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因為山上太冷+韓國先生超大聲的打鼾+韓國太太不明所以的夢話,我整晚是睡睡醒醒根本沒睡好。
所以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訂今天要住的飯店。
我已經學乖了,如果連續兩天都沒睡好,那第三天根本就不用走路了。就在啟程沒多久,遇上一組阿公團。裡面可能有一個之前跟我住同一個庇護所的阿公,聽到他跟其他阿公們說我是台灣人。
阿公記得我,但我不記得阿公。
覺得有點抱歉。
就在我很疑惑阿公們到底為什麼能走那麼快時,另一團年輕的歐洲人像風一樣經過我們。
我都快懷疑他們是用跑的了。
第一段路有5公里之多,但或許是因為前面有阿公團帶頭,總覺得沒有走得很痛苦。
抵達第一個大城鎮買完水後,阿公團就這樣再也沒出現在我眼前。
回到獨自一人的徒步後,我的地獄就這樣開始了。
明明app的路線地形圖上,那些小小的起伏看起來沒有很艱難。
恐怕是泥濘路,而且有數不清的上下起伏,我是越走越崩潰。
就算看到零零散散的房子也沒有多少幫助。
邊走邊安慰自己,好吧,至少不像頭幾天那麼悲慘:要瘋狂爬山,坡還超陡。
但騙自己的效果還是有限的,而且同一招用太多次感覺意識也會疲乏。
走到後面我甚至開始吐槽自己,
「我都快忘記頭幾天有多痛苦了。反正我現在超級痛苦。」
更糟的是,所有途經的餐廳、咖啡廳、小酒吧通通都沒開。超市、雜貨店更是連影子都沒看到。
我不但沒地方坐下來休息,也沒有任何可以買點飲料安慰自己的機會。
背包後面被我啃到剩一半的法棍根本沒有半點安慰作用。
還有我那些難吃到不行的能量棒,我連拿出來的意願都沒有。
看到無止盡的上坡,好不容易爬上去後,又要走下去。走完下坡沒多久又看見上坡。
「當然!為什麼不呢?就要一直上上下下嘛。」
不知道能不能稱這個為阿Q精神勝利法,我在經過好幾個上下坡後開始精神不正常。對著沒人的山坡罵罵咧咧。
但負能量用久了也會精神耗竭。又看見山坡,而且還是超難走的石塊泥濘路,我突然覺得這一定是處罰我抄捷徑的報應。
還是說,因為我昨天吃了很多西班牙人招待的澱粉,還喝了酒,為了要消耗那些熱量今天用這些來折磨我?
我的腦海瞬間想像出一個長得很像教堂耶穌雕像的神明,很努力的把一大堆山丘放到我眼前,非常急迫的看我翻越那些山丘。
不這麼做就沒辦法認證我的朝聖之路,不這麼做就沒辦法贖我的罪。
直到看到一大片寧靜的大海,我才感覺到一股祥和。
可能也是因為看到不遠處應該就是目的地的城鎮。
終於要結束了,我的腳快廢了。
中途終於看到一間有營業的小店,我真是感謝上蒼充滿感激的走進去。
但不知為何店裡面暗摸摸的,燈都沒開。
確認是有在營業之後就點了一個三明治跟一杯飲料。坐下來後感覺腳底板在抗議今天過勞。
當我休息完準備離開時,有一組年輕的歐洲人坐到我隔壁的空桌。
其中一個男生看到我後很快樂的跟我打招呼。
我有點不確定他是昨天的西班牙Alex還是別的誰。我實在是臉盲。沒講超過五句話我都認不得臉。
背起背包後其中一個金髮女生看到了我的法棍,笑著對我說,
「你吃掉一半了!」
我當下有點錯愕。因為我記不起是不是有見過她,但她很明顯記得我原本的法棍有多長。
「背著一根法棍獨自走的亞洲女生。」
該不會這兩天這波朝聖者都流傳著這個關於我的傳聞吧?
怎麼感覺有點好笑。
直到快走到目的地,我才得知西班牙今天突然大停電,葡萄牙跟法國也有影響。
所以我在深山裡突然斷網也是因為停電嗎?還是純粹訊號不好?
不知道,反正我活著出來了。
抵達飯店後看著漆黑無比的內部,我跟櫃檯的小姐你一句西文我一句英文很努力的拼湊彼此的對話。
因為斷網了,翻譯軟體用不著。
「沒有早餐。沒有晚餐。早餐可以走四分鐘到附近的咖啡廳。」
櫃檯小姐一邊苦惱怎麼用英文說,一邊努力的湊出這句話。
接著她又說了飯店有提供的早餐內容。我猜這是要加購的服務。
可是她又提了一次去附近的咖啡廳也可以吃到。看起來是不希望我加購早餐。
八成是因為大部分朝聖者都超早起,負責早餐的人可能起不來。
「我不用早餐,謝謝。」
說完這句話後櫃檯小姐一副謝天謝地的模樣,然後還跟我道謝。
還好我的讀空氣技能在國外也還挺熟練的。
飯店裡還有零星幾個人,但我不是很確定他們是不是朝聖者。
就在他們站起來,一跛一跛的走路之後,我能百分之百確定是同路人。
認朝聖者最簡單的方式,看是不是雙腳報廢。
這麼說別人,我自己根本也好不到哪去。
洗完澡打算出去覓食,本來是想走個2.4公里到比較大的城鎮超市買東西。
但才走不到5分鐘,我看著長長的路段,直接扭頭放棄。
我已經走不動了。放過自己吧。
幸好在旁邊的小鎮找到一間雜貨店,今天的糧食獲得保障。
解決糧食問題,現在最嚴重的就是停電。
我的行動電源只剩兩格。充完已經快沒電的手機後大概率只剩半格。
這樣我明天手機還會有電嗎?
突然我很不爭氣的想著,不然乾脆明天搭公車吧。手機沒電在山裡迷路很可怕的。
然後電就來了。
大廳裡的另外兩個德國人跟我一起發出讚嘆。
他們應該是高興有電了。
我是感嘆明天不能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