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的女兒嫁了,受託送盒喜餅給在市場擺攤賣魚的章弟,
他的頸椎鈣化沒法左右轉動脖子,與老婆撐起一家多年,不容易呀!
他也是嗜檳榔如命,以前在工廠裡很親近,現也疏遠了,結了婚各自為家計忙碌,
所有朋友同學都斷了聯絡,這樣也好,生活有各自的承擔,專心經營家庭才是首要。
而文哥呢?身入黃土,魂在何方?
機構把側門封閉禁止出入,只留大門,不得不轉往老街買午餐,
表弟的老婆在一家肉羹店掌廚,路過見到都會親切喚一聲拖長尾音的!哥~
前些時候聽大嫂說阿妗也過世了,她長年待在療養院,表弟妹們四分五散早搬離故居,
阿舅是遠洋行船人,阿妗曾是茶店女子,小時候記憶裡阿舅長的英俊挺拔,
一頭捲髮的帥氣,好像混血兒的俊俏。外公外婆做著漁貨盤商生意,家境算是不錯,
但也勞苦,阿母是養女當然更是。
阿舅是獨生子,在一次颱風過後船東告知罹難了,屍骨無存。
那時特別崇拜爽朗豪氣的他,尤其是海上男兒漂泊四海的生涯特別吸引懵懵懂懂的我。
多年後有人傳言在唐山曾看過他的身影,彼時還在戒嚴時代,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阿妗好像就在那時候瘋了,她也好菸酒,住院中多所折騰,母親生前雖也困苦,
但特別疼惜雖無血緣的阿舅與其兒女,但對阿妗就不那麼喜歡。
阿妗瘦瘦黑黑的像一段枯木般少有言語的靜默,我們晚輩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家庭史。
她就像那首午夜花,那首三線路,那首南都夜曲。
南都更深 歌聲滿街頂
冬天風搖 酒館繡中燈
姑娘溫酒 等君驚打冷
無疑君心 先冷變絕情
啊 啊 薄命 薄命 為君仔哭不明….
身不由己的流浪在執壺賣笑的黝暗中,在破碎的家庭在失去自在的療養院拘縛,
而今脫離了一生不幸的軀體,她也許自由了。
與女子講述她如今婚姻的困境,承接之前問題再引發的續集,
離婚當然是首選的解決之道,其實就是不願意才產生的困擾。
他的痛苦不安恐怕不比她少,如何是目前比較好的生活模式?當真無法溝通如鶴與豬般
不可能同居與對話,不妨思考該如何使自己過的更適宜,而非在癥結中轉圈圈,
心境若不能轉換,想法若不能轉念,不只是婚姻問題,所有人事物也都會陷入愁結,
以無情之心解決有情之紛擾。情,讓我們迷戀糾結,狂亂、盲目、造惡,失去理智的判斷與抉擇,無情是以無染之心度脫自己,再化解去所有的悲苦憤怨不平啊!
那何須神佛保祐賜福,心念一轉即是。
三月底百花盛開綠茂盛,過了迎春接清明,疫情猶在渲染難以論斷善了,
哪年哪月哪日回復平常?
天氣晴朗以為春回暖,一出門方知四月風又寒。
兩點即醒,雨聲輕敲,不知孤獨不知寂寞依然睡不著。
聽雨養成喜好,暗夜孤床如天地伸展,身心等待天亮,腦海思緒萬種風情流連蕩漾;
蚊子三不五時耳邊叫響,拳打腳踢揮被斷了夢想,餘留努力抓癢。
三點四點五點,點點都是空思幻想,曙光一現黎明即起,周而復始再入循環。
打開廳門,吸一口直衝腦門的鮮冷的空氣,醍醐灌頂千年暗室一燈亮的豁然精神。
雖然還是春天,在實境裡已邁入今年的第二季,內著短袖還好沒被陽光騙了,外加,
季節交替時得格外的小心,尤其在非常時期又是非常的年紀者,自然淘汰加快了步調,
人間宛如雞鴨牛魚羊的屠宰場冷藏庫。
雨停了,風也息了,日也出了,落葉殘骸早已屍骨蓋地。
連假了,想多躺會兒卻耐不住慣性的早起,阿讓的發財車有時唱著愛拚才會贏,
有時唱著風飛沙,準時從村南橋頭唱起,走走停停招攬著三姑六婆圍攏,
車上的蔬果乾貨像機動迷你超市,供不方便出門的主婦老人家選購,也順便短暫性的東
長西短說一番,每天相見的左鄰右舍仍有無止盡的話題,仍是興致勃勃的孜孜不倦,
可比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的纏綿悱惻,直到那歌聲唱到村尾方散,
而意猶未盡的尾音裊裊牽拖猶在細雨裡飄飄忽忽低吟,
如在嘆息著歲月流轉只在彈指間,從少女唱成媳婦,從媳婦唱到老太婆。
燕兒低空疾速穿梭,像流星飛矢劃過,忙著築窩育雛忙著飛越江湖討口飯吃。
濕淋淋的院子叫人裹足不前,庭中踱步望雨探看紅花綠葉茂盛繁華,
品味又是一年的清明時節雨紛紛。
彎腰低頭閒步楓樹下玫瑰花叢,剪下枯枝敗葉,手才一觸,大珠小珠滴下點點冰涼,
一轉身網得滿臉蛛絲黏連,回首仰望松枝棲鳥相對看,噗哧一聲,
趕往雨霧雲間無蹤影。
20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