜的氛圍。 徐億政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思考著什麼 徐億政關上冰箱門，轉頭看向客廳裡的人，「那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我幫你叫外賣，二是我去買菜，順便在你這裡煮。」 「第二個。」沈文傑語氣平淡。 「你倒是選得乾脆。」徐億政挑眉，「該不會只是因為你懶得動吧？」 沈文傑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 徐億政忍不住笑了：「好吧，那你先休息，我去準備了。」 半小時後，徐億政提著準備好的食材從廚房出來，發現沈文傑坐在沙發上，翻著一本數學雜誌，神情一如既往的專注。 「喂，我說，你就不能像個剛出院的人一樣，至少裝得虛弱一點？」 沈文傑聞言，抬起眼皮看他：「怎麼裝？」 「比方說，靠在沙發上，皺著眉，然後說『Marcus，我好像有點頭暈』之類的？」 「……」沈文傑頓了頓，忽然靠在沙發上，語氣平靜：「Marcus，我好像有點頭暈。」 徐億政：「？？？」 他愣了好幾秒，然後差點把手上的菜給摔了：「喂喂喂，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真的學啊！」 「哦。」沈文傑坐直身子，恢復剛才的姿勢，「那當我沒說。」 「……」 徐億政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計較，直接提著菜又進了廚房：「算了，我還是煮飯去吧。」 他轉過身，嘴角卻微微上揚，心裡莫名覺得這一幕有點溫馨。 他沒注意到的是，客廳裡的人看著他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柔和。
第三十三章
徐億政站在廚房裡，熟練地下鍋、翻炒，動作流暢得不像是一個孕期已過一半的人。 當他端著炒好的蔬菜轉身時，發現沈文傑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廚房門口，雙手抱胸，正靜靜地看著他。 「……你站這裡幹嘛？」徐億政挑眉，「要幫忙？」 「沒有。」沈文傑淡淡道，「只是覺得你站太久了。」 「……」徐億政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行啊，沈教授，你現在還挺會關心人。」 「Marcus。」沈文傑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點不容置疑的意味，「去坐著，我來煮。」 徐億政：「……？」 他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你？煮飯？」 「不行？」 「當然不行！」徐億政毫不留情地拒絕，「就你這個剛剛出院的人，我憑什麼把廚房交給你？」 沈文傑沒說話，只是走過來，直接從他手裡接過菜刀，動作乾脆得讓徐億政措手不及。 「……喂，你——」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對方已經開始熟練地處理食材，刀法穩定，動作流暢，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出院的人。 徐億政愣住了：「……等等，你不是手剛剛好嗎？怎麼好像沒事一樣？」 「前兩天就已經完全好了。」沈文傑語氣平靜，「只是懶得說而已。」 「……」 徐億政覺得自己有點被欺騙了感情：「那你怎麼不說？」 沈文傑淡淡地回答，「所以沒必要說。」 「……靠，合著我一直被你騙的團團轉是吧？」 「嗯。」 「……」 徐億政氣得牙癢癢，剛想反駁，卻突然感覺腹部一陣輕微的胎動。 他怔了一下，條件反射地伸手輕撫肚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這動作落在沈文傑眼裡，他的目光微微一頓，放下刀，走到徐億政面前，低頭看了看他的肚子。 「胎動？」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嗯。」徐億政笑了笑，「大概是聞到你做飯的味道，肚子餓了吧？」 沈文傑微微挑眉：「還沒開始煮，哪來的味道？」 「……喂，你能不能浪漫一點？」徐億政翻了個白眼，「我就隨口一說，你就不能順著我的話接下去？」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聲道：「她可能是想讓你坐下休息。」 「……」 徐億政怔住，耳根有點發燙。 「去客廳等。」沈文傑看著他，語氣依舊平靜，「飯好了叫你。」 徐億政撐著廚房檯面，無奈地嘆了口氣：「行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去休息了。」 他說完，轉身走出廚房，但在經過沈文傑身旁時，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手臂，力道輕得像是一種無聲的感謝。 沈文傑微微一頓，目送著他離開，然後才收回視線，繼續低頭備菜。 他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像是在回味剛剛那一下觸碰。 嘴角，極淺地彎了彎。
第三十四章
