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M邀請我到他們家吃飯、喝酒,因為四月底他們就要從墨爾本移動到布里斯本了。我和M在塔斯的酒吧認識,190公分的他穿著黑色皮衣,先用英文詢問:「是台灣人嗎?可不可以說中文?」當下非常感動,終於跳脫農場圈,認識新朋友了!酒吧結束後,並沒有太多的互動,反而是來到墨爾本受到M很大的幫助。
M比我早一個多月來到墨爾本,當時我在找房子便和他聯繫上了,剛好他和他女友K想搬去更大的公寓,於是就把房子推薦給我,解救我和J的看房地獄。K是日本人,大學唸到一半想到外面世界看看,就申請休學兩年,他和M也是在塔斯認識的,後來在墨爾本同居在一起。我在壽司店工作時偶爾會有免費壽司,會打電話問M要不要來我家拿,畢竟走路才5分鐘,或許都談異國戀的關係,有著相同的煩惱,每次拿壽司,都會在樓下大廳聊一陣子:最近感情遇到什麼問題、澳打結束怎麼維持關係以及相處的價值觀和金錢觀。
M廚藝非常好,有次忘記帶鑰匙進不了家門,便跑去他們家暫避,M熱了雞湯給我暖暖身子,熬到骨肉分離的雞腿以及濃郁湯頭,融化自責不安的心;還有次一起去聽露天音樂會,中場休息突然下暴雨,又濕又冷,他們邀請我去家裡吃泡麵,上桌前還細細擺上午餐肉和青菜,「簡單吃還是要有儀式感啦!」;還有那次心情不好帶了白酒去他們家大吐苦水,M邊聽邊熱了牛肉麵給我,我不愛傳統的紅燒微辣,而K剛好也不吃辣,所以獲得一份湯頭乾淨又順口的家鄉滋味。
澳打之旅如一葉扁舟在偌大海洋裡載浮載沉,艷陽或暴雨、霜降或雪寒,沒個準則,能偶遇同路人,一起隨波逐流、划槳追風,一同仰望星辰、把酒言歡,實屬幸運。
「早知道這個廚房這麼讚,就應該多來幾次的!」M租了他們公寓的廚房和飯廳,邀請朋友們參加最後的晚餐。廚房有可坐五人的中島,櫃裡有齊全的鍋碗瓢盆,以及紅酒杯們,簡直就像IKEA的模型屋,而飯廳除了一張大長桌可坐10個人,旁邊還有兩三張沙發,戶外便是墨爾本夜景及游泳池。

由左至右為M、K、S。
儘管嘴上說好可惜,但平日裡大家忙的昏天暗地,睡覺時間都不夠,若不是要分離,又剛好遇到復活節連假,實在很難召集大家相聚。酒足飯飽,K打開在塔斯買的起司,配著S帶來的吐司,以及我喝了一個月都沒喝完的白酒,聊起下週K要回日本聽演唱會,不知怎麼地就聊到作為「xx人一定聽過的歌」,我們率先派出〈森林狂想曲〉來應戰,K絞盡腦汁播放了日本健康操,非常輕柔和緩,像運動完的拉筋放鬆,「嘖,不行,你一定要聽我們的健康操!」,同為民國85年的台灣三人組,LUCY可是我們的童年欸!音樂一放,埋藏在肌肉裡的記憶都動了起來!我們三人自動站成一排,跟著手機裡的小朋友一起喊著「喂!同學!」,還不忘提醒彼此等等的動作,「準備轉圈~」、「還沒啦!是下一個啦!」短短一分鐘就讓K笑到不行,我們都沒想到,小時候討厭的東西,會變成長大後珍貴的回憶。
《悲傷幾何學》提到:「人生之中總有一段時間,會期待世上永遠有新鮮事,直到有一天,你終會明白根本不是這樣。你發現人生將會變成像是由破洞構成的,空缺、失去,曾經存在,而今不復存在的事物。你也明白,你必須在缺口的周圍和中間成長,但可以把手伸到事物原來存在的地方,感受記憶所在的空間中那股緊繃、閃耀的陰沈。」
從布里斯本、班德堡、塔斯、墨爾本,每一次遷徙就得說一次再見,但因爲心有所往,所以充滿希望,可是墨爾本之後就是台灣,現在的再見是真的再也無法於澳洲相見了,M也說要不是K很容易過敏,需要找相對穩定的環境,不然他也不想移動,「好不容易適應一個地方的工作、生活,建立了朋友圈,但現在一切又要重來,真的很累。」經過這一年的季節移動,才明白流浪生活沒有想像中的浪漫,燒錢、燒人脈、燒精力,有些不公平很難笑著說這些不過是雲淡風輕。
斑駁輕舟已過萬重山,家,就在不遠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