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道後仍幸福著
「他們,是彼此的依靠,也是能接牢彼此情緒的支柱。
愛他們,也愛每次對視時牽起的那道愛意。」
拍攝結束已經快凌晨兩點,所有人都累癱在車上準備回到宿舍。崔瀚率靠著窗睡著了,耳機還戴著,睫毛輕顫。他不容易睡得安穩,尤其在吵雜的環境裡。
夫勝寛看了他好幾眼,最後還是輕輕伸手把他的耳機拿掉,然後幫他調低空調。但在撤手時,忍不住又摸了一下瀚率的耳朵,像是儀式一樣。
他知道這人會醒來——果然,瀚率迷迷糊糊睜開眼,低聲:「你又在摸什麼啊……」
勝寛笑了一下:「我在確認你還醒著。」
「我在睡了。」瀚率又闔上眼,聲音沒什麼力氣,「但你要摸就摸吧……」車子繼續晃動著,沒有人再說話。他們的手指在座椅間無聲地碰在一起,緊緊扣住。
勝寛偷偷竊喜著,用手指輕輕摳了摳崔瀚率的掌心。
他從小綠屋時期就在默默喜歡著坐在身旁的混血兒,兩人年齡相仿,也是當時孩子們中唯二的同齡人,於是他們兩個自幼就時常陪在彼此身邊,互相依靠。
因為勝寛的家鄉在濟州島,所以在放假時會特別到崔瀚率家過夜。勝寛是懂禮節的孩子,自然而然的受到了瀚率一家的疼愛,回想起那段時間,只有幸福足以形容,因為他們一家在勝寛最需要陪伴的時刻給足了他需要的溫暖。
勝寛不鬆開還緊握著的手,他將頭靠在窗邊,看著外頭不斷往後飛逝的夜景,不自覺的慢慢闔上了雙眼,他的思緒被拉回少年解開心鎖的那晚,那年他們才15歲。
那天傍晚,在瀚率家吃完晚飯洗完澡後,勝寛坐在室友瀚率的書桌前吹頭髮,吹風機的聲音震耳欲聾,勝寛的眼皮有點沈重,臉上因為這幾個月的練習多了幾份憔悴,但他還是帶著有線耳機專注地聽著下個月月末評價要表演的歌曲,他閉起眼,小聲地哼起旋律,絲毫沒發現背後多了一個人。
蹦——!
無聊的小北極熊從背後偷襲夫勝寛,勝寛被嚇了一大跳。
「啊——」勝寛的臉被嚇的紅透,他從一顆水嫩多汁的柑橘變成了小巧可愛的番茄。
他摘下耳機轉頭看向崔瀚率,對方赤著身子,只穿著一條深黑色的短褲,他的頭髮還混著水氣,零碎的濕髮黏在少年的額間,他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讓濕漉漉的頭髮變得更加雜亂無章。
這下好了,橘子的臉比番茄還要紅了,他趕緊轉過身,抗議道 : 「你為什麼又不穿衣服啦 ! 」
「都是男生又沒關係。」對方無心的回應道。
但其實他下意識想說的是「因為是你,所以沒差。」只不過他趕緊將這段話吞了下去。
小北極熊一直暗暗喜歡著眼前這顆看似多汁甘甜的柑橘。
然而,他卻寧可把這份心思深埋,只在朋友的位置守望,因為他相信,「只做朋友」才是最穩妥的距離:既能陪在勝寛身邊,又不會因表白而動搖兩人的關係。
於是,他選擇用行動去愛。
他默默接住勝寛傾洩的情緒,也在對方需要時遞上恰到好處的關愛;他不是生命裡的匆匆過客,而是在最無助的深夜仍願替對方撐傘的人。這種情感像一條看不見的線:不必高聲宣告,卻始終牽引、守護。
對北極熊而言,勝寛的溫暖與真誠就像一把溫柔的鎖,無聲地扣住人心,讓人甘心將脆弱交付,也讓人毫無防備地信任他。
而勝寛也會在瀚率感到無助時,成為他的避風港。
他們之間的愛,是雙向的理解──一句話未出口,彼此卻早已靠得足夠近。
但彼此不知道的是,兩人都對雙方有好感。
「我有關係。」勝寛小聲嘟囔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穿就是了嘛。」
當瀚率穿好衣服時,勝寛也剛好吹完頭髮,他將吹風機放在書桌上。
「我吹好了,吹風機放這裡啦!」原本紅透的臉淡了些,但紅暈仍擦在夫勝寛的臉頰上。
崔瀚率注意到了夫勝寛手機的畫面。
「你在聽什麼?」
「捐(연),下個月考核要表演的歌。」
「想聽。」
「你先吹頭髮啦。」勝寛爬上崔瀚率的床,然後撲通的躺下,整個人陷進了柔軟的棉被裡。