徐億政靠在沙發上，手輕輕覆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著胎兒時不時傳來的輕微胎動。 不知不覺間，他的嘴角竟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 「沈教授，」他懶洋洋地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戲謔，「你確定你做的東西能吃嗎？」 「能。」沈文傑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我現在可是一個懷孕的人，要是吃壞肚子，你負責嗎？」 「負責。」 「……」 徐億政微微一愣，他原本只是隨口調侃一下，沒想到沈文傑居然毫不猶豫地接了話，語氣還十分認真。 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有些不自在地撇開視線，假裝專心看電視，但耳朵卻不自覺地聽著廚房裡傳來的細碎聲響。 大約二十分鐘後，沈文傑端著兩盤菜走出來，放在餐桌上：「吃飯。」 徐億政聞著香味，驚訝地挑了挑眉：「還挺香的啊？」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看了看，發現竟是幾道家常菜——清炒菠菜、紫菜豆腐，還有一碗雞湯。 他舀了一勺湯，吹了吹，試探性地喝了一口，然後眼神一亮：「哎？不錯啊？」 「嗯。」沈文傑淡淡應了一聲，坐下來吃飯。 徐億政又喝了幾口，覺得湯的味道剛剛好，不油不膩，正適合孕期喝，忍不住笑了：「可以啊，沈教授，沒想到你還挺有天賦。」 「天賦？」沈文傑抬眼看他，「你不是說孕期不能說太誇張的話，免得孩子學壞？」 「……」 徐億政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靠，你還記得這件事？」 「記得。」 「……行吧，你愛記就記。」徐億政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繼續埋頭喝湯，心裡卻莫名湧起一絲暖意。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還不錯。 飯後，沈文傑收拾碗筷，徐億政則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摸著肚子，時不時輕輕拍一拍，像是在安撫胎兒。 沈文傑看著他，目光微微閃動，但最終沒有說什麼。 窗外，夜色靜謐，月光柔和，將這一幕映照得溫暖而寧靜。
第三十五章
徐億政的產假生活比想像中還要無聊。 平時習慣忙碌的他，突然多出大把時間，卻又因為身體狀況受限，不能隨意行動，讓他有些煩躁。 但值得慶幸的是，沈文傑的關心頻率逐漸增加。 比如—— 【沈文傑：午餐吃了什麼？】 【徐億政：你是想知道我吃了什麼，還是想找機會數學化計算我的營養攝取量？】 【沈文傑：前者。】 【徐億政：那我就當作你是在關心我了，呵呵。】 【沈文傑：嗯。】 比如，某天晚上，他正打算睡覺，沈文傑突然問 「Marcus。」沈文傑的聲音低沉而穩定，「明天有沒有安排？」 「沒什麼特別的事，怎麼？」 「一起去買嬰兒用品。」 徐億政愣了愣，然後輕輕笑了：「沈教授，你現在這麼積極，是終於有當爸爸的自覺了？」 沈文傑沉默了幾秒，然後淡淡回了一句：「有點。」 徐億政握著沈文傑的手，眼裡帶著幾分笑意：「好，晚安。」 隔天，兩人一起來到嬰兒用品店。 徐億政對這些東西還算熟悉，但沈文傑明顯是第一次接觸，站在貨架前，眉頭微蹙，看著一排排不同品牌的奶瓶，似乎陷入數學難題般的思考。 「這麼專注做什麼？」徐億政湊過去，「奶瓶就奶瓶，你還想分析函數關係？」 沈文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哪種比較好？」 「這要看需求，比如這款防脹氣，這款材質比較安全……」徐億政一邊介紹，一邊發現沈文傑竟然在認真聽，還時不時點頭。 「所以，」他笑了笑，「要不要讓你女兒自己選？」 沈文傑挑眉：「她怎麼選？」 「當然是——我們幫她挑啊。」徐億政說著，隨手拿起一個粉色奶瓶，「這個不錯吧？粉嫩嫩的，很適合女孩子。」 沈文傑看了一眼，沒什麼意見，便將奶瓶放進購物籃。 接著，他們又逛了一圈，選了幾件嬰兒服，當徐億政拿起一件印著「小公主」字樣的包屁衣時，沈文傑難得沉默了一下。 「怎麼？」徐億政揚眉，「你不喜歡這種可愛的風格？」 沈文傑頓了頓，語氣淡淡：「還行。」 「那就買了。」徐億政笑著丟進購物籃，「沈教授，你得習慣，等你女兒出生後，家裡會充滿這種粉粉嫩嫩的東西哦。」 沈文傑看著滿滿一籃子的嬰兒用品，眸光微微變得柔和：「嗯。」 結帳後，兩人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商場，夜風輕輕吹拂著，帶著些微的涼意。 徐億政轉頭看向沈文傑，嘴角帶著笑：「今天買得挺多的，你確定家裏還有空間放嗎？」 「有。」 「也是，你家那麼大。」徐億政笑了笑，然後伸了個懶腰，語氣輕快，「說真的，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什麼感覺？」 「和你一起準備迎接一個新生命。」 沈文傑側頭看他，眸色深沉，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後低聲道—— 「嗯，的確。」 徐億政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地笑了。 這個男人，或許比他想像中，還要更認真地在準備當父親。
