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雨。
不是傾盆大雨那種,而是靜靜落著、像被什麼憋住了的細雨,一整晚沒停。
房間裡只有落地燈亮著,昏黃燈影灑在地板上,暈出一圈溫柔的光。
門被打開時,屋裡還安靜得像沒有人住。直到一雙濕掉的鞋踏進來、雨傘靠牆摺起、風衣被慢慢脫下,才有了點生活的聲音。
田栩寧換完鞋後,一抬頭,就看見坐在地板上靠著沙發一角的梓渝。
他安靜的坐著,披著薄薄一層毛毯,髮尾還是濕的,看起來像是剛洗完澡。
田栩寧站在門口,沒有急著說話。
他看著那個人像是等他很久了,但又不敢太明顯地表現出來,只是輕輕往他那邊縮了一點,像是在靠近什麼熱源。
兩人對視了幾秒,梓渝才低聲開口:
「姐姐說你會來,還真的來了呢。」
蒼白的臉笑了笑彷彿在說對不起,我輸給了自己。狀態差得不行,也不想掩飾,像把整顆心攤開來,毫無保留。
田栩寧走過去,沒有直接坐下,而是在他身前蹲下,試著與他平視。
「又瘦了。」
梓渝沒回,眼神落在對方的肩膀處,像是不敢看他。
田栩寧沒有逼問,只是抬手,輕輕替他撥開額前濕濕的頭髮。
那動作很溫柔,像過去無數次他替他整髮絲的時候一樣,第一時間是觀察他有沒有新的傷口,還好沒有。
「怎麼了?」
這句問話像是輕敲,也像是開場白。
但梓渝只是搖了搖頭,像是有太多話說不出口,最後只擠出一句:
「想你。」
語氣輕到像在夢裡說出來一樣。
田栩寧的手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就覆上了他臉側,掌心貼著他的溫度,眼神沉靜而穩定。
「我在呢。」
這句話很短,卻像是密密縫起了他撕裂的情緒。
下一秒,梓渝整個人撲進他懷裡。
他撐不住了。
像忍了太久、太久才終於倒下,一聲不吭地抱住他,額頭抵在田栩寧肩膀上,呼吸急促,卻什麼也沒說。
田栩寧抱住他,安靜地順著他的背輕拍了幾下。
那個擁抱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梓渝微微後退,低著頭說:「能和我試試嗎?」
這句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卻帶著某種程度上的決心。
田栩寧的眼神變得深了些,他沒急著回應什麼,只是起身,彎下腰,拉了梓渝一把。
「起來,別坐這,地板涼。」
語氣輕得像在哄,又像是習慣了這樣慢慢地帶他回到現實。
「進去休息吧。」
田栩寧將他帶進房間,燈沒全開,只有床頭那盞氛圍燈亮著,光線昏黃柔和,像是特意為夜裡的坦白留下的空間。
梓渝跟著走進房間,腳步很輕。
走到床邊,他伸手輕輕拉了拉田栩寧的衣角,把他帶到床沿坐下。
田栩寧順勢坐下,視線微仰。
梓渝站在他面前,低著頭,整個人像是陷進昏黃燈光的陰影裡。
他沒說話,一時之間連呼吸聲都變得輕微。
田栩寧想看清他的表情,卻只看到他額前垂下的碎髮與微微顫抖的指尖。
過了幾秒——
他聽見那聲幾乎輕不可聞的低語:
「……做嗎?」
那句話一出口,空氣像是被什麼悄悄攪動了。
田栩寧沒馬上回話,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手掌從他的後腰貼上去。
讓梓渝坐在自己腿上。
聲音低低地落在他耳邊:
「你真的想好了?」
梓渝點頭。
田栩寧其實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發展,但他也沒再多說什麼、沒再多問什麼。
只是一點一點地靠近,把梓渝推倒在床上時,他的動作極慢,每一個動作都在給他時間,也在試探他底線。
掌心覆上他時沒有急著繼續,而是順著他的輪廓,像是在熟悉這個許久未碰的名字——
梓渝。
他吻他,從鎖骨到耳垂,像是用嘴唇一筆一筆地把人描摹回記憶裡。
他們的氣息纏繞著彼此,房間裡只剩下窗外飄進來的風與彼此呼吸的聲音。
梓渝身後靠著床頭,剛剛的吻讓他有點喘,眼尾泛紅,喉嚨乾乾的,手還緊緊捏著衣角。
田栩寧伸手,覆在他頸側,拇指緩慢地描過他下頷線。
「還在想什麼嗎?」
他的聲音低得像是在耳邊輕輕勾引,卻帶著明確的主導氣息。
梓渝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偏頭,像是不知該怎麼躲,也像是下意識地在等他的下一步。
田栩寧輕輕笑了一聲,貼近一些,額頭抵上他的額頭。
「想太多的時候,就只聽我的,好嗎?」
