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房間裡散發著淡淡的哀愁。
我剛洗好澡,身上的沐浴露香味輕輕蓋過悲傷,讓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心情其實還不錯。
那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鼓起勇氣翻開那本夾雜著傷痛的日記。
窗外很安靜,我以為我的內心也是如此平靜,能像個過來人一樣,若無其事的翻開深藏內心的記憶。
那本日記似乎在說:「等你準備好,就來看看吧。」
於是我打開回憶的大門,熟悉的筆跡朝我輕輕招手。
日記裡是一件往事:我曾躲進一個遊戲,那兒有一個虛擬角色,是醫生。
他看著我,彷彿看透了什麼,「妳也只是個孩子啊,妳不需要成為這個家的支柱。」
越往後翻,才發現,自己連學校都去不了。
那天經不住一週的失眠,我終於去看醫生。
「吃藥,一直睡,15hr ,嚇死人,手抖很緊張」——那是我在日記裡寫的話。
也許是那天的夜太過寧靜,讓我以為自己早已不再懦弱,有足夠的能力面對一切。
我高估了我自己。
文字像一道倒帶的刺青,把我拉回那些夜晚,原以為遺忘的細節,一字一句鉤回來——失眠時煎熬的時鐘、莫名的淚、壓抑的沈默…
還有一些至今不敢說出口的傷痛。
我突然哭得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像是跌落字句鋪成的深井,底下沒有光,只有自己的回聲,濁重的纏繞著。
我闔上日記,手在顫抖,原來所謂「好起來」不是一直線,而是一種反覆試探。
那天之後,我不敢再碰它。
直到今天。
不是因為我更堅強,也沒有下定什麼決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手又摸到了那本日記。
我沒有哭,只是心裡微微刺痛了一下,像是玻璃杯從桌上掉落,沒碎,卻裂出了細細的痕。就像信封泛黃的邊緣,躺在那兒靜靜訴說:「我還記得你。」
如今,我不再那麼常哭了。
我甚至會笑,開懷大笑,瘋狂的笑,讓自己忙起來,這樣就沒有空閒悲傷,好像自己活過來了。
我沒有要用這些詞彙去定義自己,也沒想用病名去換取理解。
我想說的,是比診斷更真實的事情:
我曾經撐過一段,自己都不太記得怎麼熬過的日子。
那本日記還在,我不知道下次翻開是什麼時候。
或許是某個明朗的早晨,也或許會讓時間稀釋那一字一句
現在的我只知道——
就算時光沒翻過那頁,我可以自己翻。
輕一點,不要割傷,但翻得真實。
只有自己的回聲,濁重的纏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