因為瀚率家裡的房間不夠多,而崔瀚率及他的家人不想要夫勝寛睡地板或著客廳,於是跟勝寛提議他可以睡在瀚率的床上,而勝寛也欣然接受。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崔瀚率也吹好頭髮了,他以大字型的方式撲到床上,差點弄到在一旁的勝寛。
「你要唱給我聽了嗎?」北極熊的眼睛閃著少年的光芒。
勝寛挑了挑眉。
「聽我唱歌要付錢。」
崔瀚率笑了出來。
「好啊,多少錢?」
「我開玩笑的,現在那麼晚了,會吵到阿姨的⋯⋯」
崔瀚率扭頭看了看桌上的鬧鐘。
「十點,不算晚啊。」
勝寛沈默了一下,隨後面有難色地開口:
「老實說我有點緊張,下個月的考核⋯⋯」
「為什麼?」
「我怕⋯⋯跟上次一樣⋯⋯因為太緊張所以音準跑掉⋯⋯」
「你唱得很好啊,而且我安慰你了,沒關係的。」
「安慰我?」勝寛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親了你這裡。」崔瀚率伸出手點了點夫勝寛的髮漩。
「啊⋯⋯那個是安慰啊?」
小北極熊點點頭。
夫勝寛被崔瀚率逗笑了,那瞬間緊繃的心好像被他給鬆開了。
「那你會害怕在我面前唱歌嗎?」崔瀚率問道。
「也不是,就是⋯⋯會擔心啊⋯⋯怕——」勝寛話還未說完,崔瀚率就開口打斷他:
「怕什麼?哥一直都做得很好,就一次小失誤而已,不要太放心上,我喜歡你的聲音,我喜歡聽你唱歌。」少年的聲音多了些激動。
勝寛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而眼淚卻在此刻無預警地滑落,長期在高壓的環境下訓練,或許他早已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但他只能逼著自己往前走,這樣才能成功出道。
「你怎麼哭了?」崔瀚率抹掉了勝寛的眼淚,
「我⋯⋯不知道⋯⋯」勝寛自己也嚇到了,他沒料想到他會落淚,他以為他只要裝作不在乎就可以撐過去,所以將各種情緒往後拋,卻曾未料想這些思緒會越積越多,直到壓垮他。
看見勝寛這樣,瀚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下意識地握著他的手,然後,用更堅定的語氣告訴勝寛:「不管你上次考核的結果怎麼樣,都改變不了你唱歌很好聽的事實。」
「我發現我會害怕,儘管旋律聽了很多次,還是會怕走音。」
「那你現在唱給我聽,我來幫你檢查?」瀚率小心翼翼的問了問。
對方深吸一口氣 ,點了點頭。勝寛看著目光堅定無比的北極熊,心裡暗暗思忖:「好險有他陪著我。」
「但我怕會吵到阿姨。」勝寛癟了癟嘴。
「那⋯⋯這樣可以嗎?」崔瀚率低聲問,將被子往兩人身上一蓋,空間頓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與勝寛手機螢幕微弱的光。
「雖然有點悶,但不錯。」
勝寛點開音源,如亮粉灑落的前奏響起,和勝寛柔和的聲音混在一塊。
「你現在在哪裡,還在痛苦嗎?(지금 어디있는지 아프지는 않는지) 」橘子緩緩地唱出第一句,他的音色如暖冬裡的太陽照進瀚率的心裡。
隨著伴奏的推進,一句句錐心刺骨的歌詞和旋律從勝寛的嘴裡吐出,少年唱盡了失戀無助的心碎與思念,他的聲音帶著嘆息也透著一絲讓思念人回來的希望。
勝寛唱的每句音節都重重墜進瀚率的心裡,他的情感被勝寛的歌聲撥動,他跟著旋律自在的晃著頭,而這首歌的歌詞雖痛苦不勘,他卻因為勝寛的聲音而感到治癒。
在結束的那霎那,勝寛鬆了一口氣,坐在他對面的北極熊則興奮的拍拍手:
「這不是唱的很好嗎?」
「真的嗎?」勝寛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真的,你怎麼連這樣的歌都唱得那麼好啊,你有失戀過嗎?」小北極熊又忍不住發問了。
