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契約 第一章 黑龍遺跡與失落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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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密集的樹冠,斑駁的光點在地面上跳躍,森林本應充滿生機,卻被一種異樣的寂靜籠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朽與血腥交織的氣息,鳥獸彷彿感知到不祥,紛紛遠離這片區域。

在這片靜謐中,一個蠕動的人形格外刺眼。

它的皮膚呈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死白色,表面佈滿細密的黑色紋路,如同被某種古老詛咒侵蝕的痕跡。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皮膚與泥土摩擦的沙沙聲,左手指節因緊握泥土而泛白,右側卻只剩下一截殘缺的手臂,斷口處不是鮮血,而是一種黑紫色的液體緩緩滲出,在地面留下一道詭異的痕跡。

它的呼吸微弱而急促,眼神空洞卻又似乎帶著某種執念,不知疲倦地向著某個方向爬行,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

死靈匍匐,林間遊蹤;
斷臂殘軀,向何處行?

一場命運的交會即將展開。

—-龍曆927年—-


無名者靜靜坐在低矮的榻榻米上,柔和的晨光透過紙拉門的縫隙,勾勒出房間內古樸的木紋。四周空氣寧靜,帶著一股熟悉卻又無法辨認的氣息。

他抬頭望向紙門外,小莫剛離去的身影還在他腦中盤旋。

「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小莫這樣問他。

「嗯... 記憶依然模糊,甚麼都想不起來,很抱歉。」無名者低聲回應,心中卻滿是無奈與不安。

「別擔心。」小莫笑了笑,「這裡的人都很親切,你可以先在這裡休息。不過,名字很重要呢!得幫你取個暫時的名字。」

「名字嗎......」無名者下意識地重複著這個詞。名字,代表著一個人,代表著一個身份,但對於他來說,這個詞彷彿虛無縹緲。

就在這時,肩膀上突然傳來一股微妙的重量。無名驚訝地轉頭,看到一條漆黑的小龍蜷伏在他的肩上,無聲無息地出現,彷彿從陰影中憑空凝聚。

「不如叫黑龍大神吧!」黑龍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隨即自顧自地建議道。

無名瞪大雙眼,驚訝地望著這突如其來的生物。「黑……」他下意識地開口,正要說什麼時,小莫突然笑著插話:「那就叫你小黑吧!正好你是從黑龍遺跡附近發現的。」

「啊……」無名一時間無言以對,只能默默接受這個似乎隨意但已然決定了的稱號。

黑龍在他的肩膀上得意大笑,尾巴輕輕拍打著無名的脖子:「哈哈哈!真的變小黑了!這下你跑不掉了。」

小莫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先去忙,你可以先休息。」說完,她輕輕關上紙門,房間裡重新陷入靜謐。


小黑不由自主地低頭看著肩上的黑龍,手指微微顫抖。「你到底是誰?!」他壓低聲音,眼神中混雜著驚恐與好奇。這種生物他從未見過,卻莫名地感到一絲熟悉。

黑龍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尾巴輕拍著無名的脖子,鱗片在晨光下泛著墨藍色的光澤。牠打了個呵欠,露出一排尖銳的牙齒,語氣卻極其自豪:「看不見嗎?我是黑龍,象徵萬物終結的神祇。」

說完這句,牠突然張開一對小小的翅膀,蹦到無名的肩膀中央,昂首挺胸,前肢一抬,擺出宛如古老神話壁畫中神祇現身的姿態,尾巴還輕輕晃了兩下,像是在等待掌聲。

「黑龍……」小黑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腦海中閃過一絲模糊卻震撼的影像——高空之上,一條龐大無比的龍影盤踞天際,巨翼如幕,遮蔽天光。

偉大的太陽在牠身後急速黯淡,整片天地驟然陷入靜寂與昏沉,彷彿連白晝都被牠吞噬殆盡。萬物屏息,眾生匍匐,仰望那無聲盤旋的暗影,如臨神罰之刻。


小黑猛然搖頭,想抓住這稍縱即逝的記憶,卻如撈水中月影。
他眉頭緊鎖,語氣急切:「那為什麼……只有我能看見你?而且……我什麼記憶都沒有。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說著,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口,那裡有一道他不記得如何得來的傷疤,指尖滑過那條蜿蜒扭曲的痕跡,似乎還能感受到一絲隱約的灼熱感。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臂,衣袖微微捲起,露出一圈細密交錯的疤痕,如同某種封印般環繞手臂一圈,沉默地訴說著曾經發生過的斷裂與重構。

這些疤痕無聲地提醒他:他的身體,曾經歷過某些他無法記起的殘酷真相。
黑龍的眼睛微微瞇起,尾巴停止了擺動。「讓其他人看到我,事情就會變得複雜了。」牠輕輕地說,聲音中帶著一絲古老的回響,「若是知道本龍神現於此,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至於你……」黑龍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彷彿在衡量該透露多少信息。「當我在黑龍遺跡附近看到你的時候,你深陷詛咒,皮膚幾乎變成死灰色,右臂——」

