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離去之前
初春未暖,山間仍殘著幾片枯黃的草。姚晴將一包藥草細細包好,放入竹籃的最底層,上面鋪了幾件洗淨的衣物與乾糧。她動作輕巧卻不疾不徐,彷彿這只是一次平常的出門採藥。
但那只竹籃太過整齊,連周大娘看了都察覺了不對勁。
「妳這是要去幾日?」周大娘問,眼角的皺紋因擔心而深了些。
姚晴微笑:「三五日罷了,去藩地一趟,替之前那味草藥找個確切來處。」
她沒說那封信,更沒說信中所提的「姚氏後人」,也沒提起三日後與人會面的事。她不想讓養父母擔心,更不想讓某人知道。
那人,這幾日一直沒來店裡。
她不知他是真生氣了,還是故意避開。但她心裡明白,若不趁這段空隙離開,再走就更難了。
夜裡,姚晴將一封信壓在櫃台下方,信封上只有兩字:「子夏」。
沒有多言。她從不是擅長告別之人,也不想說謊。
她只寫了一句話:
「我去尋一些屬於自己的答案,待我歸來,若你還在,我們再說未來。」
然後她關上門,走入濃霧晨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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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夏站在小藥鋪門外,看著緊閉的門扉,良久不語。
今晨他原本是為了送新買來的藥材與糖蓮子來的。昨日在府裡受了長兄一番訓斥,心裡悶悶地,想著也許該和姚晴說些話──或者至少讓她罵他幾句,他心裡也會舒坦些。
可門前落葉未掃,屋中炊煙不見,一切靜得不像是她會在的樣子。
他拿出鑰匙,推門進去,灶台冷了,鍋子裡還留著半碗未喝完的湯,幾近結了薄冰。
他一眼便看見那封信。
看完後,他沒說話,也沒生氣。只是將信紙對摺,放入懷中。
姚晴走了。
她甚至沒問一句他的意見。
可他卻讀懂了她的心意──那種怕被連累的自卑,那種想獨自面對的堅決。
他突然笑了一下,自嘲地嘀咕:「還真像妳會幹的事。」
**
當夜,宋文錦提著一壺酒上門,見他一個人坐在藥鋪門口,雙眼沒聚焦地盯著天邊飛過的鳥群。
「怎麼不點燈?妳家姑娘呢?」宋文錦問。
姜子夏慢慢說:「走了,沒跟我說一聲。留了封信,說要找自己的答案。」
宋文錦一愣,接著坐下:「……你不打算去追?」
姜子夏低笑一聲,輕聲道:「她若只想走個三五日,該留句話。她連我也防著,說明這事不小。」
「可你不擔心她一個人出事?」宋文錦蹙眉。
姜子夏抬眼望向夜空,沉默片刻,語氣緩慢卻堅定:「我當然擔心。但若她此行真為了尋根問底,那我此刻去追,只會讓她更不安。」
他頓了頓,語氣低下來:「她一向什麼事都想自己撐……我不想再成為讓她逃避的理由。」
**
藥鋪的夜燈沒再亮起。
姜子夏守著這間空屋,守著那句「待我歸來」。
只是他不知,姚晴此行的風雨,比他想像中更近。
第22章 空屋冷灶
春寒料峭的清晨,霧氣濃得能把整條街都吞沒。姜子夏獨自將鋪門拉開,門板發出久未活動的嘎吱聲,像是怨他來得太晚。
鋪子裡一如前日,什麼都沒變,但也什麼都變了。
灶台乾冷無煙,炭火的灰燼已經冰涼,鍋蓋下空空如也。那曾經每日飄著藥香與甜湯香的地方,如今只剩沉默。
他習慣性地望向角落那把她總坐的小椅子,椅子還在,椅墊歪了半邊。
他抬手把它拍平,頓了頓,又收回手。
「妳說妳只是去三五日,怎麼像是……要永遠不回來了。」他低聲喃喃。
門外傳來腳步聲,宋文錦探頭探腦地進來,手裡還拿著兩個包子。
「今日有新包子,還溫熱的,給你一個。」他遞過去,「別餓著。」
姜子夏接過包子,咬了一口,嚼了兩下卻咽不下去。他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卻發現茶是冷的。
「你知道嗎?」他開口,聲音有些啞,「她平常不讓我碰那口茶壺,說我泡的藥茶味太重,喝了會壓胃。」
「然後呢?」
「現在她不在了,我想怎麼泡就怎麼泡……但卻一點味道也沒有。」
宋文錦沒接話,只是沉默地坐在他對面。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姜子夏頷首,「她只說去尋自己的答案。信裡沒提地點,也沒提人名。我只能猜,是與她身世有關。」
