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化遺產趴趴走:從菲萊到阿布辛貝,河畔的神廟與努比亞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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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世界文化遺產趴趴走」這個系列裡分享了關於聖凱瑟琳區這個世界文化遺產(順帶一提,後來關於這個地方的podcast內容也上線啦,有興趣的人也可以透過https://portaly.cc/miemiejourney來收聽喔!),這一集就讓我們繼續停留在埃及,從埃及的東邊穿越紅海、沿著尼羅河一路向南,到達尼羅河的上游,從亞斯文到阿布辛貝的這片土地上,隱藏著最令人驚豔的古代文化遺產!

這片沿著納賽爾湖綿延了374.48 公頃的區域就是被UNESCO稱為「從阿布辛貝到菲萊的努比亞古蹟」的世界文化遺產了!其中包含了赫赫有名的、大家去到埃及一定會準備去的阿布辛貝神殿、菲萊神殿......等等(當然,整片區域還有非常多的遺跡,但是其他部分因為很多因素沒有那麼有名,因此遊客比較不會特別去參觀)。

努比亞地區地圖

努比亞地區地圖

世界遺產的價值:沙漠邊緣那不朽的文化凝視

從阿布辛貝到菲萊的努比亞古蹟,這個遺產比聖凱瑟琳區域早上幾年,於1979年時登錄成為了埃及第一批的世界文化遺產(同時也是世界上第二批被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建築喔)!

而根據世界文化遺產委員會的標準,他之所以能成為世界文化遺產,根據的是以下三項標準:

  • 標準 (i) 類創造力的傑作:位於這個區域的古代建築展現了人類驚人的藝術與建築才能。阿布辛貝神廟直接從岩石中雕刻而成,是拉美西斯二世的命令下建造的壯舉;而菲萊的伊西斯神殿則是托勒密時期的代表作,自希臘羅馬時代以來就廣受讚譽。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建築之一是優雅的圖拉真亭,連羅馬皇帝都曾留下足跡。
  • 標準 (iii) 獨特的歷史見證:這些遺址包含從圖特摩斯三世到羅馬時期的多座神廟,年代跨越約17個世紀,極為珍貴。其中包括阿馬達、德爾、塞布阿、達卡、馬哈拉卡和塔爾米斯等地的神殿。此外,還有阿斯旺花崗岩採石場,從古至今都是打造巨像與方尖碑的重要資源。
  • 標準 (vi) 與文化歷史密不可分:從阿布辛貝到菲萊的努比亞古蹟群,深深連結著古埃及的宗教、政治與藝術傳統,是文明精神的重要見證。
10個古蹟的位置圖

10個古蹟的位置圖

這個遺跡群包含了:阿布辛貝神殿、阿瑪達、塞布阿河谷、卡拉巴夏、菲萊神殿群(阿吉爾基亞島)、古王國和中王國墓葬群、埃勒芬蒂內城遺址、採石場和方尖碑、聖西蒙修道院和伊斯蘭公墓,這十項截然不同的建築群們,每一個都有著獨特的存在意義。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些建築們所處的位置,就是埃及南部與蘇丹接壤的這片區域,自古以來就是屬於努比亞人的生活範圍,這裡長時間就受到努比亞文化影響而產生許多的文化交融,也讓這段歷史不僅屬於埃及,更是努比亞人文化記憶的一部分。

有趣的是,明明這些古蹟都是屬於埃及的,為什麼會用「努比亞古蹟群」來定義它們呢?

努比亞文化:來自尼羅河南方的古老靈魂

在繼續談論努比亞古蹟群之前,我們先來說說努比亞文化吧!畢竟這個文化和我們比較熟悉的古埃及文化完全不同,但是因為地理、政治因素,它對於埃及的影響其實是無法忽視的!

努比亞(Nubia)的範圍傳統上大致上北至埃及南部的亞斯文(Aswan),南至蘇丹中北部的凱里邁(Karima)地區,分布的範圍相當的廣闊。

在新石器時代之前,這片土地上就有後來被我們稱為「努比亞人」的民族出現了,他們從西元前2000年前左右就已經發展的相當強盛了,大概在這個時期,努比亞人也發展出了屬於他們的第一個王國庫施王國((Kingdom of Kush)),此時他們也時常與埃及有頻繁貿易和軍事衝突。

而到了西元前1500至西元前1000年左右,這個區域因為被法老圖特摩斯一世 (Thutmose I)征服,而成為了埃及的行政區之一,在制度以及建築形式上逐漸的埃及化,不過他們依舊保持了自己的宗教以及語言(我想這也為他們之後掙脫埃及的統治埋下了伏筆)。

後來大約西元前700年的時候,埃及經歷了混亂的第24王朝,被來自南方的努比亞人反撲,在後來被稱為「黑色法老」的皮耶王(Piye)帶領下,努比亞人成功的推翻了埃及人的統治,建立了埃及的第25王朝,在這段期間,他們修建埃及的神廟、整修金字塔,融合了埃及以及努比亞文化,並留下大量碑文與紀念建築,在埃及這片土地上留下屬於努比亞人濃烈的一筆!