牠的目光掃過小黑完好的右臂,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情況很糟糕。臨機一動,我幫你壓制了詛咒,也許正因為如此,你才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小黑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詛咒?我是得到了甚麼樣的詛咒……?」

黑龍冷冷地笑了笑,像是回憶著什麼。「以前,有個朋友也曾做過類似的事情……也許我只是想模仿他罷了。身為象徵萬物終結的神,我不能隨意傷害或結束生命,這是我的法則。更何況,這是我第一次和人類一起探險,不妨說,是件有趣的事呢。」

小黑依然疑惑,思索著黑龍的話,眼神透著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神秘的生物,但眼下,這條黑龍似乎是他唯一的線索。


日光斜射進道場,照亮了略帶古舊的木質地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汗水與濃重的靜謐,只有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偶爾響起。

小黑坐在道場的邊緣,默默注視著眼前的練習。道場內的徒弟們專心致志,動作雖整齊,但每個人的氣息各自不同,猶如刀風,或輕柔,或凌厲。

他目光掃過那些穿著練武衣的學生,直到停留在一位與其他人有所區別的徒弟身上。

那位徒弟的年紀似乎與他相仿,長長的黑髮如流水般垂落至肩,隨著動作輕微擺動,而他的眼神,如同刀鋒,凌厲而專注。

每一刀都準確無誤,動作行雲流水,卻不失力道。他的架勢不僅僅是學習與模仿,更像是一種天賦,充滿了原始的本能與力量的精妙結合。

黑龍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低沉的笑意:「看來他是這裡最優秀的徒弟。」

小黑沒有回應,心中微微感到一絲說不清的壓迫感。他能感覺到這名徒弟身上某種難以名狀的力量,仿佛那柄刀與他早已融為一體,刀光不止是武器的反射,更像是他靈魂的一部分。

那徒弟一刀劃出,動作乾淨俐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徒弟的眼神淡然如霜,彷彿這一切不過是他生活中再普通不過的一部分。

「唷!恢復得不錯吧?」道場內,無鋒一眼便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小黑,目光中閃過一絲好奇。「第一次正式介紹,我是這間道館的長子,刀無鋒。」他微笑著,語氣中帶著幾分自信與親和。「你呢?叫什麼名字?」

小黑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嘴唇微微張開,卻無法立刻回答。
「他叫小黑!他還沒想起自己的記憶呢。」小莫輕笑著走上前來,替小黑解了圍。

「哦?」無鋒眉毛挑了挑,目光落在小黑身上,發現他正專注地盯著道場中眾人的練習,神情專注,眼中不時閃過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手從一旁拿起一把木刀,轉身走近幾步,眼神中閃過一絲試探與挑釁。

「要試試看嗎?」他將木刀遞出來,語氣輕鬆卻帶著某種壓力,「看得出你對刀似乎有些興趣。」

小黑看著遞到面前的木刀,手指不由自主地握住刀柄,然而,握住刀的瞬間,腦海中卻像有什麼東西瞬間掠過。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一幅模糊而殘酷的畫面闖入意識——

濃霧遮天的戰場上,火光搖曳,一抹身影從混亂中衝出,身披破舊披風,皮革鎧甲早已染血。他揮劍刺向另一個與他穿著幾乎無異的人影,鮮血濺起,模糊了視線。兩人短暫對視,卻沒有言語,只有沉默與崩潰如潮水湧入。

畫面驟然斷裂,餘音未消。

「……決鬥。」小黑無意識地低語。

刀無鋒聽見這句話,眉頭一挑,愣了片刻,隨即朗聲大笑:「哈哈,沒那麼嚴肅,這只是練習而已!」

他轉動手中的木刀,語氣雖輕鬆,眼神卻略顯認真:「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或許比試一下,真能讓你想起些什麼。」

這時,圍觀的徒弟們與小莫也圍了過來,露出好奇又期待的神情。從沒有人見過這個「小黑」動手,一時間場內氣氛微妙地沸騰起來。

無鋒把木刀往肩上一搭,語氣帶著提醒:「如果受不了,隨時喊停。我不希望你受傷,但既然要比武,你得做好最基本的心理準備。」

小黑沉默了一瞬,然後緩緩點頭。他抬起頭直視無鋒,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決心:「我知道了,試試看吧。」


兩人各自走到道場中央,拔開距離。木刀輕握,腳步穩定,氣氛驟然緊繃。

四周瞬間安靜,徒弟們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兩人,低聲私語卻仍清晰響起:「新來的挺勇啊……」
「這感覺有戲欸,說不定他藏得很深。」
「拜託,還是無鋒前輩穩了吧!」

「喝!」無鋒低吼一聲,腳下木板嘎吱震響,氣勢如猛獸出柙,瞬間踏步前衝。
木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清晰的弧線,夾帶破空之聲,直取小黑胸口。刀風逼面,氣流壓來,小黑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直逼心臟的殺意。