宋文錦皺眉,「你不該讓她一個人去。」
「我知道。」他苦笑,「但她若真的想走,我攔不住。」
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兒。
「你不會真要等她一輩子吧?」宋文錦開玩笑似地問。
「我等得起。」姜子夏語氣平靜,「至少……這裡還有她留下的事物,還有她留下的氣味。我每日燒水、開門、擦桌子,就像她還會回來。」
他頓了頓,忽然語氣堅定地補上一句:「她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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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小鋪沒有再推出新藥膳,只賣一些基本的藥茶和糖蓮子,生意平平。客人們時常問那賣點心的姑娘怎麼不見了,他只笑說「回鄉探親」。
春雷初動那夜,姜子夏站在鋪門口,看著滿天烏雲低垂,春雨快至。
他將簷下的小櫃子挪回屋裡,又抹了抹那口早已乾涸的灶爐。
「姚晴,若妳在的話,這會兒一定又念我火開太慢了。」
他輕聲道。
「可這口爐子啊,沒了妳,哪裡還燒得起來。」
第23章 風聲再起
姚晴離開集市已有月餘。
她隻身踏上通往藩地的官道,沿路避開熱鬧與打探,只憑一張舊信紙與藥鋪記號,循著蛛絲馬跡查找自己的過去。
藩地與集市不同,城牆高,官道直,街市繁華,卻也隱著壓抑。
她落腳於城南藥鋪「清平堂」,店主沈清平是中年男子,與人交談總帶著笑意。初時他不問來歷,只看她辨藥煎藥皆熟,便收她暫為幫手。她每日在堂中執藥、調方,似又回到當年跟周老伯學藝的時候。
直到某日,一位陌生客人前來開方,看似寒症,卻提了句:「這味藥,妳是從哪裡學來的?姚氏舊法,早已失傳了。」
她心一震,抬眼望去,那人已拱手離去。
是夜,沈清平特意留她喝粥。他淡淡開口:「這城中,有些人認得姚氏的藥方,也記得那場舊案。若妳是那家後人……」
姚晴執箸的手停住。
「我只是想知道,我爹娘當年是何人,是否真如傳言那樣負罪潛逃。」她語氣冷靜,卻壓不住眼底的哀意。
沈清平嘆息:「那場事已過十數年,真假無法細查。如今藩府內有人未忘舊仇,只怕風聲已起。」
她沒再多言,只點頭道謝。
隔日,鋪門忽遭封查,名為「偷藏禁藥」。
明明所有藥品皆有登記,卻被查出一包「來路不明」的鎮靜藥粉,藏在她每日煎藥的抽屜中。
沈清平皺眉:「妳得走,這是針對妳來的。」
她卻冷靜得出奇,彷彿這樣的局早已預料,「若我走,豈不坐實嫌疑?」
「若妳留下,坐實的可不只是嫌疑,而是罪名。」
沈清平塞給她一紙舊地圖與一小袋銀兩,「有人想妳死,但也有人,想妳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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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一封密信送至集市,落在宋文錦手中。他看完信,臉色大變,顧不得多想,立刻衝往姜子夏鋪中。
鋪子裡正寂寥,他一腳踢開門,喘著氣說:「她出事了!」
姜子夏倏然抬頭。
「姚晴,她在藩地,被人陷害,現在行蹤不明。」
姜子夏怔住,過了兩息,猛地起身,灶台上的茶水翻倒,熱氣騰起如霧。
「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三日前,信是她養父周老伯托人送來的,只寫了幾字——『莫問緣由,請告子夏,切勿遲疑』。」
「我走。」姜子夏一字一頓地說。
「你一個人?」宋文錦追問。
「一個人足夠了。」
他丟下一句,已經轉身進屋,半刻後揹包而出。
那夜,風雪初起,姜子夏披斗篷、戴笠帽,騎馬出集市城門,一路向東。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世上許多人都想她隱沒,唯有他,要她安然無恙地活著。
第24章 雪中見人
寒風捲起山路細雪,天色已近黃昏。
姜子夏裹著斗篷,腳步沉穩而急。他沿著沈清平在密信中所畫的路線,穿過兩座小鎮,翻過一處荒野丘嶺。途中天氣愈發惡劣,雪花夾著冰霰砸下,馬兒在一處林間滑倒,摔傷腿。他不得不放棄坐騎,改以雙腳徒行。
