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聲納儀尖銳地劃破了寂靜,回聲波清晰地捕捉到了目標的蹤跡——就在十海里之外!那是一道令人震撼的巨大身影,通體覆蓋著如同月光般冰冷的銀色鱗甲,體型之龐大,至少是三頭鯨鯊加起來的程度,身軀的長度幾乎有半艘潛艦之巨!牠的巨口緩緩張開,如同深不可測的漩渦,貪婪地吞噬著周遭的一切海洋生物。所有人都被眼前所見的恐怖景象深深震撼,一股難以言喻的膽寒與驚恐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席捲全身。面對如此絕對的王者,先前所做的任何準備都顯得那般渺小與無力。
博克多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此刻卻顯得異常堅毅。他環顧著身旁的隊員,聲音低沉而充滿決絕:「現在要撤退,老夫絕不阻攔。留下之人,將與老夫一同完成這項壯烈的偉業!無論成敗,此舉都將永載史冊!」艦艙之內,一片寂靜,卻又彷彿有無聲的火焰在眾人的胸膛中熊熊燃燒。沒有人選擇退縮,眼神中是一種狂熱的決絕與對船長近乎盲目的信任。
夜色已深,林濤卻被一通緊急呼叫喚醒,走向船長室。博克多頭戴船長帽,眼神銳利,正擦拭魚叉。他遞給林濤一杯萊姆酒,開始講述年輕時的故事,時而豪邁,時而低沉。不知不覺至午夜,林濤帶著醉意告別,手中多了博克多厚重的討海筆記。
翌日清晨,林濤依舊沉眠。博克多卻已起身,召集除了林濤外的所有隊員。眾人默默穿戴裝備,深吸海水,潛入幽暗海洋。他們心照不宣,將林濤刻意遺忘在潛艦內。這是一場老獵手的最終挑戰,不該牽連年輕生命。
埃吉爾正悠然進食,海水染紅。一枚破城炮呼嘯而至,撞擊在牠堅硬鱗甲上,打斷了進食。怒火中燒的埃吉爾扇形魚鰭猛拍,捲起三層樓高的滔天巨浪,瞬間吞沒了博克多。眾人死命掙扎逃脫,迅速重新佈陣,巨網罩向埃吉爾,電擊槍發出嘶鳴,射出電弧。然而,除了焦黑痕跡,一切徒勞。魔龍仰天發出震天咆哮,天色驟變!厚重烏雲吞噬天空,狂風肆虐海面,雷電交加,以埃吉爾為中心形成駭人風暴。
即便遠在風暴中心三十海里外,載著醉夢中林濤的潛艦也未能倖免。狂暴海浪猛烈拍打,劇烈顛簸。警報聲將林濤從昏沉拉回現實。他掙扎起身,發現身旁有李旬的海圖、吳用的網槍、劉銘的匕首,以及一封被海水浸濕、沾染血跡的信。強烈不安瞬間淹沒了他。
他顫抖著展開信箋,是博克多蒼勁的字跡:「當你翻看這封信時,我想潛艦已按自動歸航設定返回涅普頓。我及船員恐怕已葬身深海魔龍埃吉爾統治的深淵。你無需自責,那杯酒我特意放了安眠藥。不希望你這年輕生命跟著我踏上有去無回的絕路。總要有值得託付的人,將我們的成就帶回城市。」「鮫人職業生涯短暫,把握青春達成夢想。我一生經驗記在筆記裡,希望能助你。我的學徒,林濤,勿念。」
數行字如同千斤巨石壓在他心頭,撕心裂肺。他緊攥信,眼眶模糊。他明白了,那杯酒、那筆記,是老船長最後的溫柔與沉重託付。他被留下,而船長與夥伴永遠留在冰冷深海。悲痛與茫然將他吞噬。
命運不容他沉溺悲痛。更加駭人危機驟降!狂暴海浪撕裂潛艦艙壁,冰冷海水倒灌。潛艦急速失壓,耳膜劇痛,空淨系統停擺。頭頂萬米海壓,隨時將他碾碎。逃生!他必須立刻逃離!他奮力掙扎,破水而出,重返狂暴海面。置身於怒龍般狂風巨浪,他不敢猶豫,竭盡所能催動鮫人潛能,強壯尾鰭在波濤中尋找生機。他必須活下去,為了逝去的生命,為了沉甸甸的託付。他如同精疲力竭的遊魚,在怒濤中奮力划動,肌肉哀鳴,冰冷海水吞噬體溫與意識。最終,疲憊將他拖入黑暗,身軀如同斷線風箏,隨著洋流,漫無目的地漂浮而去。周遭只有狂風、巨浪與無邊冰冷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