就在刀鋒即將觸及的電光石火之際——

小黑的瞳孔驟然收縮,四周聲音彷彿被拉遠,世界陷入奇異的緩慢。他的身體尚未反應,卻已自行啟動,如某種潛伏的本能被瞬間喚醒。

他向右一翻,動作俐落得異常自然,幾乎貼地橫閃而出。粗糙的木板刮過肩膀,帶來一陣灼痛感,而無鋒的木刀正好從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斬落,劃破了他的衣角,僅差毫釐。

「呼——!」
「剛才那是……閃掉了嗎?」
「好快的反應!」「牛逼啊!」
圍觀的徒弟們齊聲驚呼,現場一片騷動。有人倒吸一口氣,有人瞪大雙眼,連小莫也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掃帚。剛才那一瞬間太過驚險,他們幾乎都以為小黑會被正面擊中。

比武繼續了數分鐘,道場內只聽得見兩人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

無鋒的每一擊都如行雲流水,刀法精準而優雅;小黑則全憑本能,動作看似慌亂卻總能在最後一刻避開要害。場上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汗水順著小黑的額頭滑落,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但眼神卻越來越專注,彷彿體內沉睡的某種東西正在蘇醒。

無鋒眉頭微皺,腳下再度發力,手中木刀劃出一道俐落的弧線,氣勢如風。然而這次,在中途猛地變向,角度刁鑽,直取小黑左肩。

按理說,這一擊足以將對方逼入死角——但出人意料的事再次發生。
小黑的動作顯得生澀,腳步也不夠穩,甚至有一瞬幾乎絆到自己,但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他的身體竟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一般,突然往後一傾,讓出刀鋒所過的角度,堪堪避開這記突襲。

木刀劃破空氣,落在空處,帶出一道悶響。

無鋒眼神一凜,心中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根本跟不上我的速度……可那種反應,那種閃避的時機……就像本能一樣。」

那不是技巧,甚至稱不上訓練完成的反射,而是一種近乎野獸般的求生直覺——不合理,卻無比精準。

下一擊更迅猛而低斜,幾乎貼著地面襲來。

小黑再次側身避開,但這次動作明顯遲緩了些,木刀擦過他的手臂,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在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自己站在一片荒野上,手持一柄真正的利刃,面對的不是練習,而是生死相搏。

小黑的動作雖然顯得有些狼狽,木刀的攻擊也毫無章法,但每當無鋒的攻擊逼近,他總能憑藉驚人的反應能力及時躲開,讓觀戰的徒弟們一臉驚訝。

「這個人之前是獵人吧?」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道場後方傳來。小莫轉頭一看,正是道館館主——刀無刃。

「為什麼這樣說?」小莫好奇地問道。

館主雙手交疊於胸前,沉思著說:「他的攻擊完全沒力度,而且顯得混亂,甚至使用了刀背攻擊——這是從未受過正規訓練的人才會犯的錯。但他閃避的方式非常精準,能準確避開每次要害。這種反應與協調性,通常只有與野獸長期搏鬥的人才養得出來。」

他頓了頓,目光凝視著場中的小黑,眼神漸漸變得深邃:「而且,看他的步伐與重心移動——特別穩、特別低。那種迴避方式,很明顯是專門拿來應對體型比自己龐大許多的對手,不是村民或刀術學徒會有的習慣。」

小莫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對耶!我們確實是在森林邊緣發現他的,當時他昏倒在路邊,全身傷痕累累,衣服也破破爛爛,感覺像是被野獸攻擊過。」

館主聞言,輕輕點頭,卻沒有立刻回話。他只是凝視著場中小黑的身影,眉頭慢慢皺起,目光越發專注。

「……奇怪的是,這樣的戰法很少見,但我卻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似曾見過。」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只是靜靜站在原地,彷彿試圖從某段塵封記憶中挖掘出殘影。那不是明確的畫面,而是一種埋藏在深層意識裡的直覺悸動——如同當年某個瞬間,看見過一樣的動作,一樣的閃避方式,一樣孤絕的戰意。

「嗯……看來他是和野獸搏鬥時受了重傷,導致失去了記憶。」館主低聲補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目光仍停留在小黑身上:「是個可塑之材。」

場上,無鋒依舊感受到那股說不清的壓力。他每一擊都差之毫釐,卻總與小黑擦肩而過。終於,在一個瞬間,小黑體力耗盡,動作一滯。

無鋒抓住破綻,木刀橫斬而下——

「哇!」小黑被這一擊正中,身形失去平衡,向後跌出數米,踉蹌倒地。

周圍徒弟一陣低聲驚呼。
無鋒收刀,走上前來,笑著伸手將小黑扶起:「你沒事吧?」

語氣溫和,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敬意。
「不錯。雖然沒用過刀,但你那反應速度與協調能力……的確不簡單。」

小黑喘著氣,還來不及回話,就聽見腦海裡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調笑:
「要不是我知道這是在比武,還以為你在跳什麼祭祀之舞。」

黑龍打了個呵欠,語氣中充滿嫌棄,「你那閃來閃去的樣子,真虧那個眼神兇巴巴的大叔沒笑場。」
小黑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強忍著沒回嘴,只低頭擦了擦手臂上的傷痕,默默想著: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他喘著氣坐回地上,抹去額頭的汗珠。雖然跌了一跤,身上也添了幾道新傷,但他並不覺得沮喪,反而有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被這場比試從沉睡中驚醒了。

