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
告別米湖美麗的月不落風景、途經地熱谷、玄武岩大瀑布,放棄了草皮教堂,在大雪裡能見度只有五公尺的驚險開車,經歷了許多髮夾彎山路,只為了到了冒險王小鎮住了一夜。雪景、冰川、苔原,我不好說自己已經審美疲乏,大抵還是因為我心心念念擔憂著隨時會掛掉的手機,無心旅程之故。
離開冒險王小鎮,下一個重點是蝙蝠山(Vestrahorn Mountain)的潮汐,也是一個被攝影狂們視為重點的攝影點。而我在冰島旅行之前,曾思考過我到底想去哪個景點,當時查了半天,最有興趣的就是維京人小鎮(Viking Village)。那裡原本是攝影場地造景,後來成了廢墟。行程討論當時我提了出來,由於與蝙蝠山距離不遠,想說若是他們去蝙蝠山拍照,我應該也有機會用走的過去看看,彼此不耽誤時間。車子開到了維京咖啡廳,先被柵欄桿擋下,我們得先到咖啡廳買門票才能進去。買個票應該不用這麼多人力,我便說了自己要先去上廁所,讓他們三人研究要買哪種票。當我從廁所走出來,咖啡廳裡沒見著半個夥伴,我充滿困惑地走出咖啡廳門口找人,只見團長正駕車過來,急急忙忙問我其他兩人在哪。我繞進咖啡廳看還是沒有人,便回頭跟他說了沒人,然後……
團長就直接一個人把車開進去了。
我:??????
這什麼意思?他要去哪?為什麼不帶上我?是去找人嗎?開車去找人?那我呢?我要在遠得要死王國被丟包了?驚恐、憤怒、困惑等等情緒揉在一起,最終我還是試圖保持冷靜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麼。他一個人開進去,連他自己的朋友都沒帶上,至少他丟包我的行徑不是針對我。先不管他為什麼不帶上任何人,我看他駕車直往蝙蝠山去,那裡應該是他的目的地。從咖啡廳走路到蝙蝠山潮汐拍照點走路約二十分鐘,我可以用走的,反正車子坐久了需要運動一下(真是正面的態度)。
只是這裡的風速大到靠北(對不起,我當時心裡真的不斷浮出髒話,後來才知道此時風速早就超過台灣颱風假等級標準,屬10級陣風以上),不是能悠哉散步的程度。我一邊望著前方車子掦起的塵土,冷風用力拍打我全身,我幾乎跟麥可傑可森一樣得前傾45度辛苦地邁步跟上。正當我還在跟狂風奮鬥,團長把車子開到遠方某處定點後又折返開回,我便緩下腳步,等他開回來。
我才想通,他就是著急要拍潮汐倒影,所以先去勘景。
我理解每個人在這趟旅程都有想要完成的事,但在我尊重你的同時,你也應該要尊重我。他好歹要先告訴我們他想幹嘛吧,可以先讓我們在屋裡躲風等著不是嗎?即使之前丹丹一直對團長不滿,就當是磨合我也一笑置之,但這次是我這趟旅程中第一次真正對團長生氣。
我聽見後面有喚我的聲音,丹丹和戴莉帶著怒氣在後頭急忙走來,問說團長到底是怎麼回事。無需加油添醋,我單純陳述剛才發生的事就已經讓兩人氣炸了。
待團長把車子開回來,丹丹一上車就直說「還以為被丟包了」,坐在副駕的戴莉也厲聲譴責,團長一付自知理虧的模樣。經此事件我生起了勇氣,他的目標若是蝙蝠山,我的目標就是維京村,沒有誰的目的地比較了不起。我直接請他開車回到前往維京村的分叉路口,我要走去維京村。他似乎擔心著蝙蝠山海水退潮後拍不成倒影,但丟包事件讓他不敢說什麼,還是先載我和丹丹到路口去。
又歷經一些風波(google評論提到的路已封閉,得從另條路進去),最後我和丹丹頂著強風艱辛地往維京村挺進。我有預感經此一役後可能會感冒,但還是興奮地義無反顧。畢竟這是我唯一在群組事前提出來說我想看的景點,而我正在實現我的心願。
夕陽光影打在裸露峭壁上,這已經夠奇幻了,隨著前進,廢棄的房子與船隻遠遠地出現眼前,我忍不住越走越快。
維京木雕、斑駁腐朽的木屋與草皮屋頂、散落的鯨魚骨、被繫在岸邊的船隻。這裡不是古蹟,卻留待了許多想像。由於這些建物已不再維護,為避免危險,我們便不靠近建築物,僅遠遠觀之。然而此時此刻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光是站在「村中央」就能感受到一種身處異時空的緊張感,彷彿我們回到距今幾百年前,站在離我溫暖潮濕的家鄉小島幾千公里外的世界。這樣說有點奇怪,我這時才有「原來我真的來到冰島」的感覺。
我才知道比起大自然,原來我更喜歡廢墟,因為廢墟更能讓我發揮想像力。
我對歐洲歷史不甚熟悉,對「維京人」的印象停在《北海小英雄》,以為維京人等同於以海為家的海盜民族(或說是海上武裝商業集團,就像明末鄭成功那樣)。這次為了旅行稍稍做了一點功課,才知道所謂的維京人,最初是源於北歐為了追求平穩生活而漂泊四海的移民族群(那可能更像客家人或中國東南沿海的移民囉)。
我再也管不了十級強風,在維京村興奮地跑來跑去,就算照相技術不怎樣,隨手拍出來的照片都是風景。丹丹也被我感染了那份喜悅,一掃方才的不悅,拿起手上相機四處找景。當我們心滿意足地沿著小徑回到主要道路上,團長已經駕車在小徑路口等待了。
他的臉很臭,似是沒能拍到他想要的景色。
Whatever。
None of my bus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