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dow and Light-Shadow(42)重逢的記憶

法國的街道在黃昏時分透出一種靜謐的美感，斑駁的日光灑落在石磚路上，影帶著小響穿梭在巴黎的巷弄間，步伐平穩而有節奏。

「好。」

小響站在門口，視線不由自主地掃過整個大廳。

這裡不像她以為的攝影棚，反而更像一個家。

木質書櫃裡擺滿攝影集與舊相片，溫暖的黃色燈光柔和地灑在復古家具上，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咖啡與相紙的味道。

一種奇妙的熟悉感從心底浮現，讓她的呼吸微微一滯。

——她是不是曾經來過這裡？

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突然被拉扯出來，卻又無法確定究竟是什麼。

她的目光落在一面擺滿人像攝影的展示牆上。

其中一張照片格外吸引她——

照片裡的女孩看起來不過四、五歲，一雙大眼睛清澈無瑕，帶著些許不安地望向鏡頭。柔軟的金色髮絲垂落肩膀，襯得那張稚嫩的臉龐更顯白皙，像一個不小心闖入世界的陶瓷娃娃。

小響愣住了。

這是她。

——這怎麼可能？

「是哪隻可愛的青鳥迷失在 Barnett 的家？」

渾厚而帶著親切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她驚訝地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慈祥而帶著威嚴的老人，他的銀白色鬍鬚整齊修剪，目光深邃而和藹。

「妳該不會是……？」

老人仔細端詳著她的臉，似乎在確認什麼。

然後，他握住了她的肩膀，露出一抹驚訝又懷念的笑容：「Mignon 家那位可愛又任性的 Bibi？」

小響的心臟猛地一顫。

這聲稱呼，讓她的大腦瞬間混亂起來。

Bibi。

這是母親 Mignon 對她的愛稱，可是……這個人怎麼會知道？

她用僅存的法語生硬地開口：「您是……？」

「妳忘記我啦？」老人溫和地笑了，「我是 Barnett 爺爺啊。」

——Barnett 爺爺。

這個名字像一道電流般竄進她的大腦。

她猛然想起來了。

她小時候，確實來過這裡。

記憶裡，那時的她坐在木椅上，被母親抱著，母親輕聲哄著她：「來，Bibi，笑一個。」

而站在相機後方的男人，正是這位老人。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時間無法組織語言。

「Mignon 呢？」Barnett 爺爺看著她的表情，笑意更深了一點，「怎麼沒一起來？」

「呃……」小響遲疑了。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小響，原來妳在這裡。」影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她走到小響身旁，卻在看到 Barnett 老師的瞬間，愣了一下。

「老師，您也在這裡啊。」影微微皺眉，像是在評估眼前的情況。

「老師？」小響驚訝地看著影，「原來您是影的老師？」

Barnett 爺爺笑了：「是啊，看來影帶 Bibi來這裡，是有些緣分呢。」

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Bibi？」她的視線在老師和小響之間來回掃過，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連結。

「這孩子啊，就是這張照片裡的小模特兒。」Barnett 老師指了指展示牆上的照片，「也是讓妳想更上一層樓的動機，不是嗎？」

影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句話，讓她瞬間無法動彈。

——小響，就是當初那個孩子？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照片裡的女孩。

影從很久以前就記得這張照片。

在 Barnett 老師的收藏裡，這張照片曾經讓她停留很久。

那雙眼睛，曾經吸引過她。

那種目光裡，藏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東西。

她一直以為，那只是她某種對作品的執著，卻沒想到——

「小響，這照片裡的孩子是……妳？」影的聲音低啞，像是壓抑著某種情緒。

小響輕輕地點了點頭。

影握緊了手。

她突然有些無法接受這個巧合。

小響不只是她照片的女孩，而是——是她的起點。

這太荒謬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

從一開始，她就無法逃離這個人？

影壓下內心的悸動，移開視線，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平時一樣冷靜：「老師，這只是個巧合吧？」

Barnett 老師微笑不語。

他看著這兩個年輕人，眼裡閃過一抹深意，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決定性：「既然妳們倆這麼有緣，那影，妳今天的拍攝課題，就讓 Bibi來當妳的模特兒吧。」

影的心，頓時狠狠一震。

而小響，則微微睜大了眼。

她抬頭看向影，卻發現，影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顫動。

這是影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無措的表情。

——這一天，似乎比她們想像的，更加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