「是沒有⋯⋯但我知道暗戀一個人的感覺,感覺跟這樣的感覺蠻像的吧?我雖然喜歡,但說不出口⋯⋯」夫勝寛低了低頭,話中有話,北極熊好像察覺到了文句中不對勁。
「為什麼說不出口。」他機靈的問了問。
「因為⋯⋯」
「因為?」
「Vernon啊⋯⋯」
「嗯?」
「沒事⋯⋯」勝寛又搖了搖頭。
「你說啊。」
勝寛的眼神依舊黯淡,雖然他們兩個很親密,但他一直告訴自己,他們只是如家人般的朋友,他不可能喜歡他的。
「那你⋯⋯懂嗎⋯⋯暗戀一個人的感覺。」勝寛不是想轉移話題,他只是想知道弟弟有沒有喜歡的人。
崔瀚率思考了一下。
「嗯⋯⋯懂啊⋯⋯」
「為什麼啊?什麼時候⋯⋯」
「嗯⋯⋯不好說。」
棉被裡陷入一片沈默。
「有點悶,我們把棉被掀開好不好。」夫勝寛開口說。
「好啊。」隨後兩人一起把棉被掀開,冰涼的空氣接觸著他們的身體。
「啊嗚——好涼——」勝寛打了個冷顫後就緩緩躺下,將頭埋進枕頭裡。
而瀚率看著躺下的勝寛,心中有許多句子在拼裝,但他怎麼樣就是無法拼出完整的話語,到最後瀚率也跟著躺下。
夫勝寛看向枕邊好友,心裡也掀起不小的漣漪,各種思緒在腦海裡翻滾。
另一邊,崔瀚率覺得氣氛變得有點微妙,所以他開口說話了:「那個⋯⋯我說⋯⋯」
「嗯?」
「你不是說什麼時候嗎⋯⋯讓我⋯⋯懂暗戀的那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再吸了口氣:「是最近⋯⋯」
勝寛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他快速爬起來,靠近瀚率。
「是誰啊?」
崔瀚率撐起自己,說話仍吱吱嗚嗚。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靠在床頭的瀚率突然反問勝寛。
勝寛低下頭沈默不語,就在崔瀚率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也是⋯⋯最近⋯⋯」他尷尬的把眼神撇開,不敢和瀚率對視。
「那你⋯⋯又是誰?」小北極熊緊盯著勝寛,對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
勝寛的眼神不斷在棉被和崔瀚率的眼睛來回跳動,嘴型像是要說出什麼東西卻又欲而又止。
最後,經過了幾回拉扯——
「是你⋯⋯」勝寛說出來的那刻,他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卻又感到一絲尷尬,他閉起眼不想看對方是如何反應。
但過了許久,前方都沒有聲音,於是他悄悄睜開眼。
「啊!你怎麼了!」橘子的聲音帶著點驚慌。
崔瀚率僵住了,他的手在不斷地發抖,勝寛不知道該不該碰他,因為他不曉得這樣的反應是接受還是抗拒。
而就在勝寛遲疑的時候,瀚率忽然握住他的手。
「你⋯⋯可以再說一次嗎⋯⋯你說⋯⋯你暗戀的人是誰嗎⋯⋯」
對視的那個瞬間,兩人的心臟都在加速跳動。
「是你⋯⋯」勝寛的眼神閃過了困惑。
「我⋯⋯我⋯⋯」眼前的少年臉頰忽然泛紅,樣子和方才從背後突襲勝寛的那個搗蛋鬼完全不同。
「你⋯⋯怎麼了?」勝寛的心被狠狠吊了起來。
「我也喜歡你⋯⋯」
蹦、蹦、蹦
這時的世界只剩心跳聲,兩個少年坐在床上握著彼此的手坦露著對對方的愛意——
在此刻,心鎖解開了。
🍊🍊🍊🐻❄️🐻❄️🐻❄️
「勝寛!勝寛!我們到了!」瀚率輕聲喚著不小心睡著的勝寛,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車子已經停在宿舍門口。
勝寛從夢中醒來,臉上還殘留著未散的笑意。當他看清眼前那張熟悉的臉時,笑容不自覺地更燦爛了些。
「你在笑什麼?」崔瀚率歪著頭問。
「沒什麼……只是夢見了以前的事。」勝寛輕聲回答,目光落在瀚率身上,像是夢境還沒完全結束。
而他沒說出口的是——那些回憶裡,總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