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決定在印度艾哈邁達巴德設立海外據點，並從本部這邊選人前往，有什麼建議的？」
「周辰吧，這孩子還算上進，雖然目前都還在基層，但工作認真，能力也不差。讓他跟著分部長去歷練歷練吧。」
「陳部長，若這麼說，IT 部門一大票人都符合條件吧？偏偏選周辰，怕是包藏私心了？」
「李部長，確實以人事的角度來看，IT 裡這樣的人不少，但海外外派畢竟不同於國內跨縣市，那可是半年、一年都回不來的。要刪去有家室、有牽掛的，再篩掉抗壓性不高、沒有進取心的，還剩多少人？」
「那也不是你說誰就是誰吧？應該要先內部詢問、開出名單，再交由分部長挑選才對。」
「李部長，你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
「你說什麼？」
「好了，都安靜。」
總經理出聲了，語氣平穩卻帶壓。
「陳部長，會議講求實事求是。沒有合理的理由，你就得為『不食人間煙火』這句話道歉。」
「總經理，我們這次的海外據點是印度。印度的衛生條件——就算沒實地去過，也該略有所聞吧？雖然工作地點不至於太惡劣，但假日生活呢？總不可能天天困在辦公室。真到那種環境，這裡有幾人願意自願前往？」
「這……」
「再者，周辰這孩子本就不差。在本部恐怕沒太多升遷機會，不如藉這個機會出去歷練，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肯定。」
「你把印度講得這麼差，憑什麼覺得他會願意去？」
「因為我發現他最近常在查印度的資料，也許他對這地方有點興趣。」
總經理沉默幾秒，隨即道：
「若如此，那就依陳部長建議處理。其他候選人請各部門再行提交。沒其他問題的話，散會。」
陳國銘走回 IT 部門，拍了拍手吸引眾人注意。
「半小時後會議室集合，有要事宣布。」
「小張，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應該是派駐印度的事吧。」
「什麼情況？」
「你不知道嗎？公司要在印度設據點，IT 部門必然得派人去。但我拜託，別選我啊。」
「海外骨幹欸，升職耶，你不想去？」
「你傻啊，小林？印度那衛生環境，跟我們這的差別，外派住半年一年，你以為是出國旅遊？」
「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們部門大概有三分之一出差去過，沒有一個適應得了的。現在聽到『印度』兩字，全都能躲多遠就多遠。」
「走了走了，要開會了。」
會議室內，陳國銘掃視全場。
「人都到齊了嗎？」
「到齊了，部長。」
「很好。今天只有一件事，不會耽誤大家太多時間。」
他頓了一下，語氣轉為正式。
「如大家所知，公司將在印度設立據點，IT 部門將派周辰前往擔任骨幹。」
「周辰，人事部會與你聯絡辦理護照、簽證等事宜。」
「小張，他手上的工作交由你統整後分派給各組長。短期內暫不補人。」
「部長，這樣工作量會太多吧？」
「又不是叫你一個人做完。你只要負責統整分派，別搞得像是全世界都要靠你一樣。」「了解，我會處理好分配作業。」
「很好。這事由小張負責，各組長配合。」
突然有人開口。
「部長，為什麼是周辰？部門裡比他資深、能力強的人多得是吧？」
「那要不要你去，小林？」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有誰想自願？」
資深員工搖頭如搗蒜，資淺員工則低頭避開視線。
「周辰，會後到我辦公室一趟。」
「是，部長。」
會後，我來到部長辦公室。
「叩叩叩。」
「進來。」
「部長。」
「坐吧。」
他看著我，語氣沉穩。
「這次去印度，恐怕是以『年』為單位的長期外派。等到據點穩定了，才有可能調回來。到那時由海外分部長直接指揮，有任何需要可隨時聯絡本部，我們會盡力支援。」
「薪資方面會有外派補貼等加給，具體內容人事部會向你說明。」
「有問題嗎？」
我猶豫片刻，還是開口：
「部長，就像小林哥說的，其實比我強的人很多，為什麼是我？」
他看著我，語氣突然輕鬆了些。
「周辰啊，你有女朋友嗎？」
「……目前沒有。」
「海外駐點不同於短期出差。已婚的、有穩定交往對象的，我盡量不安排。你覺得這樣篩下來，還剩多少人？」
「連我在內……大概四五個吧。」
「正確。看來你跟同事互動還不錯，心裡有底。」
「你是那四五人裡最資深的，而且——算我私心吧，我注意到你最近查了不少印度的資料。」
「這機會我就先給你了，好好把握，別因私廢公。」
我忍不住笑了。
「部長，那不是應該說『因公忘私』嗎？」
「我有沒有說錯，你自己心裡清楚。」
「……」
「去準備吧。」
「是，部長。」
我起身離開，門緩緩關上。
「什麼鬼，有這麼剛好的嗎？」
突然，腦海浮現一陣笑意。
說是開心，更像——計謀得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