回家的路上，徐億政靠在車窗上，嘴角帶著笑。 「沈教授。」 「嗯？」 「女兒的名字，你有想法了嗎？」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然後淡淡道：「你決定。」 「欸，又是這句話？」 「你比較有想法。」 徐億政挑了挑眉，想了想，笑著說：「那不如……我們一起想？」 沈文傑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淡淡的柔和。 「好。」
第三十六章
「女兒的名字……」 晚飯後，兩人坐在客廳，徐億政拿著筆記本，一邊翻著嬰兒名字的網站，一邊皺著眉頭思考。 「沈教授，你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字？」 沈文傑坐在一旁，看著筆記本裡密密麻麻的名字，語氣平淡：「沒特別偏好。」 「……這樣不好取啊。」徐億政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總不能叫‘沈億政’吧？」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語氣淡淡道：「不行。」 「哈哈，我開玩笑的。」 徐億政笑了笑，然後又低頭看著筆記本，隨手在幾個名字旁邊打了個勾：「沈知悅、沈書然、沈希然……感覺都不錯。」 他抬頭看向沈文傑：「你覺得呢？」 沈文傑目光落在紙上，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這個。」 「沈知悅？」 「嗯。」 「理由？」 「希望她聰明，又快樂。」 「……」 徐億政怔了一下，心裡忽然有點觸動。 這人雖然平時話不多，但偶爾的一句話，總能讓人覺得溫暖。 「好，那就叫沈知悅。」 他笑著在筆記本上圈起來：「以後她長大了，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爸爸取的，一定會很開心。」 沈文傑微微側頭，看著他帶著笑意的側臉，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聲道：「嗯。」 確定名字後，徐億政開始忙著準備嬰兒用品。 「嬰兒床、嬰兒車、奶瓶、衣服……」 他坐在沙發上，一邊用手機打勾，一邊念叨：「還有什麼是缺的？」 「醫院的待產包。」沈文傑提醒。 「對對對，這個很重要。」徐億政趕緊去準備，然後抬頭看向沈文傑：「你有沒有什麼想幫女兒準備的？」 沈文傑想了想，語氣平淡：「數學啟蒙書？」 「……」 徐億政忍不住笑了：「你這是打算讓她一出生就開始學數學？」 「可以慢慢來。」 「行吧，反正這也是你的專業領域。」 他歎了口氣，笑著搖搖頭：「看來我們家小知悅，未來的數學成績肯定不會差。」 晚上，徐億政坐在床上，低頭撫摸著肚子，感受到孩子在裡面輕輕踢了一下，他不由得笑了：「沈教授，來摸摸看。」 沈文傑坐在床邊，聞言伸手覆上他的肚子。 「……感覺到了嗎？」 「嗯。」 掌心下傳來微微的胎動，沈文傑的目光微微柔和。 徐億政看著他，忽然低聲笑道：「沈教授，以後她一定會很黏你。」 「不一定。」 「我覺得會。」 徐億政嘴角帶笑，語氣帶著一絲溫柔：「畢竟，你是她的爸爸啊。」 沈文傑看著他，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聲道—— 「你是他媽媽。」
第三十七章
徐億政的預產期越來越近，家裡的氣氛也開始發生變化。 他明顯能感覺到，沈文傑對自己的關心，比以前更加細緻了。 「Marcus，別提重物。」 「Marcus，這個東西我來拿。」 「Marcus，不要站太久。」 「Marcus，坐下休息。」 「Marcus——」 「沈教授。」徐億政忍不住打斷，「我現在只是快生了，不是快壞了。」 沈文傑微微皺眉：「你現在行動不方便。」 「我是孕夫，不是病人。」 「……」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語氣平靜：「但你懷孕的是我們的孩子。」 「……」 徐億政被這句話堵得一時語塞，愣了幾秒後，忽然笑了：「行吧，那就勉強讓你照顧我。」 到了晚上，徐億政準備洗澡，卻被沈文傑攔住。 「你等一下。」 「怎麼？」 「浴室地板容易滑，我幫你。」 「……」 徐億政忍不住挑眉：「沈教授，你該不會是打算——」 「我扶著你。」 「……哦。」 本來還以為對方會提什麼奇怪的要求，結果只是單純地想幫忙。 但即便如此，被沈文傑小心翼翼地扶進浴室，還親自試水溫後遞給他毛巾，這種待遇還是讓徐億政有些哭笑不得。 「沈教授。」 「嗯？」 「你是不是有點過度緊張？」 「小心一點比較好。」 「……行吧。」 晚上睡覺時，沈文傑比往常還要靠近一些，掌心輕輕覆在徐億政的肚子上。 「她又在動了？」 「嗯，這幾天特別活潑。」 「可能快出生了。」 徐億政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輕聲笑道：「希望她不要折騰太久，讓我痛快點生出來。」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語氣淡淡道：「我陪你。」 「這是當然的。」徐億政挑眉，「你敢不陪，我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沈文傑看著他，忽然輕聲道：「Marcus。」 「嗯？」 「辛苦你了。」 「……」 徐億政怔了一下，然後輕笑：「現在才說這種話，不嫌晚嗎？」 「不晚。」 「行吧，那就收下你的感謝了。」 他伸手摟住沈文傑，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笑。 「晚安，沈教授。」