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熬。每走一步,心中便多一分焦急。他不知道姚晴是否安然,也不知自己能否來得及找到她。但他知道,有些人不能再錯過。
山林深處,一處被廢棄的藥寮屋舍,柴門斜掩,煙氣不出。
姚晴靠坐在角落,披著濕了的披風,身邊只有一堆燒了一半的枯木柴火,火光微弱,藥湯在小鍋裡悄無聲息地冒泡。
她已連續躲藏三日,昨夜又下山時不慎扭傷腳,回藥鋪的路再也無法走。她原本沒指望有人會來,這場局她知道是針對自己,能拖幾天算幾天。
但這一夜,外頭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與一聲重重的「砰」。
她下意識一抬頭,門被一腳踹開,寒風捲進室內,雪片飛舞而入,而那人,帶著風雪走了進來。
「姚晴!」
是他。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姜……姜子夏?」
姜子夏滿身雪濕,頭髮滴著水氣,眼神卻不含一絲遲疑。他一邊喘氣一邊撥開濕髮,瞪著她的眼就像瞪著逃家的小孩。
「妳就這麼走了?一句話都不說?我在店裡煮了三天藥膳,結果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姚晴抿唇,眼中閃過一瞬的慌亂與心虛。
她沒料到他會來,沒料到他能找到。
「我……」
「別說妳不想我知道。就算是死,也該讓我選擇要不要去找妳。」
姜子夏撲過來將她從地上拉起,見她腳傷,馬上半蹲下來,小心將她挪至火堆邊。
「別亂動,我帶了藥。」
他從懷裡掏出乾布與藥膏,手雖僵冷,動作卻比任何一次都溫柔。他細細擦拭她腳上的傷,再以掌心替她暖腳,動作安靜,聲音卻低低響起。
「妳若要尋親,也得讓人知道妳還活著。我當年說做一番事業,不過是想證明我不是個廢物,但我現在知道,有沒有什麼成就不重要——妳若不在,就算我做到天上,也沒人和我說一聲‘辛苦了’。」
姚晴低頭,嗓音啞啞地問:「那你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妳活著,為了讓妳回家。」他望著她,語氣如雪地裡的火一樣固執。
「妳若願意,我這個次子不要也罷,跟妳過日子便是。」
姚晴一時無言,胸口像壓著千斤,心中卻像什麼被慢慢融開。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我還沒查清楚我的身世。」
「那我陪妳一起查。」他笑,「反正現在,店也沒生意,心也不安,不如跟妳一道東奔西走。」
姚晴望著這個滿身風雪的男子,忽然想起那年集市初見,他錯認她偷藥的模樣。
她輕聲道:「姜子夏,你是不是傻?」
他笑容張揚,眼裡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與決心。
「我傻嗎?那得問妳要不要跟這傻子一起過日子了。」
寒風外頭繼續下,但屋內的火光卻比任何時候都溫暖。
第25章 回家吧
藩地雪後初霽,街頭泥濘未乾,寒風依舊刺骨。
姚晴披著姜子夏的外袍站在藥鋪門口,手中還握著那包翻閱過無數遍的證據信物,眼神比往日更沉靜。冤屈終得洗清,卻沒有她想像中的輕鬆。這條尋根問底的路,她終究是走得太孤單。
姜子夏站在她身側,沒有多言,只默默提起行李與藥包,一如最初跟她打賭輸的一次那般自然地行動。
「我們該回去了,妳養母前日寫了信,說再不見著妳人都要瘦沒了。」
姚晴偏頭看他,欲言又止。
兩人走到馬車前時,姜子夏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聲音略低,卻清晰有力:
「我會說服我家的人,等我去妳家提親吧。」
姚晴一怔,眼神裡掠過一絲複雜情緒,像是驚訝,又像早有預感。她冷冷地道:
「那你加油吧。」
語氣淡淡,卻在他轉身那刻,嘴角終於微微彎了起來——一抹暖意,在心底靜靜蔓延開來。
第26章 許你一紙婚書
回到熟悉的市集與街巷時,春光正好,早花未謝,草木萌芽。
姜子夏先把姚晴送回周家,周大娘一見她就緊緊抱住,紅著眼圈唸道:「人回來就好,人回來就好……」