那些畫面,那些本能,依舊模糊不清,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裡,還藏著什麼未被解開的東西。

館主緩步走到小黑面前,每一步都穩健而沉著,彷彿大地都為之靜默。

他的目光如深潭般平靜卻蘊含力量,在小黑身上停留了片刻。「你叫小黑吧?」他開口道,聲音低沉而帶有一種不容質疑的威嚴,「我是無極刀法的館主,刀無刃。剛剛和你比試的,是我的兒子無鋒。」

小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館主的存在感強大得令人窒息,就像站在一座巍峨高山之下。

「你的身手不錯,」館主繼續道,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特別是那種本能的反應,很少見。這種直覺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微微頓了頓,「不如趁你還沒恢復記憶,靜下心來修煉,也許會有所啟發。」

話音剛落,館主抬起右手,手掌緩緩移至胸前,閉上雙眼。

小黑立刻感受到周圍的空氣彷彿變得粘稠,一種無形的壓力從館主身上散發出來,讓人呼吸都變得困難。道場內的徒弟們紛紛後退半步,面露敬畏之色。

「這是……」小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感受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波動。

「魔力凝聚,」黑龍在他耳邊低語,「人類稱之為'心像',是將自身魔力與精神意志結合的產物。」

片刻後,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館主掌中迅速凝聚,空氣中泛起細微的波紋,如同水面的漣漪。突然,隨著館主指尖一抖,一道銀光閃過,一柄修長的刀悄然出現在他手中。

小黑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身。

這刀細長而優雅,刀鋒微微弧曲,反射著冷冽的光芒,彷彿蘊含著月光。刀身如同銀河中的一道光流,鋒利無比,卻又顯得沉靜內斂。手柄上包覆著深色的布料,緊密而簡潔,讓整把刀顯得如同延伸自館主的手臂一般。

館主看著小黑,露出一種微笑,像是大人手握糖果誘惑孩子般,靜靜地等待他的反應。

「哦哦哦~!」小黑看到這一幕,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低聲驚呼。

周圍的徒弟們對於這一幕並不感到驚訝,對他們來說,這是館主日常修煉的一部分。小黑那純真的反應,讓他們不禁笑出聲來。無鋒則站在一旁,露出略帶驕傲的微笑,似乎為他父親的力量感到自豪。

「怎麼做到的?」小黑的目光緊緊盯著館主手中的刀,完全被這柄武器的優雅與力量所吸引。

館主微微一笑,將刀握在手中,刀鋒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修體、修心、再修氣。這把刀並不是普通的刀,它是我心中所想,通過魔力具現出來的。你若能專心修煉,有朝一日,你也能達到這樣的境界,甚至凝聚出屬於你自己的武器。」

黑龍難得露出認真的神情,從小黑的肩膀上抬起頭來,解釋道:「這叫心像武器,是由運化自身魔力,將心中所想的武器具現化而成的。刀的材質、形狀、重量,全都必須深深刻印在使用者的心中,只有心靈合一,才能如此自如地使用這樣的武器。這館主看來已修行了多年,確實不簡單。」

小黑雖然對失去的記憶依然感到困惑,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館主所吸引。那把刀閃爍著的光芒,彷彿在召喚他。也許有一天,他也能像館主一樣,凝聚出屬於自己的武器。


幾個月過去,小黑的刀技進步得出乎意料。

無論是步伐的敏捷,還是出刀的準確,他的成長速度都令人側目。也許是他作為「獵人」的本能,也許是失憶讓他擁有更多投入的專注力。他在刀技上的進步讓人印象深刻,但魔力的運用,卻始終是他的瓶頸。

不論怎麼嘗試,他無法像無鋒那樣自如地將魔力與刀技結合,最多只能達到一般人的水平。

有一次,訓練結束後,小黑無意間看到無鋒獨自修行。

他悄悄來到道場後院,視線穿過斑駁木窗,落在庭中那塊石頭上——那是一塊約莫普通桌子高度、厚重結實的石塊,石面粗糙,有著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

無鋒獨自站在那石塊前,雙眼微閉,神情專注。他的左腳穩穩踏在前方,右腳微撤,形成一個深扎穩固的基礎姿態。


雙手緊握刀柄,刀鋒高高舉起,靜止在空中。

空氣彷彿也因這凝神的一刻而沉靜下來。小黑屏住呼吸,默默注視著這一幕。
他曾見過無鋒指導學員、擊退挑戰者,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無鋒全神貫注,面對一道真正難解的敵人,一塊死物,也是一塊試煉。

下一瞬,無鋒睜眼,雙手如弓弦蓄滿力道,刀鋒倏然落下!