雖然隨著外敵的入侵(也就是亞述帝國),努比亞人從埃及地撤離,回到了他們原本生活的努比亞地區,在這片土地上成立了第二期庫施王國(同時也被稱為美羅埃時期),至個時期的努比亞王國也許沒有之前統治埃及的時候強盛,但是卻在建築、藝術、信仰以及鐵器冶煉技術上有著其獨到之處。他們在蘇丹北方建設了非常多的金字塔,使得這片區域有著世界上最密集的金字塔群喔(雖然說這些金字塔和埃及本土的相比更顯樸素、同時規模也較小就是了)!

最後,到了西元4世紀的時候,因為環境、政治、商業.....因素的改變,努比亞王國逐漸衰弱,最終因為被埃塞俄比亞的阿克蘇姆王國侵略而結束其王權,之後又先後成為基督教以及伊斯蘭教族群,但是努比亞人依舊以自己的方式保存文化、並且在這片大地上生生不息!

神廟的回聲:跨越千年的建築群

說了那麼多關於努比亞人的事情,足以看出努比亞文化是如何影響埃及的,尤其在亞斯文(Aswan)以南地區留下深遠印記的文化。其實,在亞斯文本身就有一座努比亞文化博物館,非常值得一探。它讓我們看到埃及除了金字塔與木乃伊之外的另一面——南方那段較少被提起,卻同樣精彩的努比亞世界。

當我們造訪從阿布辛貝到菲萊這些被列入世界遺產的古蹟時,往往只驚嘆於古埃及建築的壯麗與雕刻的精細,卻容易忽略了:這些建築本身,其實就是努比亞與埃及千年糾葛的見證,當我們是仔細去看這些建築物的歷史,就可以發現從幾千年前埃及人就與努比亞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了。

被選入努比亞古蹟的古蹟們時間的跨度非常的大,最早的古王國和中王國墓葬群(Old and Middle Kingdom Tombs,又被稱為Qubbat al-Hawa),它建造的年代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元前2000多年前的時期,這裡的壁畫與墓誌記錄了當時的埃及官員與努比亞人的外交、貿易......等跨文化的互動模式。

晚上從尼羅河東岸看Old and Middle Kingdom Tombs的景觀

晚上從尼羅河東岸看Old and Middle Kingdom Tombs的景觀

到了新王國時期,埃及逐漸將努比亞納入版圖,最具代表性的建築就是我們熟悉的阿布辛貝神殿(Abu Simbel)。這座巨大的岩雕神廟,是拉美西斯二世在南方邊疆的「政治宣言」,它不只是宗教場所,更是一種震懾建築,其中甚至刻有描繪埃及軍隊征服與奴役努比亞人的浮雕,傳達埃及的強權訊息。而與阿布辛貝同時期的阿瑪達神殿(Temple of Amada)、塞布阿神殿(The temples of Wadi es-Sebua)等神廟,也都帶有類似的權力象徵與邊疆政策意涵。

早上的阿布辛貝神殿

早上的阿布辛貝神殿

不過,雖然努比亞與埃及時有征戰,他們也有和平共處的時候,他們在埃及文化的影響下,也逐漸融合甚至吸收了許多埃及宗教元素,這些痕跡在卡拉巴夏神殿(Temple of Kalabsha或是Temple of Mandulis)、菲萊神殿群(Philae temple complex)都依舊清晰可見。這些建築保留了努比亞人對埃及神祇的崇拜,甚至在埃及本土已逐漸放棄舊神信仰之際,最後一批在菲萊祭拜伊西斯女神的信徒,竟然是努比亞人,這段歷史則成為古埃及宗教的終章之一。

位於阿吉爾基亞島島上的菲萊神殿

位於阿吉爾基亞島島上的菲萊神殿


隨著時代推移,努比亞逐步基督教化,再到後來伊斯蘭化,宗教與建築也一同轉變。努比亞人所建立的聖西蒙修道院(Monastery of St. Simeon),曾是撒哈拉以南最重要的基督教傳教中心之一。而遍布南方地區的伊斯蘭墓園與宗教建築,則記錄了穆斯林努比亞社群的興起,見證了從古埃及信仰如何漸漸地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努比亞古蹟們總共有十個,每一個都非常有特色,可以說都見證了某一段時期的埃及歷史,也都非常值得細細探索,但是若是都放在這裡講,大概這片文章會變得要讀30分鐘,所以我以後再開新文章來寫吧!)

