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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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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洛,妳還不懂嗎?」 「我們生來就是被蠶食的存在。」 「牠們會吞噬我們的骨血,骨節之間的脊神經也不會浪費,那是牠們認為最美味的部分。」 「誰都別想逃出這些葉脈。」 薩司雙手抱膝,蜷縮在片光不臨的角落。 牆上的綠色紋路,讓他的面龐泛上蒼白與灰青。 「薩司,沒那麼嚴重吧?」 「只要我們試著逃出去⋯⋯。」 「狄洛,別傻了。」 「這地方根本沒有出口。」 「每一寸葉脈都是精心設計的,從它們的生長到結束,都緊緊包覆著我們身處的小隔間。」 「看看這些鬼東西,不透光、黏膩又嚴實,我甚至不能去到妳在的地方!」 薩司戳了一下葉脈牆,隨即又把手上的黏液甩去。 「說不定我們可以找到更多人?」 「狄洛。」 薩司壓低了聲音,語氣彷彿凝結成了碎冰,灌入他的喉嚨。 「我說過這個葉脈是有好幾條通道的吧?」 「我們周圍⋯⋯。」 他停頓了一下。 「我們周圍可能隨時有纖維毛蟲在偷聽我們的對話⋯⋯。」 薩司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顫。 「牠們無處不在⋯⋯。」 「無處不在!」 他用近乎低吼的聲音說著。 「答應我別再想這些了,妳會害死妳自己。」 「薩司,你這個懦夫!」 狄洛搖了搖頭,扶著額頭,失望地蹲了下來。 她紅棕色的長捲髮掩蓋了嬌小的身軀,她膚如白雪,五官清秀,若不是被困在這裡,她可能會是一名漂亮的舞者、明星或是演員。 「我不準妳這樣叫我!」 「狄洛,妳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妳記得芬妮嗎?她上禮拜還在這裡唱『血戰歌』,打算鼓舞我們的士氣。」 「結果呢?」 「纖維毛蟲把她抓了起來,吞進肚子裡消化成養分,再送到主葉脈去。」 「太好了,現在芬妮成了巨蝕蟲的一部分!」 「讓我猜猜,下一個是誰?狄洛嗎?」 薩司的語氣酸澀嘲諷。 狄洛沒有說話,她知道他是對的。 「那我們就只能在這裡等死嗎⋯⋯?我不甘心。」 狄洛雙手握拳,重重捶擊地面。 「我們本來有機會逃離這裡的⋯⋯但那群狡猾的纖維毛蟲,在我們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把我們囚禁起來,當成巨蝕蟲的儲備食材!」 「無論如何,我希望巨蝕蟲的餐桌禮儀是好的。」 薩司開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然而,他自己也笑不出來。 「懦夫!」 狄洛又喊了一次。 但這次不一樣。 「唉⋯⋯我其實也是懦夫。」 她縮小自己,絕望低語著,像是在懲罰自己的無能。 「⋯⋯。」 兩人靜默了一段時間。 「聽著,狄洛,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薩司,你是不是撞到腦袋了?你不是才剛否定我嗎?」 「狄洛,我是認真的。」 「還記得牠們每天都會送來的那些字母餐嗎?」 「The tree of destiny is dead.」 薩斯將手伸進自己的背心裡面,確認摸到了受潮燕麥片與過期花生醬製成的字母點心,他才安下心來。 當然,他不是故意要放在這種地方的,是不得不。 「今天的也一樣難吃。」 狄洛嘀咕了一句。 「雖說難吃,但我恨不得牠們都用大寫來呈現。週三的『of』跟週五的『is』真的吃不飽,但週四的『destiny』又太多了。」 「更過分的是,牠們說週六是巨蝕蟲最需要能量的日子,所以不供餐!週六只有難喝的樹汁露水,那東西根本沒辦法果腹!」 狄洛忍不住又多發了幾句牢騷。 「對!狄洛,妳是天才!這就是我要說的,牠們週六不供餐!」 「啊?薩司,你是不是餓昏了。」 「嘿,狄洛,我沒瘋,妳先聽我把話說完!」 「還記得牠們都是怎麼送餐的嗎?」 「當然,薩司,我一點都不傻,牠們每天都從葉脈監牢最下方的小洞推餐進來。」 「對了一半,狄洛,是這間葉脈監牢會感應牠們允許的字詞,讓縫隙裂開,使這些餐點能被傳送進來。」 「可是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知道,總之,我們或許可以利用這點,找到出去的方法。」 「薩司,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些纖維毛蟲每天都會來檢查盤子,為了巨蝕蟲,牠們不允許我們浪費跟沒吃。」 「牠們只檢查了盤子。」 薩司幾乎是用氣音回應的。 「天啊,薩司,你該不會⋯⋯。」 「對,我藏在背心裡。」 「薩司,你好噁。」 「沒辦法,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很小心不要壓碎它們了。」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打破秩序。」 「⋯⋯?」 「牠們原先的秩序是:命運之樹已逝,The tree of destiny is dead.」 「只要不讓命運之樹死掉,或許事情就會有所改變。」 「The tree of destiny is 『never』 dead.」 「薩司,萬一失敗了怎麼辦?牠們會知道的!」 「剛剛不是妳叫我懦夫的嗎?怎麼了,狄洛,妳怕了?」 「我⋯⋯我才沒有!」 「只是如果你被纖維毛蟲吞掉了,我會很寂寞,我周圍的葉脈監牢都沒有人了,你那邊還有一個膽小鬼湯姆。」 「狄洛,湯姆他幾乎不講話,每天時間到了就尖叫,像隻公雞一樣。」 「總之我會試試看,如果我出去了,馬上去救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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