第三十八章
徐億政的肚子已經大得嚇人，行動也愈發不便，這讓他這幾天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 「沈教授，我覺得我快被這肚子壓扁了。」 「……」 「真的，連翻個身都好累。」 「……」 「還有，這孩子的腳力是不是太好了？剛剛踢得我胃都疼了。」 「……」 「沈教授，你倒是說話啊。」 沈文傑默默地端來一杯溫水，遞到徐億政手上。 「多喝水。」 「……」 徐億政接過杯子，瞪了他一眼：「你就只會讓我喝水嗎？」 沈文傑沉默了一下，然後難得地開口安撫：「再忍忍，快生了。」 「我當然知道快生了……」徐億政歎氣，把水喝掉後，沒好氣地說：「可這幾天真的很難受啊。」 沈文傑坐到床邊，手掌輕輕覆在徐億政的肚子上，感受著胎動，語氣平靜道：「她應該也很想出來了。」 「……」 徐億政怔了怔，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笑了：「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嗯。」 晚上，徐億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沈教授……」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現在很醜？」 「不會。」 「可是我胖了很多。」 「正常。」 「還有妊娠紋。」 「沒關係。」 「……你敷衍得好乾脆。」徐億政無奈地瞪他一眼，「我是認真的。」 沈文傑靜靜地看著他，然後伸手輕輕撫過他的側臉，語氣低沉而溫和：「Marcus，你懷著我們的孩子，這是最美的時候。」 「……」 徐億政心裡微微一動，頓了頓，然後笑了：「沈教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一直會。」 「你確定？」 「嗯。」 「好吧。」 徐億政笑著靠近，輕輕在沈文傑的唇上親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 「不用謝。」 「……但你還是要繼續誇我。」 「……」 沈文傑低頭，看著懷裡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聲道：「Marcus，很漂亮。」 「這還差不多。」徐億政滿意地笑了，閉上眼睛，「晚安，沈教授。」 沈文傑輕輕摟住他，低聲道：「晚安。」
第三十九章
徐億政的預產期越來越近，沈文傑這幾天幾乎寸步不離，就連學校的課務也減少了不少，幾乎都在家陪著他。 這天晚上，徐億政剛剛睡下，卻突然皺起眉，低聲呻吟了一下。 「……嗯。」 沈文傑本來還在看書，聽到聲音，立刻放下書側身看他：「怎麼了？」 「……肚子有點疼。」 「很疼嗎？」 「還行……」徐億政皺了皺眉，「但好像開始規律地痛了……」 沈文傑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我們去醫院。」 「等等，再觀察一下……」 「不等。」沈文傑已經起身，迅速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待產包，然後回頭看著他，「走。」 「……好吧。」 徐億政其實還沒覺得疼得受不了，但看沈文傑這麼堅決，也懶得爭辯，乖乖地讓他扶著自己下樓，坐上車。 到了醫院，護士檢查過後，確認徐億政的宮縮已經開始，應該很快就會進入產程。 「你們可以先進待產室，準備生產。」護士微笑道，「如果一切順利，應該不用太久。」 「好。」沈文傑點頭，握住徐億政的手，「我在這裡陪你。」 「……」 徐億政看著他，忽然笑了：「沈教授，你現在的表情好嚴肅。」 「因為我緊張。」 「你緊張什麼？」 「你要生孩子了。」 「……」 徐億政忍不住輕笑：「別緊張，我又不是第一天懷孕。」 「但你是第一次生。」 「……好吧，這倒是沒錯。」 徐億政看著沈文傑認真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有趣。 他從來沒見過這個人這麼緊張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 「沈教授。」 「嗯？」 「別這麼緊張，沒事的。」 「嗯。」沈文傑低聲道，「但還是會擔心。」 「行吧，那你就擔心吧，不過你擔心歸擔心，等會兒記得握著我的手。」 「好。」 沈文傑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收緊了力道。 「Marcus，我在這裡。」 徐億政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
第四十章
