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位妝容簡單、頭髮盤起的女子,是雅雅媽媽。若不是萱萱提起,倪莉恐怕還認不出她來。
她以前總是全妝登場,捲髮蓬鬆,髮尾還染成時髦的淡紫色,看來既專業又亮眼,是個能放心把頭髮造型交給她的美髮師。如今包頭素面,衣著樸素,若非膚色白皙還能辨出幾分熟悉,幾乎是兩個人。不過才幾天沒見,落差怎會這麼大?
「雅雅媽媽,妳看起來很不同欸?」倪莉指指對方的包頭。
「這個啊?來運動,頭髮綁起來比較方便嘛。妳家萱萱有來啊?」
「嗯,不能放她一個人待在家嘛。欸對了,妳家雅雅呢?」
「她去上芭蕾課了。」雅雅媽媽微笑解釋。
多虧有了對方,倪莉才不用強迫自己跟吳浩瑋聊天。
兩個媽媽最自然的話題就是兩個小朋友雅雅跟萱萱了。倪莉好奇自己未曾聽過雅雅上才藝班,而對方坦承是怕雅雅抵抗力不好,讓她也去運動。說到抵抗力不好,倪莉就有深深的疑惑。
雅雅媽媽說:「我之前全身發疹子,說是過敏,但找不出原因,唉。看妳家萱萱學柔道後都沒感冒過,我才想說讓我家雅雅也找個運動學學。我媽是想讓她也來這裡運動啦,不過她想學跳舞。」
倪莉表示理解。的確孩子想學的長輩期望的會有落差。就連萱萱學柔道,一開始倪莉也只是抱著加減學一點,跟萱萱說護身倒法那些東西是「翻滾」。而之後萱萱才開始感興趣,願意學柔道。不過雅雅媽媽的過敏是什麼回事?倪莉又問了雅雅媽媽。
「我之前開過一個小刀,扳機指,美髮師的職業傷害。」雅雅媽媽說,「開完刀後,莫名其妙變成過敏體質,雙手雙腳莫名會癢,然後就起疹子了,每天都癢得難受。我聽人說曬太陽會好,但我曬了之後更癢。那時候真的很痛苦。」
「難怪妳穿長袖。」倪莉恍然大悟,「我還以為妳怕黑。」
雅雅媽媽苦笑。她說,之前醫生給的類固醇和抗組織胺都沒用,擦了繼續癢,每天工作的時候她都得把冷氣開到強一點才舒服。後來是她媽媽夏蓮讓她來這裡練功,她半信半疑試了一陣子,而昨天第一次完整參加佈道會裡的集體灌氣,回去後竟然症狀大減。
「哇,這麼神奇?」倪莉睜大眼。
「真的!以前常常癢到半夜醒來。」雅雅媽媽強調,「昨晚我一覺到天亮,今天都沒有過敏了!」
倪莉也打從心裡替她高興。
「咦?那妳今晚就沒開髮廊了嗎?」倪莉突然想到。
「沒辦法啊,身體重要啊。」雅雅媽媽無奈地說,「生了病才知道,賺再多錢都換不來健康的身體。就只能公告休息,少賺一些囉。」
是啊。倪莉母親常常抱怨癌症治療很花錢。
......不知道是否倪莉在物質上較為寡淡,但她寧可母親什麼遺產都別留,寧可母親把錢花完,然後重返健康。人的健康永遠是重點。錢,真的不是第一順位。但母親還是沒能像雅雅媽媽這樣豁達啊。
*****
她們就這樣聊著天,走進了禮堂。禮堂沒像昨天放摺疊椅後,看起來相當寬敞。只是進門右手邊,放了個長桌,有人在發東西,還有人在排隊等著領東西。
「不知道在排什麼欸?」倪莉說。
雅雅媽媽回答:「應該是能量水吧。」
「能量水?」
雅雅媽媽講了,但倪莉聽不懂。總之聽起來是能治百病的神奇之水。
「我幫妳們排隊吧?」吳浩瑋說。
「我們總共要六瓶。對了,雨欣的也幫忙拿好了,那拿七瓶。」靳師兄數數後,皺起眉頭,「浩瑋,你一個人行嗎?不然我跟......」
啪!