「咚!」

那一刀準確地劈在石塊正中,厚重的石頭表面驟然龜裂,緊接著在低沉的響聲中,一道裂縫迅速延展開來——

「喀嚓——」

石塊竟被整齊劈成兩半,碎裂的邊緣平整乾淨,落地時僅震起些微塵土。
無鋒站在原地,氣息略顯粗重,汗水順著額角滑落。他握著刀,微微調整站姿,重新深吸一口氣,看得出他對自己的動作仍有要求。

小黑瞪大雙眼,胸口微微起伏。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總是笑著教人的男人,背後竟藏著這樣一份沉穩與力量。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當初的比試,無鋒根本沒有動用全力——這就是魔力與刀技完美結合的力量。刀技上的差距已經難以匹敵,魔力運用上的天賦更是天差地遠。

無鋒輕輕收刀,平靜地站在碎裂的石塊前,彷彿這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訓練。小黑的心情卻如同翻江倒海。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接近無鋒的實力,但此刻才意識到,真正的差距比想像中要深得多。

無鋒走向道場,背影顯得悠然自若,與平時無異。但小黑心中明白,無鋒已經走在了師傅的腳步上,而自己,仍然在原地徘徊。


「到底怎麼樣才能做到呢……」小黑跟在小莫身後,眼神迷茫地望向天際,低聲自言自語著。市集喧囂的聲音在四周回響,攤販的叫賣、來往人群的腳步聲混雜成一片,卻無法分散他心中的困惑。

黑龍懶洋洋地趴在小黑的肩膀上,聽到他的話後,懶散地眨了眨眼睛,輕聲回道:「每個人天生的素質不一,也許你的魔力上限就是如此……」語氣中帶著幾分無所謂,但又似乎隱藏著什麼信息。黑龍隨即打了個哈欠,尾巴輕輕擺動,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了」小黑皺了皺眉,覺得黑龍的話似乎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黑龍只是不動聲色地打了個哈欠,恢復了他平時慵懶的模樣,像是對這一切毫不在意。「嘛……你想太多了。休息休息嘛,不要老想著修行。」

小莫則在一旁忙著挑選攤位上的蔬菜水果,聽到小黑的話後,笑著轉過身來,語氣中帶著鼓勵:「小黑,你已經很厲害了!大家都沒想到你成長得這麼快。就像館主說的,天賦只是起點,努力才是關鍵,我相信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有所突破!」

她的語氣溫柔而真誠,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小莫的善良和關懷,彷彿如暖陽一般,無論何時都能給予人支持。

小黑聽了,微微笑了笑,點頭表示感謝。小莫總是這樣,善良又愛照顧別人,總是用鼓勵的話語溫暖人心。儘管如此,小黑心裡清楚,即使自己刀技方面的進步再快,魔力上的瓶頸依然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止步不前。

他的笑容漸漸褪去,目光重新落回地面。他知道,無論自己刀技多麼精進,魔力的差距在較量中幾乎注定讓他處於劣勢。一旦無法突破這一點,即便在正面對決中,他依然很難超越其他徒弟。

市集的喧鬧聲依然回響在四周,但小黑的心情卻像罩上了一層陰影。即使身邊有小莫的鼓勵,他也知道,突破這個瓶頸是他唯一的選擇。


「好高的山啊……」小黑仰望著遠處的山峰,自言自語道。那座山在早晨的陽光下顯得格外雄偉,白雪覆蓋的山頂隱約可見,像是與天際融為一體。

小莫聽到他的感嘆,轉頭補充道:「那是雪山。聽說山頂一年四季都被白雪覆蓋,特別是冬天的時候,住在山上的居民會下山來過冬呢。那裡的羊毛可是出了名的保暖,質地也很好。」

「為什麼要特別把羊群帶上山?」小黑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卻讓他覺得有些不解。

「對於披著厚厚羊毛的羊來說,夏天在平地太熱了,山上涼快些。」小莫輕聲解釋著,然而她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似乎觸及了某些沉重的話題。「而且……莫雷村這裡已經很接近輝之國的國界了。再往外走,會遇到很多強盜,甚至還可能碰上蒼弦族的巡邏士兵。對於山上的居民來說,也許待在山上反而安全些。」

小黑沉默片刻,將目光從山頂移回小莫的臉上。他盯著她那雙灰白色的眼睛,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詞:「蒼弦族?」他的語氣中帶著隱隱的疑惑與不安。

小莫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是啊,蒼弦族的眼睛是像天空一樣的藍,看起來很清澈。他們跟我們不太一樣。」

她頓了頓,繼續說:「碧黎族的眼睛是綠色的,像森林裡透光的綠,亮亮的、很有精神,我們是清輝族,因為我們的眼睛就像月亮的光輝一樣皎潔。」

小黑看著她的笑容,心中一陣恍惚。那雙灰白的眼睛,那抹清秀的微笑,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他突然愣住了,像是有什麼模糊的記憶一閃而過,一個女人,與小莫極其相似,但卻有著一條顯眼的右眼傷疤。

畫面裡,那個女人站在他面前,微笑著,嘴唇輕輕動了動,似乎在對他說著什麼。

小黑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笑容,卻怎麼也聽不見她說的話。那雙熟悉的眼睛與那條右眼的傷疤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但她的聲音,卻像是被時間抹去了一樣,遙不可及。

小黑猛然回過神來,心跳突然加快了。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眉頭微皺,腦海裡的那個畫面卻如同霧氣般,隨著意識的集中而迅速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絲淡淡的空虛和無法觸及的記憶。

他轉過頭去,悄悄地打量著小莫的側臉,腦海裡不斷翻湧著問題:她到底像誰?為什麼那個畫面那麼熟悉?

