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不一定要說出來。
有時候,他只是靜靜地躺著,等我坐在床邊唸完兩則故事,再悄悄把身體靠過來。
他什麼都沒說,但那個動作,就已經在告訴我:「我有等你。」
這樣的夜晚,看起來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但其實,是我一整天最深刻、也最不想錯過的時刻。
最近的晚上,他都睡得比較快了。
不再拖著不想刷牙、不再喊著「我還想看一下電視」,
也不再一遍遍問我:「你什麼時候才進來?」
現在,他只會小聲問一句:「你等一下會來嗎?」
我點點頭,說:「會啊,爸爸等一下進來陪你。」
然後他就鑽進被窩,留著一個位置給我,靜靜地等。
我拿著書,坐在他床邊,一頁一頁慢慢唸。
一晚兩本,不多不少。
有時他很專心聽,有時會笑出聲,有時也會問我:「那他後來怎麼辦?」
我最喜歡那個時候——他頭靠在枕頭上、眼睛半睜半閉,但還是努力撐著聽完故事。
像是他在告訴我:「我今天還想要你多陪我一點點。」
故事唸完,我不急著走。
只是放下書,躺到他旁邊,什麼都不說。
然後他會輕輕把身體挪過來,頭靠著我,手搭在我的手臂上。
那一下下的動作,比任何一句「我愛你」都更讓人心軟。
他什麼都沒問,卻像在問:「你真的有來嗎?」
而我回的不是話,是一個不動聲色的擁抱,讓他知道:「有,我在。」
等他慢慢睡著、呼吸變得均勻,我才會輕輕起身,
走到客廳,去處理那些我還沒做完的事。
但那幾分鐘,是我每天最放不下的時間。
不是因為他還不能自己睡,而是因為我知道——
當一個孩子在夜晚願意主動靠近你、放心閉上眼睛,
那是他把今天的全部交給你,然後說:「晚安,爸爸。」
有一天他會說「我今天想自己睡」,
可是在那一天來之前,我會一直記得這些夜晚——
那些他不跳躍、不吵鬧,只是靜靜靠近我的時刻。
那些他不說出口,但已經用身體說完的「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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