生產的過程比預想中還要艱難。 徐億政的宮縮越來越強烈，疼痛讓他的額頭上滿是冷汗，指甲緊緊掐進沈文傑的手心，但他連叫都叫不出聲了。 「加油，快了！」助產士在一旁鼓勵，「再用點力！」 「……」 徐億政咬緊牙關，渾身都在顫抖，手臂幾乎沒力氣，但他知道現在還不能停。 沈文傑握著他的手，嗓音低沉而堅定：「Marcus，看著我。」 徐億政的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努力抬頭看著他。 「你可以的。」沈文傑輕聲道，眼神裡透著一種難得的柔和，「我在這裡。」 「……」 徐億政的眼眶有些濕潤，但他沒有時間去想太多，深吸一口氣，再次用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胎位不正，孩子遲遲沒有順利娩出，醫生的神色越來越嚴肅。 「胎兒心跳開始減弱，必須加快速度！」 「不，不要剖腹……」徐億政氣若游絲地呢喃著。 醫生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再試一次，自然產。」 「來，深呼吸，用力！」 時間彷彿過得特別漫長，產房裡的氣氛無比凝重。 「頭出來了！快了，再一次！」 徐億政幾乎已經耗盡所有力氣，眼前一陣陣發黑，呼吸也變得混亂起來。 「Marcus！」 沈文傑的聲音彷彿穿透了所有的痛楚，將他從渾沌的意識裡拉了回來。 他最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推。 下一秒，嬰兒的身體終於完全被接生出來，醫生迅速將她抱起來，開始檢查。 然而，空氣中沒有想像中的哭聲。 助產士和醫生的表情凝固了幾秒，然後動作變得更加迅速，開始急救。 「心跳極弱！給氧！」 「心肺復甦術，快！」 「……」 徐億政已經沒力氣說話，只能怔怔地看著醫生忙碌的身影，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沈文傑的手沒有鬆開，他的目光鎖在那個小小的身影上，指尖微微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產房裡只剩下儀器的聲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然後，醫生的動作停了下來，神情變得無比沉重。 「……很抱歉。」 「孩子沒有自主呼吸，搶救無效。」 「……」 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產房內變得異常安靜。 沈文傑的喉結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徐億政的視線開始模糊，眼角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滑落。 「……不……」 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眼前一片黑暗，最後意識徹底陷入沉沉的虛無。
第四十一章
徐億政是在醫院的病房裡醒來的。 天花板白得刺眼，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窗外的光線微微透進來，卻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 他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便感覺到身體一片虛弱，喉嚨乾澀得像是被烈日灼燒過一般，然而更讓他無法忽視的——是腹部那種空蕩蕩的感覺。 他愣了幾秒，才猛地想起來。 孩子。 孩子…… 「醒了？」 低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帶著些許疲憊和壓抑。 徐億政轉頭，看到坐在床邊的沈文傑。 他還穿著那件深色的襯衫，袖子微微捲起來，手肘擱在膝蓋上，雙手交握著，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像是在等待他醒來。 「……」 徐億政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沈文傑站起身，倒了杯溫水，扶著他的後頸，讓他喝了一點。 「Marcus，你還好嗎？」 「……」 嗓子仍然很乾，他舔了舔嘴唇，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孩子……」 沈文傑的動作頓了頓。 他看著徐億政，眼裡的情緒深沉得像是一片無底的湖泊，最後，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 徐億政的指尖顫了一下，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我……要看看她……」 「醫院……不建議你現在——」 「我想看她。」 徐億政的語氣很輕，卻帶著無法動搖的堅持。 沈文傑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低聲道：「……好。」 嬰兒室裡，四周安靜得可怕。 徐億政坐在輪椅上，雙手無意識地放在腹部，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移開。 