小莫一邊挑選著手中的物品,一邊餘光瞥見小黑低著頭出神,神情似乎有些異樣。她歪著頭,好奇地詢問道:「怎麼了嗎?」

小黑抬起頭,看著她那張溫柔的臉,嘴唇動了動,卻欲言又止。他的內心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開口:「你以前……眼睛有受傷過嗎?」

小莫一愣,眨了眨眼睛,隨即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啊,怎麼會這麼問呢?」

「……沒什麼。」小黑輕輕嘆了口氣,低下頭,語氣中透著一絲猶豫與困惑。「只是稍微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一個人,好像對我很重要,和你長得很像,除了……她的右眼……」

小莫聽了,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了一個淘氣的笑容。「阿咧,該不會是想起你媽媽了吧?好乖好乖。」她說著,邊笑邊伸手,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撫摸著小黑的頭。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黑的臉立刻漲紅了,急忙用手撥開小莫的手,頭也別了過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害羞神色。

小莫看著他那紅透的臉,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欸欸,怎麼臉這麼紅,真的是想起媽媽了吧!」

「才不是!」小黑嘟囔著,還是將臉轉向另一邊,試圖掩飾自己混亂的情緒。

他心裡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困惑。那個女人的形象依然模糊,無法抓住的記憶片段讓他感到不安,仿佛有什麼關鍵的線索隱藏在過去裡,但就是無法清晰地拼湊起來。


回程的路上,小黑默默地跟在小莫後面,兩人之間並沒有交談,只有路旁的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小莫的金色長髮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彷彿融入了這片寧靜的景色。

黑龍趴在小黑的肩膀上,甩著尾巴,顯得興致盎然。

他瞇著眼睛,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悄悄地在小黑耳邊低語:「確實啊,以人類來說,小莫可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呢……」黑龍故意拉長語調,用那帶著奸詐的口吻繼續道,「絲滑飄逸的金色長髮,目光慈祥卻不顯老氣,朱唇粉面,身段玲瓏有致……」

小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剛才他並沒有在思考小莫的外表,但黑龍的話語無形中勾起了他的注意。他忍不住掃了一眼前方的小莫,目光從她的金色長髮一路滑過她纖細的背影,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黑龍察覺到自己的話語成功引導了小黑,趁機加大力度:「呵呵,你是不是……想和她造小孩?」黑龍笑得越發放肆,尾巴興奮地甩動著。「哎呀哎呀,哈哈哈,明明連自己的記憶都還沒找回來,就已經開始考慮繁殖的事情了?這就是人類所謂的向前邁進……啊啊啊啊!」

話還沒說完,小黑猛地一把抓住黑龍,把他從肩膀上拎了下來,右手用力握住黑龍的身體。黑龍就像一個被擠壓的布偶一樣,頭部立刻膨脹變形,尾巴無助地在空中抽動著。

從旁人眼中看去,小黑似乎只是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什麼都沒拿著。手中的黑龍不斷掙扎,用艱澀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求饒:「是我錯了!是我不好!別再壓了啊!」

小黑這才不情不願地鬆開手,偷偷看了看前方的小莫,慶幸她沒有聽到黑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回程的路上,小莫突然提議去個地方,轉身走向一條平常會經過但少有人進入的森林小路。

「當初就是在這裡遇到你的哦,你昏迷著倒在路旁。」小莫停下腳步,指著一片長滿雜草的路邊說道。

小黑抓著頭,有些茫然:「是喔……」他顯然對自己昏迷的事完全沒有印象,頓了頓才問道:「這附近還有什麼東西嗎?也許還能找到點線索。」


兩人沿著森林小路繼續向前,周圍的樹木越發密集。穿過一片樹叢後,他們走到一處破敗半毀的遺跡前。

「這附近除了森林,也就剩下這個了。」小莫指著遺跡,聲音中帶著一絲敬畏。

小黑抬頭看著眼前的遺跡,屋頂的上半部幾乎全毀,殘破的石塊散落在地面。他皺眉道:「怎麼會壞成這樣,感覺像是被完全壓垮了。」

「這是黑龍的遺跡。」小莫平靜地解釋著,像是在說一個陳年往事,「毀壞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蒼弦族曾經攻打過這裡,但理論上他們不會特意破壞這座遺跡;另一個原因,是傳說黑龍大神真的來過這裡,他親自把這裡壓毀的,也是因為這個傳聞,許多人都覺得遺跡被破壞是黑龍大神自己的意思。」

