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幻日之局・光焰之謊】
夢境守護者緩緩說道:
「所以你們的存在並非偶然。魂魄化為數個小光點,正是由於這些粉碎的意志保護而成。」他抬手,指向空中閃爍的幾點微光。
「所以你們才在命運之線也為之中斷的狀況下,仍有機會將魂魄進行非輪迴的復原。」
他語聲微頓,眼神凝視半空中懸浮的塵埃。
「但最根本其因,其實在於此。」
隨著他語落,光點忽地盤旋起來,交織出一條模糊的夢境通道。
幾顆細小塵埃在半空中被牽引而出,開始緩緩閃爍,投影出一場熟悉而又陌生的夢境。
畫面倏然一轉。
夢中,是火之部族領袖的身影。
他高舉著一顆泛著紅光的古石「日晷」。
他的目光堅定而激昂,聲音在石殿回蕩:
「長老感應到了,月之部族的光之意志已出現裂痕,這就是我們動手的時機!」
「去吧,日晷!讓光明降下最後的審判!」
然而,在他之後,那名傳訊的部下,轉身之際,身上衣袍由火紋轉為月之神教的教服。
那是一名雙面間諜。
他對著鏡中自己微微一笑,喃喃低語:
「按照教主所交代的。這樣才能夠確保,所有的反叛之徒都能自行消亡。」
夢境旋即推進。
原本預計在比武大會中進行的對決,因幻日異象而陷入絕境。
烈焰籠罩整個擂台,結界焚燒不息,無數參賽者倒下,尖叫與哀號四起。
教主原預計於此刻出現,借由「潮汐」一劍破除幻日結界,解救眾人。
然而,一切出了差錯。
正當教主準備借由「潮汐」一劍破除幻日結界時,手中長劍竟因與小月交鋒所致的裂痕作痛,光紋顫抖不定。
那場裂痕早已撼動了潮汐對光之意志的承載,致使教主無法調動劍中全部力量,進而無法即時撕開焚燒之網。
他現身時,臉色蒼白,雙袖破裂,身形微晃。
他的腳步在結界外頓住。
結界內焚焰升騰,他舉起「潮汐」,劍上光紋閃爍不定。
「為何……連你也背我而去……」他低聲對著劍語。
他看到熟識的青年在火海中奔逃、倒下;他曾挑選的種子,一個個燃盡。
「這不是我要的結果……這不是……」他喃喃自語,左手緊握成拳,卻無能為力。
在那一刻,他不再是高座的教主,只是一個目睹一切失控卻無法干預的見證者。
他的心,與劍一樣,裂了。
結界未曾撕開,多數參賽者化為火焰中的塵埃。
唯有朔端與望敦,在月虧與月盈項鍊微光庇護下,被月語者從結界裂縫中接引而出。
冠軍參賽者的夢境再度浮現。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月光殿堂,對著虛無控訴。
他身後浮現出過往並肩的戰友殘影,他們在他夢中低聲呼喚。
「我不是為了虛名而戰……我只是想讓父親看到我活得不像他。」
「你說過,只要我贏了,就能讓村莊搬到安全地帶……」
「那麼多犧牲,到頭來是誰的計畫?是誰的勝利?」
他回應著幻影的詢問,聲音漸趨顫抖:
「我沒有後悔加入……只是……只是為什麼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他跪倒在月光之下,手中虛握著原本象徵榮耀的令牌,此刻卻如燙手餘燼,灼傷他手心的幻影。
「我們按照您的計畫準備了,為什麼您卻只在場外觀看,並未破除結界拯救我們?」
「還是說,其實您的計畫中,我們也是您所謂的反叛之徒?」
他的聲音中充滿痛楚與不甘。
那不只是對死亡的恐懼,更是對未竟承諾的質疑。
他想起一次次與夥伴練武於林間、集訓於月台,彼此互許生還與共榮。
他想過失敗,也想過死亡,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一種無聲的拋棄。
「我不是懦弱者……」他心中吶喊,「但若這是忠誠的代價,我寧願從未相信過!」
焚火再起,他的身軀再度置於幻日的烘灼中,這次,沒有人來救他。
他的夢境,在火光中化為塵埃。
而在結界外,教主依舊伫立。
他望著潮汐上那一道裂痕,彷彿也映照著自己內心的斷層。
曾經堅信的光之秩序,此刻卻成為他無法再調動之力的源頭。
他從未料想,信念的崩解竟會以這般具體的方式回報。
他回想起設下此局時的信心,認為自己能掌控幻日與反叛的邊界;
卻沒料到最終敗在自己情感的動搖與劍的拒絕之中。
他低語道:「我本以為自己是審判的執行者……卻原來只是命運的傀儡。」
火光在他瞳孔中搖曳,他終於明白:有些救贖,無法用力量實現;
有些失落,會在信仰裂痕中無聲沉沒。
夢境守護者語氣低沉道:
「這些,便是未曾說出的真相。
幻日,是一場試圖精準操控的風暴,而最終脫離掌控。
教主雖為佈局者,亦成殘局見證者。
他失去了撲滅幻日的能力,也失去了信徒的信任。」
塵埃緩緩落下,夢境隨風而散,朔端與望敦無語,唯有靜默凝視空中那一抹餘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