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嬌小的身體靜靜地躺在潔白的襁褓裡，眼睛緊閉，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 她沒有哭過，甚至來不及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她長得……像你。」沈文傑的聲音低而沉，「眉毛，眼睛……都像你。」 徐億政沒有說話，他只是伸出手，輕輕觸碰著那張小小的臉，指尖微微顫抖。 她是他懷了十個月的孩子，是他用生命換來的存在。 可是現在…… 「……對不起。」沈文傑忽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像是藏著無數情緒，「如果當時——」 「別說這種話。」 徐億政打斷了他，語氣平靜得異常，「不是你的錯。」 「……」 「她只是……沒有這個緣分。」 話是這麼說，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落在那襁褓之上，悄無聲息地消失。 沈文傑看著他，沉默了很久，最後伸手輕輕摟住他，額頭貼在他的肩上。 「我們回家吧。」 「……」 徐億政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家……嗎？ 他現在，還回得去嗎？
第四十二章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車子停在別墅的車庫裡，車門打開，冷空氣湧進來，徐億政卻沒有動。 他坐在副駕駛座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眼神有些空洞地看著前方。 「Marcus。」 沈文傑站在車門旁，聲音低低的，帶著一點耐心的等待。 徐億政回過神，扭頭看了他一眼，最後慢慢地解開安全帶，動作有些遲鈍地下了車。 沈文傑伸手扶了他一下，他沒有拒絕，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個家，他並不陌生。 只是……現在這樣回來，他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客廳裡很安靜。 徐億政坐在沙發上，眼神還是有些失焦。 沈文傑把外套掛好，然後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Marcus，你餓嗎？」 「……不餓。」 「還是想喝點熱湯？」 「……不用。」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但語氣很輕，像是沒有太多情緒。 沈文傑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勉強。 過了幾分鐘，沈文傑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徐億政沒有問他要做什麼，也沒有動，依舊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像是渾身都被疲憊包圍著。 不知過了多久，沈文傑端了一碗熱湯過來，放在茶几上。 「Marcus，喝點吧，暖胃。」 徐億政低頭看了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拿。 「……我現在喝不下。」 沈文傑沒有勉強他，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那就等你想喝的時候再喝。」 然後，他伸手揉了揉徐億政的頭髮，力道很輕，很溫和。 「累了就先休息，別想太多。」 「……」 徐億政沒說話，但他的眼眶微微發紅，像是有什麼壓抑著，卻沒有流淚。 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慢慢地往樓上走去。 夜晚靜悄悄的。 房間裡沒有開大燈，只有床頭燈散發著柔和的光。 徐億政側躺在床上，縮著身體，雙手無意識地握住被角，眉頭輕輕皺著。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是身體太累了，沒多久就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身旁的床墊微微下陷，有人輕輕地蓋好被子，然後伸手抱住了他。 「……文傑？」 他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睡意，語氣有些恍惚。 「嗯。」 沈文傑的手臂輕輕地收緊，把他摟進懷裡，掌心貼著他的背，像是在給他傳遞溫度。 「睡吧。」 「……」 徐億政閉上眼，過了幾秒，才輕輕地開口：「謝謝你。」 「不用謝我。」 沈文傑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溫柔：「我只是抱著我最重要的人而已。」 房間裡恢復了安靜。 良久，徐億政才慢慢地放鬆了身體，靠在他的懷裡，緩緩地沉入夢境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