小黑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自己壓的?」隨後有些疑惑地看向肩膀上的黑龍。

黑龍似乎有些心虛,嘟囔著說:「那時我剛經歷一場大戰,太累了,就打算在這裡睡覺一下……一個不小心就壓壞了。我又沒說不准他們修復,哼!」

小黑盯著他,忍不住笑了:「你還真的是……大概是你的形象太可怕了,才沒人敢修吧。別人眼裡你和死神沒什麼區別。」

黑龍微微挑眉,頗有些不屑:「正是因為我是‘死神’,才不能隨便終結或左右生命的命運。就像河川流入大海的自然定律,違反法則可是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代價?」小黑若有所思地問道,「什麼樣的代價?」

黑龍瞥了他一眼,嘲諷地說:「根據情況而定,改變的現實越多,消耗的魔力就越多。最壞的情況下,我的意識會完全消散。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一直待在你這個‘菜雞’旁邊,唉,當初真是選錯人了。」

小黑聽得有些賭氣,瞇著眼回敬:「那還真是抱歉,下次記得擦亮眼睛,黑龍大神!」

彼此的挖苦帶著熟悉的幽默,顯然已成為兩人之間的日常。

黑龍突然警惕地抬起頭,語氣變得罕見地嚴肅:「你知道嗎?被龍神祝福,代表的意義遠不只是榮耀。」

話音剛落,周圍的草叢中傳來一陣低沉的騷動。小黑迅速環顧四周,平時輕鬆的表情已變得嚴肅起來。
他聚精會神地聆聽野獸踩踏樹枝的聲音,迅速推斷出周圍的情況,左邊一隻,右邊兩隻,總共三隻野獸正悄無聲息地向他們逼近。

小黑低聲說道:「這裡不安全了。」他將手中的果籃遞給小莫,眼神透著平日不常見的犀利。「妳先離開,我隨後跟上。」

小莫被小黑的眼神鎮住了,這種冷峻的神情,她平時只在他與無鋒對決時才見過。心頭不由得一顫,她輕聲問:「……發生什麼了嗎?」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越過小黑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草叢。只見一頭體型碩大、牙齒鋒利的野狼緩慢踏出,目光中透出凶狠的渴望。

小黑微微側過頭,眼神始終緊盯著野狼的動向,低聲說道:「這附近不止一隻,還有幾隻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他一邊說著,一邊推了推小莫的肩膀,眼神冷靜卻帶著決心:「我來吸引它們的注意,你快走。」

小莫顯然被眼前的危險氣氛壓得有些發抖,心裡既害怕野狼又擔心小黑的安危。她咬了咬唇,顫抖著說道:「可是……你身上也沒有武器,這樣太危險了。」

野狼在逐漸逼近,鋒利的牙齒閃著寒光,目光不斷在兩人之間游移。小黑穩穩地轉身面對野狼,微微彎下膝蓋擺出戰鬥的姿態,語氣平靜地說:「到時候如果我真的倒下了,就麻煩你再撿我一次,快走。」

小莫猶豫片刻,終於意識到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

她心中滿是擔憂,但看著小黑堅定的眼神,她選擇相信他。「我快去找道館裡的其他人!」說完,她轉身朝道館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樹林中。

黑龍此時悠悠開口,帶著一絲調侃:「你這小子,還真會耍帥啊。」

小黑微微一笑,雙腳分開擺出弓箭步,神色閃過一絲邪氣:「剛剛你不是說了嗎?被龍神祝福意味著什麼。讓我見識一下吧。」

黑龍愉快地輕笑,低聲鼓勵道:「放手去幹吧,小子。」

小黑與野狼同時發動攻勢,兩道身影迅速逼近,直到攻擊距離的一瞬間,野狼猛然張開血盆大口,鎖定小黑的脖子撲來。小黑眼神一凜,迅速側身閃過,心中暗自慶幸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如今的他早已適應了無鋒的刀技出手速度,這隻野狼的攻擊對他來說,雖然凌厲,但仍稍顯遲緩。

然而,儘管他可以靈活地閃避,但沒有武器在手,意味著每次攻擊都會直接面對野狼的利齒。這樣的情況下硬碰硬顯然不是理智的選擇,小黑快速地尋找機會,企圖找到合適的脫身之法。然而,兩側的野狼正圍繞著他不斷遊走,使得逃脫的機會渺茫。

這時,肩膀上的黑龍輕輕煽動翅膀,語氣充滿自信地低聲說:「動手吧。」

小黑愣了愣,心中遲疑:「真的?我可不想把拳頭送進野狼的嘴裡。」
黑龍低笑著催促:「別廢話了,動手,相信我。」

小黑咬了咬牙,選擇相信黑龍的判斷。
瞄準距離最近的那隻野狼,他蓄力朝它猛衝過去,而那隻野狼也壓低身軀,擺出準備反擊的姿勢,雙眼閃爍著凶光,等待小黑進入攻擊範圍。

就在這一瞬間,野狼裂開嘴巴撲起來,小黑隨即收住步伐,右手揮拳而出,手臂猛然從高處劃下,直指野狼張開的利齒之中。

咬擊逼近之際,他的餘光捕捉到另外兩隻野狼同時從兩側撲來,直奔他的脖頸。

拳頭已被咬住,兩側的野狼也即將撲至,小黑心中驀然一緊:「糟了!」

兩條野狼猛撲上來,一隻緊咬住小黑的脖子,另一隻死死咬住他的左手手臂。劇痛驟襲,幾乎無法掙脫——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小黑的脖頸和手臂上,本應被利齒刺穿的皮膚,竟燃起一絲詭異的黑色火焰。