搶救古蹟大作戰!

這系列的古蹟還有一個非常出名的地方,其中的五個建築群都曾經經歷過搬遷!

1960時,埃及計畫建設阿斯旺高壩(Aswan High Dam),以解決尼羅河水患問題與提供穩定電力,而這項計畫雖然對於尼羅河沿岸的灌溉以及民生用水及為重要,但是大壩的建成同時也代表著埃及南方大量土地以及蘇丹北部部分土地將會被水淹沒(後來這片被淹沒的區域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湖之一,納賽爾湖),而在過往的千年歲月裡,埃及法老們以及以及努比亞國王們曾經在這裡建設出無數精彩絕倫的建築,若是因為人工湖的形成而就次淹沒於水面之下,對於人類文明而言將會是莫大的損失,因此當年埃及文化部就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求救,最終這場史上最大型的古蹟拯救活動因此展開了!

這場活動名稱就叫做「努比亞行動(Nubia Campaign)」,有超過50個國家參與這次行動,分別提供了資金、技術或專業支援,總共搬遷了22座建築與建築群,使得這些古代王國的傑作免於被大水淹沒的下場。

其中最為有名的大概就是阿布辛貝神殿群了吧!這兩座於西元前13世紀由拉美西斯二世所建造的雄偉神殿原本是直接從整片懸崖中鑿刻出來的,為了能夠將它們遷離湖水淹沒的範圍,3000多年後的專家們將這兩座神殿從岩壁中切割了出來,分成1,000塊巨型石塊,一一拆卸、吊起並重新組裝到距離河流 65 公尺高、200 公尺遠的新位置,重新組裝並以人工岩丘外殼將神殿覆蓋,使得阿布辛貝神殿從獲新生!

這個項目是整個努比亞行動中最具挑戰性、同時也是花費最為昂貴的工程了!被譽為了考古工程歷史上最大的挑戰之一!

另外,菲萊神殿群也曾是因為尼羅河的治水工程而受到水難的古蹟之一,不同於阿布辛貝是因為亞斯文高壩的興建而受到影響,早在1902年時的亞斯文低壩興建工程完成之後,菲萊神殿群所在的菲萊島就終年受到淹水的影響,現在當我們上到島上觀上這座美輪美奐的建築時,也可以在神殿的柱上看到當年河水是如何侵蝕這座古蹟的。

而菲萊島,在高壩落成後就被水淹沒,因此在努比亞行動中,專家們就將菲萊神殿群逐一拆解並搬至鄰近的阿吉爾基亞島,使它脫離了近60年的淹水生崖。

菲萊神殿柱上的淹水痕跡

菲萊神殿柱上的淹水痕跡

當然除了這兩個最為有名的之外,還有20個古蹟是在這場行動中受到了搬遷,其中大部分都遷至了不會受到湖水影響的區域了,不過也有幾座古蹟是直接搬遷進了博物館(有一部是搬進了埃及以及蘇丹的博物館,但是也有幾座被以「回報贈款」的形式送至了西方社會的博物館),大部分都算是有了一個歸宿,可惜的是不是所有的古蹟都免幸於難,其中也有一些古蹟如今已經沉沒於納賽爾湖底,被水與泥沙淹沒,默默地等候未來也許有一天能夠再次在陽光下呼吸。

古老的回憶永不沉沒

經歷的千百年的風風雨雨,這片土上發生的故事可以說是埃及這個國家的縮影,它依著尼羅河而生、見證了帝國的興衰、宗教的更迭、族群之間的互動。

如今因為現代文明的興起,這些古老的遺跡為了現代人的利益幾近被摧毀,但是也因為現代的科技而繼續長存,它們帶著古代文明的回憶繼續觀看那些在歷史夾縫中頑強生存的聲音與身影,在尼羅河起起伏伏的波動中航向未來。

-------------------------------------------------------------------------------------------------------關於更多阿布辛貝的旅遊二三事可以到這邊逛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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