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公式鄉的街燈像穩定的數列,一盞盞靜靜閃耀。 渲染坐在數軸樹下,耳邊傳來孩子們的笑聲——羃方正在教等值姊弟用彩色粉筆畫出漂亮的公式陣列,小等靜靜坐在一旁,指尖緩緩描過未完成的等號筆劃,彷彿在體會某種深遠的連結。 渲染眼神溫和,卻藏著一層難以排解的焦慮。 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體驗到「被接納」的感覺——不再是強迫統一的服從,而是一種理解差異、尊重差異的邏輯。他不再是孤立的變數,而是這段公式的一份子。他與孩子們一同修補被風吹落的等號石碑,為圖書屋加裝反射光板,學會與人協作而非獨自運算。他開始習慣這樣的「共處」,也漸漸渴望它。 但夜色深處,風的頻率,變了。 一股微不可察的空間脈衝,悄悄掠過公式鄉上空。宛如一道無聲的斷層線,讓渲染身體一震。他猛然轉頭望向遠方——那是亂數族的方向。這股脈動太熟悉,像是某種訊號——他曾在崩離身上感受過的能量。 公式鄉的街燈仍亮,卻像一顆顆靜默的問號。 渲染走在街上,聽見有人輕聲低語: 「剛才那是什麼……?有種……震動感……」 「我記得上次出現這種感覺,是……那個來自亂數族的人……」 那不是普通的風聲,而是一種結構在扭動的徵兆。 渲染停在橋邊,望著他當初被等值姊弟帶回來的那條河。那是他選擇留下的起點,如今卻像再次被某種拉力逼近。 忽然,小等走近,沒有說話,只是將一張畫紙遞給他。 紙上畫著公式鄉與亂數族之間,一座橋靜靜橫跨中央,橋上是一個巨大的等號。 渲染凝視那張畫,眼中閃過一絲光。這不只是孩童的幻想,而是一種信念——混亂不是敵對,而是尚未理解的秩序。他輕輕握緊那張紙,像握住一道光。 就在此時,天空再次閃過一道強烈的空間波動。街燈閃爍,廣場上的孩子們停下動作,沉默蔓延。 「……那是亂數振波……嗎?」 「怎麼會……是誰來了嗎?」 「這種頻率……崩離?」 渲染猛然抬頭,心跳加速。這不是猜測,他知道——這裡被注意到了。 警戒線悄然拉起,等差守衛上崗;街角的店家熄燈如昔日訓練重演。整座村落,彷彿本能地對未知啟動防衛。 渲染快步走上數軸橋,站在橋中央,夜風掀起他的披袍。他回頭望向那群剛學會讓他微笑的孩子們,有人焦急地張望,有人試圖奔來阻止。 小等站在最前方,雙手高舉畫紙。那是他畫給渲染的橋——一座連結秩序與混亂的橋,橋中,是一個清晰的等號。 渲染微微一笑,將畫紙折好,收進懷中。 他沒有說話,但心裡明白:他已經知道該選擇什麼。 那股熟悉的力量,正飛快逼近——不再是觀望,而是行動。這次,將不只是「來訪」,而是「對峙」。 — 雨停了。 清晨的陽光穿透雲層,劃開公式鄉的天空。小等站在窗邊,靜靜望著昨日暴雨洗過的街道,那場暴雨像是警告,也像預兆——平穩太久的鄉村,終於要面對裂痕的真相。 渲染坐在研究院的閱覽室中,手中翻閱著一冊兒時的筆記本。那是他與崩離曾經共同書寫的手稿,封頁已泛黃,上面潦草寫著一句話: 「變數未必敵對,它可能是新解的起點。」 他凝視那句話,指尖摩挲,神色複雜。 小等走近,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望向他。渲染闔上筆記本,輕聲自語: 「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能相信我……但我知道,臨界點到了。」 他走到浮動圖譜前,指尖一觸,整片圖譜像被投石的湖面般擴散開蛛網狀波紋,中央一條陌生頻帶激烈抖動。 門被推開,一位學者急匆匆衝進來: 「不好了!從亂數深域方向擴散出函數干擾波,我們的防護陣列出現偏移現象!」 渲染眼神一凝:「……是混界函數。被啟動了。」 小等緊緊握住胸前的項鍊——一枚小小的等號,那是他與渲染初遇的證物,也是他作為秩序協調者的信念。 這場公式之戰,他已無法置身事外。 — (轉場至亂數族) 「進度如何?」無限變數站在巨型觀測陣列前,聲音冷硬。 折因低頭答:「融合區已擴展至臨界頻帶,三日內將與公式鄉外圍產生交界反應。」 「很好。」 無限變數的目光穿越觀測視野,彷彿直視某個熟悉的存在——渲染。目光中無父子之情,只有運算與抉擇。 而崩離靜靜站在階梯下,眼神幽深。 他心中,有兩條道路交錯延展:一條通往任務終點,另一條……是自我崩毀的邊緣。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