這不屬於人間的火焰僅在與野狼牙齒接觸的地方微微跳動,燒灼著狼牙,黑火涼如冰雪,卻帶著一股令人戰慄的痛楚。

黑龍的聲音在小黑耳畔響起,低沉且帶著無可置疑的威嚴:「我們是神祇,立於萬物之上。被龍神祝福之人,即便微弱,也應當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成為代表神祇的意志與力量,這就是——龍之傳人。」

話音剛落,似乎是感知到了這股不尋常的威嚴,三條野狼的動作頓時停滯,它們瞪大眼睛,露出驚懼的神色,像是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類已不再是牠們的獵物,甚至不該成為牠們的獵物。

狼群在黑炎的灼燒與本能的驅使下,慘叫著鬆開了牙齒,急速後退。
黑色的火焰在野狼斷裂的牙尖上輕輕跳動,微小而冷冽,帶著無聲的威懾。隨著痛楚加深,三條野狼最終一陣低吼後拔腿逃回了森林深處,消失在黑暗之中。

狼群消失後,小黑呆坐在地上,喘著氣,手不斷輕輕撫摸著那些本應被利齒刺穿的地方。雖然僅留下了幾處微小的疤痕,但他清楚地知道,剛才那場劫難自己本應無法倖免。

他怔怔地看著指尖輕微冒出的黑煙,這是他自失去記憶以來第一次親身感受到魔力的存在。小黑轉頭看向肩上的黑龍,滿是疑惑地問道:「這是你的能力嗎?我原本應該說再見的。」

黑龍哼了一聲,不屑地回應:「真不像話啊,有本大爺的祝福,這程度算是馬馬虎虎。說到底,也只是個起步而已。」

小黑愣了愣,有些不服氣:「不夠厲害?剛才已經很驚人了吧!」
黑龍冷笑著說道:「那是因為你的魔力還弱得可憐。就像你那個師兄,像刀無鋒這種強者,隨便一掌就能將野狼燒成灰燼。事實上,若他稍微散發帶有龍氣息的魔力,這幾隻野獸早已逃之夭夭,本能上的不敢靠近。」

小黑的臉色微微一變,沉默了片刻:「原來……我們的差距這麼大嗎?」

黑龍瞇起眼睛,語氣淡然卻帶著些許鋒芒:「心裡應該早就清楚了吧。無論刀技上你怎麼接近他,只要魔力差距過大,你的攻擊對他而言就像這幾隻狼的撲咬一樣,毫無威脅。反過來說,他只要找到你的破綻,就能連人帶刀一起劈成兩半。」

小黑聽著黑龍的話,並沒有因為剛剛的死裡逃生而感到放鬆或欣喜。
他明白黑龍的話並非誇大其詞,甚至還有隱含的提醒。然而,正因為如此,他才對刀無鋒充滿了敬意,這樣的對手才值得自己去挑戰,值得他一次次不懈地追趕。

他低頭思索片刻,眼神再次堅定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走吧,回去了!」

小黑離開遺跡,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遠遠地,他看到前方有兩個人影,一個是小莫,神情緊張,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另一個則是無鋒,神情嚴肅地握著配刀,雙目緊盯著小黑的身影。無鋒看到小黑身上並無大礙,微微鬆了口氣,而小莫則是顧不得形象地跑了過來,臉上寫滿擔憂。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小莫氣喘吁吁地問,眼神急切地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小黑抓了抓頭,有些心虛地回答:「呃,勉強算是沒事了。」
無鋒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問道:「你一個人趕走了那些野狼?」
小黑心念一動,笑著說:「畢竟,我以前是獵人嘛,對付野獸似乎挺在行的。」
無鋒露出一絲讚許的微笑:「挺能幹的嘛,就知道你不簡單。」
小黑聽罷,略微帶著幾分針鋒相對的語氣回應:「那對你來說應該會更輕鬆吧?」

無鋒微微一笑,卻並未接話。
小莫見狀,長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快回去吧,雖然只有輕傷,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無鋒點了點頭:「是啊,回去吧。」

一行人沿著森林小路往村莊方向走去,夜色逐漸降臨,晚風在樹梢間穿梭,小黑不時回頭看了一眼那片遺跡,心中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

這趟旅程似乎不僅是一次冒險,也讓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黑龍的存在與力量。
他輕輕握緊拳頭,目光堅定而深邃,心中暗自立下目標,總有一天,他會達到像無鋒那樣的高度。


斷石遺光映幽夢,龍影潛行不語中。
雖是無名藏宿命,奈何前路萬骨紅。

在魄璃大陸上,每一段故事,都是無數過去交會而成;每一次命運的重逢,都是殘光留下的回音。

遺失的記憶,未竟的使命,是宿命,還是人擇的結果,過往的記憶……真的會永遠沉睡不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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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a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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