周老伯倒沒說太多,只端出一碗熱湯,塞進她手裡:「喝完再說話。」
姜子夏沒多做停留,只說:「我得先回家一趟,有些事,該講清楚。」
說罷,轉身離開。
姜府內堂,氣氛明顯凝重。
「姚家雖洗清冤屈,但曾被通緝一事……傳出去難免讓人指指點點。」姜老爺語氣沉穩,眉頭緊皺。
姜夫人雖溫婉,眼裡也藏著猶豫:「她出身寒微,身邊無親無靠,與我們門第……實在相差太遠。」
姜子夏並未退縮,正色道:
「若論門第,她雖寒門,卻心比許多貴族女兒還清明。若論才情與德性,無人能比。爹娘若認為我這個兒子不能自立,那便當我從姜家除名,日後也無需再倚仗家中半分銀錢。」
此言一出,堂內一時寂靜。
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插進來:「這事,我支持子夏。」
是姜子嵐——一向嚴肅寡言的大哥,此刻卻出聲為弟弟助陣。
他緩緩走進堂中,看著父親與母親,語氣平穩:「弟弟能走出自己的路,不靠姜家名聲,也能辦事處世,這樣的人,該讓他自己選擇人生。若不是她,他也不會變得如今這般沉穩。」
姜老爺眼神微動,終於長歎一聲:「既如此,便由你去提親吧。但這事成與不成,看人家姑娘心意。」
姜夫人也點頭道:「妳若真心待她,我們也不會攔你。」
當晚,姜子夏回到周家時,姚晴正倚著窗檻,手中端著一碗溫熱的蓮子百合湯。
她見他氣喘吁吁地進來,挑眉道:「跑回來做什麼?」
姜子夏一臉嚴肅地說:「妳家門在哪?我現在要提親。」
姚晴噗地一聲笑了:「你該先換身乾淨衣服。」
她眼中笑意未散,卻輕聲補了一句:「湯幫你留著了,還熱著。」
窗外草色青青,春光映人。
他們終於回到了彼此身邊,也真正走進了彼此的生活裡。
第27章 從此是家人
姜府後院,晚風輕輕拂過垂柳,石桌上的熱茶微微冒著熱氣,香氣混著夜色悠悠繚繞。
姜子夏坐得筆直,對面是他的大哥姜子嵐。兄弟倆難得安靜地面對,氣氛不似往常那般針鋒相對,反倒像是兩個終於卸下心防的男人,慢慢地談起心裡話。
「你真決定了?」姜子嵐問,聲音不高,卻沉穩。
「嗯,明日一早,我去迎她進門。」姜子夏輕聲回答,語氣堅定。
姜子嵐望著他許久,終於點頭:「她不是尋常女子,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她出身不同、個性不同、活得也不同。可我喜歡她,就是喜歡她這些地方。」姜子夏眼裡帶著少見的認真與柔和,「我娶的,是姚晴,不是什麼二少奶奶。」
姜子嵐聽了,神情一動,隨即低聲一笑:「你從前總愛和我拗,如今倒真是拗出了條自己的路。」
「這條路不好走,可我不想錯過她。」姜子夏語氣堅定如山石。
兄弟之間有太多年累積的隔閡,也有太多未說出口的期待與誤解,但這一刻,兩人終於站在了同一個立場。
「父親那邊,我會再替你說幾句。」姜子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這一次,我幫你。」
隔天一早,姜子夏換上素雅的深藍直裰,帶著簡單卻誠意滿滿的聘禮,親自上門迎娶姚晴。
沒有鳴鑼開道,也沒有鋪張排場,姚晴穿著清素的青衣,眉眼淡定地走出周家。她沒有流露太多情緒,只有在與周大娘擁別時眼中泛起些許水光。
回到姜府後,僕婦們口中一聲接一聲的「二少奶奶」讓姚晴渾身不自在,才過一晚,她就悄悄跟姜子夏說:「我還是去濟春堂住吧,那裡自在些。」
姜子夏苦笑:「妳這算是……新婚就逃夫?」
姚晴瞥了他一眼:「逃名分,不逃你。」
幾天後,她又說服姜子夏將周老伯與周大娘也接到濟春堂。「他們年紀大了,我擔心他們有個頭疼腦熱,我不在身邊會不放心。」姚晴說時語氣平淡,但姜子夏知道,她是把這裡當成了真正的家。
自此,小小的濟春堂熱鬧起來,院裡種滿了藥草與廚用香草,晨起炊煙與藥香交錯,像極了一個不喧嘩、卻也不孤單的人間煙火家。
第28章 一味驚喜
濟春堂的晨光一向清淡,像被細雨洗過的銀絲,一寸寸灑落在廚房窗台上。
姚晴這幾日總覺得乏力,胃口也怪得很,曾經最愛的香煎藥香餅竟也吃不下幾口。她原以為是近日操心過度,卻沒想到這一切落在周大娘眼中,另有一番意義。
「晴丫頭,你這是……幾日沒來月事了吧?」周大娘一邊收拾著藥材,一邊語氣溫和地問。
姚晴怔了一下,低頭細想,臉頰不自覺染上一層淡紅。
周大娘笑了,拍拍她的手:「去後院裡種的紅薯葉下些湯喝喝,順道把自己也查查。」
