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稀稀

燈火闌珊的後面，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光采。

宿舍旁邊是通亮的夜市，人聲嘈雜，我看著鮮豔的人們，精緻的臉龐，不斐的一身，四周的燈光赤辣辣地映在人們興奮的面容上，忽明、忽滅。

今晚的夜是墨藍色的。

夜市旁有許多小街道通往未知之地，我站在燈火通明的地方，往清淡的小道中望過去，赤裸的白燈，無聊的在遠處的一隅點著，道路中僅少少的人往街的另一頭走去，看上去清淡。

在夜市附近活久了會感到煩膩，我好像自小就跟夜市脫離不了關係，老家附近有一個停車場，週五的夜晚總是脹滿了烤香腸、烤玉米的氣味，鄉里附近的人都愛去那逛逛，附近的大學生、國高中生也會去湊熱鬧；到了讀高中，搭了一小時的公車到城裡念書，一下車又是一個窩藏在街道間的夜市，夜夜笙歌，常態性的人潮灌入學校附近的羊腸小徑中，我常常以為自己是來觀光的；到了大學，夜市似乎不打算放我走，燈火更亮、人潮更多了，但這裡的夜市很特別，東西特別貴。有的時候只是覺得，生命需要一些空白，去聽聽靈魂說話很輕很清的聲音。

我往那清淡的巷子裡走。

巷子裡的路燈只有白光一種，白光很赤裸、很僵硬，像是原本上課很嚴肅的老師，在課堂上硬擠出笑話的感覺。向前繼續走，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我只是想離開通亮嘈雜，找一個地方吃飯。在墨藍色的夜色下漫步，今晚看得見北極星，星辰總是讓夜變得更安靜，我經過了一個熱鬧的公園，地方不大，他有著昏黃溫暖的路燈，公園長椅上坐著一些爺爺奶奶和外籍看護，一群人做的很近，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他們似乎在討論著什麼，音量不大，我聽不清，也許談話間有一些空白，但他們看起來不太在意。公園的角落放有「太空漫步」的運動器材，兩個小兒努力伸長手臂抓著器材橫桿，輕輕地晃動身軀。這個公園很熱鬧，跟夜市不太一樣。

有時在北市的街道間漫步容易有錯覺，前幾分鐘還在車陣、赤辣燈光的都市潮中，慢慢走著(通常都是從撞到一個水果攤開始)，四周易物，成了一些舊透天、黑瓦白牆矮房；有一些用紅、白作為招牌配色的麵攤、小店出現在街邊；一、兩間中藥店；小小的廟頂著紅色鐵皮；幾位長輩在遛狗；偶爾在轉角會看見小小孩牽著母親的手，一步、兩步的走著，日子會變的很淡。這裡還是台北嗎?

 耳邊傳來遠處大馬路模糊的轟隆聲，我有些茫然，究竟哪個是假象?是巷裡，還是高樓；是燈火，還是我?

 靈魂說話的聲音很輕，燈火太多的時候聽不清楚，我會去巷子裡走走，順便嚐空氣中家鄉鄉里的氣味。我想晚餐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