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沿著上次入林的路線,邦提夫婦接近西眾盟的據點,並就近找了能藏匿馬匹的樹叢。
兩人來到莫瑞思的營地;他卻像等著他們到來似,替兩位撥開樹枝遮蔽。「噢,正好想跟兩位討論近況。」
「是,」邦提先生率先開口,「有事相求。」
「不,邦提先生,不要操之過急。」他指向隊員,幾位舉起槍口,「兩位,這裡是我的陣地,不是讓你們高興過來閒晃、露營,還予取予求的地方。」
莫瑞思舉手,要隊員放下槍口。
「是這樣的,我的隊員稍早發現三人牽著一匹馬──似乎揹著某種東西──往你的村子方向。放出馬後,就立刻折返──只是,途中被我的人截擊──喏,你們的貴賓,遺體在這。」
兩位士兵將樹叢撥開,是三位不幸的死者。
「現在要兩位回答我的問題了:他們送了什麼,目的為何,為什麼這種時機送東西過去?」莫瑞思用公事公辦的語氣,「望請兩位配合。」
游擊隊員們再次舉起槍口。
杭特知道這種情況下他絕不能裝可愛、打哈哈。
並不是怕這些狗屎爛蛋的槍,憑他與茉琳的身手,可以輕易擺平這些廢物;而是,若不配合,在這裡起衝突的話,兩方的短暫聯盟瞬間就瓦解了,那借刀殺人的計畫亦隨之破局。
他考慮一剎那,便決定妥協:
「莫瑞思隊長,你的判斷是有憑有據的──但容我解釋:你的猜疑是錯的。」
「首先,我們並沒有私通山賊,並不會對你們不利。
「我們沒有理由向山賊通風報信。
「那些惡棍可是壓榨村民的渣淬,還反過來幫忙他們不是很怪嗎?
「其次,各位的行蹤我倆迄今都還沒向落日山澗透露──各位大可放心──都沒向自己人沒通報了,怎麼可能暗通敵人。
「最後,閣下認真以為賊寇都這麼仁慈憨厚,還搞送禮這檔事嗎?」
杭特故意最後耍冷,以強調自己絕無不良意圖。
他的策略奏效了:幾位隊員跟著笑出聲,回想起日前杭特中邪的橋段。
莫瑞思點頭示意,隊員們紛紛放下槍。
「那些人渣幹了不可饒恕的罪行。」茉琳這時開口,「邦媞夫人我巴不得親手送那群人下地獄。」
「隊長,你真的想知道那包『禮物』是什麼嗎?」杭特接續。
茉琳迫不急待搶過話權:
「是可憐的馬提夫婦的殘肢──這就是你所謂的『禮物』──狼心狗肺的,那兩個……那兩個無辜的鄉民……無辜的……」
她哽咽著,話斷斷續續,無法順暢表達。
「兩位無辜的鄉民,究竟犯什麼罪要受到這種折磨?」
莫瑞思看著茉琳紅潤的眼角,便心軟。
「噢,邦媞夫人,請原諒在下。在下的不是,誤會您了。」
他心一抽,便衝動想從胸前口袋掏出方巾,替茉琳拭淚;卻被杭特搶先。
夫人的丈夫盡職地摟著她,用指背輕輕彈落夫人眼角的淚。
莫瑞思看著淚眼汪汪的茉琳心疼不已,但看見杭特理所當然的親暱行為──更加撕裂隊長的心──他嫉妒得額角青筋亂顫,身為軍官的榮譽卻不允許他輕易讓紳士形象破功。
他仍維持一定的莊重儀表,但心亂如麻。
「那是純粹的報復行為。」邦提先生簡練地總結。
待夫人冷靜之後,邦提接續中斷的請求:
「這趟過來,是來懇求你們的協助。」
他將從村民那「借來的」物資一一拖到游擊兵隊長面前。
「這是瞞著村民,我倆偷偷準備的乾糧和一些彈藥──」
「我們答應你們的: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會帶一些補給品過來。」
茉琳附和,邊跟著丈夫的動作,將麻布袋的束口一一鬆開。
「誠意在這。請你們收下。」
「補給我會收下,」莫瑞思指示隊員將布袋收進營帳,「但我不會答應支援。」
他就事論事地說:
「你們沒有情報可以交換,也沒兵力,更沒勝算,連基本的計畫都沒有,」他時不時瞥向邦媞夫人,注意人家的表情,「輕易答應幫你。」
他瞪杭特,繼續:
「我不是冤大頭?還要我的部下賠命?恕我拒絕。」口氣武斷。
「這話說得可真死──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情報可以交換?」杭特裝出不示弱的鋒頭,假裝有所準備的樣子。
他將肩背的長管與來福槍卸下,重新揹回槍枝,而後將長管的端口拔開,抽出麥潔帶給他的地圖。
「這是落日山澗周圍地形圖。我的偵查兵對這附近十分熟悉,亦探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他一五一十背誦麥潔講解的內容,並對她的畫記補充了一些杜撰出來的假設。
他沿著雙虛線,慢慢指向左上方「臉盆山」的空地,直截指出敵人的營區,並在麥潔畫的黑點上多著墨些不存在的內容。
「我的偵查兵在這個位置看到敵人的帳篷──距離約300到350呎,大概是她槍打得到的距離。」
見莫瑞思眉角幾乎沒挑一毫釐。杭特心裡產生淺淺不安,試探性地說:
「我推測營區大約能容納幾個中隊規模的兵力──」
「中隊?」莫瑞思蔑笑,「這就是你的情報?」
杭特感覺汗珠自後頸流下。
「你的報告無助於事──甚至還是錯的。」
隊長毫不客氣潑邦提一臉冷水。
(下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