姚晴點了點頭,心底像是被一根柔軟的草葉撩了一下,癢癢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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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確定懷有身孕那日,姚晴靜坐在灶前,指尖滑過一張菜譜,思忖了許久,決定親自做一道新菜,給那個平日愛嫌棄她藥味太重、卻每回都吃得一乾二淨的男人,來個驚喜。
她選了一味他最愛的山藥,搭上她精心調製的紅棗桂圓湯底,加上一抹黨參與陳皮的香氣——既補氣又暖身,味道溫潤而甘甜,正如她此刻的心。
姜子夏回到濟春堂時,天色已沉。甫踏入門檻,就聞到一股熟悉卻又多了點柔甜的新香氣。
「今日這湯……怎麼不是你平時那股‘奇怪的草味’?」他嘴上打趣,眼裡卻笑得溫柔。
姚晴背對著他,笑得神秘:「想試試我新學的『一味』?」
他坐下來,舀了一口,剛入口,便怔住。
溫潤、厚實、帶點桂圓的甜,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
「這……味道像極了家。」
她不語,只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只小盒遞過去。
盒內是一隻繡著草葉與嬰兒紋樣的小肚兜,邊角上還細細繡了一行字:「小草初芽,春意漸濃。」
姜子夏看懂的那一刻,指尖微顫。
他抬頭望著她,嘴唇動了兩下,卻說不出話。
姚晴走過去,輕輕靠著他:「你不是說……濟春堂是我們的小日子嗎?現在,可能要多一雙碗筷了。」
姜子夏一把摟住她,將額頭抵在她肩上,低聲笑罵:「怎麼每次都讓我措手不及。」
「那你得學著,迎接我們家未來的驚喜,會越來越多。」
屋外春光正好,草木含香。
屋內有湯,有人,有未來。
第29章 春宴初開
濟春堂裡燈火通明,暖意融融。姚晴靜靜地抱著襁褓中的孩子,柔和的月光透過窗櫺灑在她和姜子夏的身上。那是一個健康活潑的小男孩,粉嫩的小手緊緊抓住姚晴的手指,像是用盡全力要抓住這個世界的美好。
孩子的降生,不僅是姚晴與姜子夏的幸福時刻,也成了姜家與周家共同的喜悅。周老伯與周大娘數日未曾離開,時時關切著母子二人的安康。姜子嵐和姜子書也帶著禮物頻頻來訪,長兄的神色中多了幾分溫柔和欣慰。
隨著春日暖陽,姚晴設計的春日藥膳宴也開始風靡一方。那日,她以當季新鮮草本為底,融合清淡甘甜的藥膳湯品與細膩的小點心,令賓客們讚不絕口。地方官員與商賈紛紛稱道,宴席之餘更是齊聲請教配方秘訣。
這一切都令姜老爺心頭大悅。為了慶祝孫子的滿月,他決定在姜府內舉行一場盛大的滿月宴。不僅親朋好友雲集,甚至皇室也特地捎來賀禮與祝福的書信,彰顯此事非同小可。
宴會當日,錦旗飄揚,鼓樂喧天,姜家大院擠滿賓客。姚晴身穿素雅的繡花袍,輕挽著姜子夏的手臂,站在滿月禮台上,目光柔和地望著懷中熟睡的寶寶。
姜老爺在眾人面前舉杯道:「今日,我姜家迎來了新的希望,也迎來了這位小少爺。願他平安健康,繼承我姜家的光榮與責任。」
眾人一同祝福,酒意中滿是對未來的期盼與喜悅。
姚晴悄悄握住姜子夏的手,輕聲說:「春芽未老,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姜子夏笑了,眼裡全是愛與堅定:「從此以後,無論風雨,我們都一起走下去。」
濟春堂外,春風輕拂,草木初綻,彷彿天地都在為這小生命和他們的未來喝采。
第30章 春芽未老
春光明媚,姜子夏與姚晴攜手漫步於郊外小徑。四周是初綻的嫩芽與繽紛花朵,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草香。姚晴蹲下身輕輕採下一株路邊的野草,淡笑說:「路邊的草,也可以是春天裡最甜的味道。」
姜子夏看著她,眼裡滿是深情:「我早就嚐過了,自妳出現在我面前那日開始。」
兩人相視而笑,身邊的孩子在襁褓中安然熟睡,未來的日子如這春芽般,充滿了希望與生機。
風輕輕吹過,帶來一片片花瓣,落在他們肩頭,彷彿天地都在為這份愛情祝福。
春日裡,故事才正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