這句話像是某種魔法。
原本在腦海裡盤旋不去的嘲笑聲、責備聲、自我否定的低語,一點一點被壓低了音量。
梓渝的注意力慢慢集中,只剩下眼前這個人,只剩下他的聲音。
田栩寧握住他的手指,慢慢將他原本緊繃交扣的手指鬆開,掌心貼上他的,十指交握。
燙燙的。
低頭,在他指尖落下一個吻。
那個吻很輕,像是承諾。
癢癢的。
「你不用急著懂這是什麼關係;也不用急著定義你自己。」
「只要現在,讓我帶著你走,好嗎?」
梓渝眨了眨眼,像是某個情緒突然被輕輕勾住了。
眼眶一熱,那些曾經堆積起來的、不敢說出口的渴望,像是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他沒有說話,但沒再閃躲。手也沒有再收回去。
他話說完,沒等梓渝回應,就先吻了他——
不像之前的那種淺嚐,這次的吻帶著明確的主導與情緒,卻依然溫柔。
牽著的手帶著他的手慢慢移到了頭頂上方,手肘撐在梓渝耳側,身子微微傾下,另一隻手順著梓渝的手臂一路滑下,最後覆上他纖瘦的腰。
梓渝的呼吸有些亂,唇間還殘留著剛才的熱度,眼神有些慌。
田栩寧卻沒給他太多時間逃開。
他輕輕將人拉進懷裡,聲音貼在他耳後,低沉緩慢:「一旦開始,我就不會停。」
梓渝幾乎是用氣音說出:「……那就不要停。」
這句話像是某種開關。
接下來的動作明顯變了節奏。
田栩寧先是扣住他的下巴,低頭一口吻住,這次的吻比剛才深許多,唇舌交纏,帶著情緒的重力。
他的手掌也順著衣服底下的肌膚往上探,溫度一寸寸地灼熱著,直到指尖觸到心口的位置。
梓渝被吻得氣都喘不過來,指尖緊緊抓住對方的衣擺,身體輕輕發顫。
他沒有當0的經驗,也沒準備好如何反應,只能靠本能依附著田栩寧的氣息,被動地迎合、被動地沈淪。
「別想太多。」
田栩寧在他耳邊低語,手指緩緩解開他身上的釦子與衣料,動作不急,像是知道他所有遲疑與不安都必須被安撫。
他一路吻過去——頸側、鎖骨、胸口——每個吻都像是某種無聲的指引,讓梓渝一步一步地放鬆自己。
空氣裡瀰漫著細雨與體溫混合的味道,昏黃燈影暈在床沿,把兩人交疊的影子拉得漫長。
當指尖滑入更深處時,田栩寧並沒有立刻侵入,而是停了下來。他的手穩穩地扶著他,像是帶著節奏,又像是某種掌控。
他低頭貼近他的耳側,聲音壓得極輕:
「最後問你一次,我需要停下來嗎?」
梓渝咬著唇,呼吸已經亂了節奏,過了幾秒才極輕地搖頭,聲音幾乎聽不見:
「不要……你繼續。」
那句話一落下,田栩寧的動作緩緩前進。
沒有催促,沒有逼迫,每一步都溫柔、確實,像是在用力記住他的反應。
他耐心又熟練地引導著每一步,從淺到深,從顫抖到逐漸放鬆。每一下都像是打磨過的節奏,沒有多餘的雜音,只有兩人交錯的氣息與偶爾的呻吟。
梓渝咬著唇,眼尾泛紅,額前細汗貼著皮膚,身體緊繃又慢慢失去力氣。他整個人都陷在田栩寧掌控下的節奏裡,像是墜入某種深處,無法回頭,也不想回頭。
田栩寧低頭吻他,掌心覆上他泛紅的眼角,動作溫柔得幾乎不帶欲念,卻又親密得讓人無所遁形。
他整個人都在顫,但不是害怕,是被那種溫柔卻無法逃脫的節奏一步一步引著往下沉。
「不舒服就告訴我。」
田栩寧始終不斷確認他的狀態,語氣一如既往地平穩,手指也不曾鬆開他。
而當他終於進入那一刻,梓渝瞳孔微震,眼角甚至滲出一點水光,卻沒有退縮。
痛,鑽心的疼——
他不怕痛,因為痛是他過去習慣用來證明「自己還在」的方法。
比起麻木,那些傷口反而讓他感覺自己還有一點存在感。
他本能地想排斥異物、想推開那份入侵的親密,卻又渴望——
渴望對方能再狠一點,狠狠地擊碎他這副早就裂開的軀殼。
讓他爛、讓他碎,也好過一直半死不活地困在未知的黑暗之中。
他緊緊抱住對方,額頭抵在田栩寧鎖骨,像是整個人都要溺進這個懷抱裡。
田栩寧親吻他額頭,身體的律動慢慢帶起節奏。
那是一場深海裡的擁抱,沒有劇烈波濤,卻讓人沉到最深處也不想浮上來。
他們在彼此的呼吸裡靠近,緊扣著、融合著。
梓渝緊緊抓著床單,指節泛白,眼神有一瞬的茫然,像是被拉進情緒深海裡、再也找不到出口。
但他沒有退開,反而主動迎上去一點。
田栩寧輕輕笑了。
嘶……你這樣,
我真的沒辦法停下來了。
直到一切情緒與身體的界線都模糊了,直到梓渝在他懷裡輕輕地顫抖著,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沉下去的地方。
——這就是「讓你帶著我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