響亮的拍擊聲響起。
靳師兄的手被母親打了一下。而被打了的靳師兄表情有些不解地看向母親。
母親面不改色地說:「莉莉,妳跟浩瑋一起去拿能量水,有點重。」
靳師兄這才明白這是在做什麼,連忙跟著附和,「對對對!」而他又畫蛇添足說了一句:「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嘛。」
倪莉聽得很尷尬。就連在萱萱面前,母親都這樣明顯地偏袒吳浩瑋。跟母親曖昧的靳師兄更是順著母親的意,而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好辯駁母親面子。她只能回覆:「好。」
「麗美師姐,妳來啦!」長桌那裏傳來呼喚聲,是胖胖的夏蓮師姐。而夏蓮師姐則對著這裡喊:「雨欣,妳趕快來幫忙麗美師姐拿能量水!」
「好!」雅雅媽媽應道。
倪莉鬆了口氣,連忙跟在本名叫「雨欣」的雅雅媽媽身旁。不過吳浩瑋一樣跟著一起去。
「雨欣妳拿就好!」夏蓮師姐有些哭笑不得。「幹嘛叫麗美師姐的女兒跟浩瑋過來啊?」
「夏蓮師姐好!」倪莉連忙問好。
夏蓮師姐這才沒追究自己的女兒,眉眼笑笑地跟倪莉還有一旁的吳浩瑋問好。昨天夏蓮師姐的小小捉弄,讓倪莉知道了「大善真我」或「真我保佑」在這個道場似乎不是萬用的招呼。現在直稱對方的名字與尊稱,看起來才是最萬無一失的打招呼方式吧。
「六瓶對嗎?」夏蓮師姐問。
「加雨欣師姐就要七瓶。」吳浩瑋說。
「那就六瓶了。」夏蓮師姐轉身從靠牆處嘿咻一聲,搬了一箱東西砰地放上塑膠摺疊桌。
箱子外面寫著「太真礦泉水」。原來「能量水」是普通的礦泉水嗎?
「我拿吧。」倪莉率先前進,雙手抓住箱子的兩角。
夏蓮師姐笑說:「哎呀,應該是雨欣拿的啦!那我就留雨欣在這裡幫我了。」
「謝謝師姐。」倪莉微笑點頭,便要抱起箱子。
但吳浩瑋也向前,「我來就好。」
吳浩瑋的雙手搭上箱子,想接手,但倪莉未鬆手。
「女生搬東西會累,我來。」
「我可以。」倪莉很堅持。
倪莉不想讓步。雖然很幼稚,但這是倪莉抵抗吳浩瑋追求的小決心。她不想讓吳浩瑋自我感覺良好。吳浩瑋會載母親、會幫倪莉忙,下一步是什麼?倪莉不願想,也不願讓對方有機會以倪莉家的「守護者」自居。倪莉更不想萱萱誤會了,讓孩子以為母親要拋棄她了。而這孩子雖然看似幼稚,有時又成熟地讓人心疼,只會默默委屈自己,很讓倪莉難受的。
「師姐,人家男生想搬東西就讓他搬吧!」夏蓮師姐說,「晚上練功可是很累的喔!」
倪莉有點不高興,但沒表現出來。她點頭喔了一聲表示理解。
吳浩瑋幫忙把箱子搬回去時,一位戴著細框眼鏡的銀髮師兄正在跟母親她們聊天。而倪莉有點驚喜,躬身問好,「劉師兄好!」
對方正是昨天母親昏倒後,提供了很多協助的劉醫師。
「妳好啊!妳是麗美師姐的女兒嗎?」劉師兄露出和藹的笑容。「今天妳跟妳媽媽又來了,還帶了女兒一起來啊?很好很好。」
「萱萱,趕快叫劉伯伯好。」
「剛才叫過了。」劉師兄笑著制止了。然後他轉頭跟吳浩瑋說:「對了,浩瑋,會裡有些事情要問你。」而劉師兄又特別對倪莉帶著促狹的笑意,「待會兒我把浩瑋帶走,妳們沒意見吧?」
「當然沒意見囉。」母親說。
被誤會關係的倪莉笑得有點僵硬,只是搖了搖頭。
但一碼歸一碼,劉師兄昨天確實對母親有著救命之恩。在劉師兄拉走吳浩瑋時,倪莉又朝對方鞠躬,「謝謝你,劉師兄。」
劉師兄哎了一聲,「哪裡需要謝了?不要鞠躬!這裡大家都平等。你們趕快喝能量水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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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續集,但沒看過第一集《夜逃亡》的讀者也能理解唷~快來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