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豪勝己再明白不過,那些被小轟焦凍召喚出的火焰,是他的精神突觸。
夾雜著哨兵與嚮導能力的拳頭,對僅為嚮導之人而言,有著極大的破壞力度。但爆豪勝己是現今最強的武鬥派嚮導,無論在精神突觸的使用上,或是身體的戰鬥能力,均不會輕易敗下陣來。
在小轟焦凍再次用危險的指尖接觸到爆豪勝己的肌膚之前,成熟的嚮導僅側身閃過,在兩人位置變化的電光火石之際,用指尖劃過了少年的前額——
點點光輝急速膨脹,爆炸的星火瞬間點燃,聲光效果十足地在小轟焦凍的腦海中炸開,記憶翻攪著,一些不願被回想起的過往片段在腦海中上浮——
小轟焦凍在失去意識之前,看見的是瞳孔驟縮,一臉驚惶的爆豪勝己。那是什麼情緒?為什麼,一個看似嚴厲又對自己充滿不屑的嚮導,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而少年纖瘦的身姿就這樣停滯了。
然後,就像是斷線的人偶一般,向後傾倒。
在這瞬間,周遭安靜了下來,而綠谷出久的心跳都要漏了拍,以他最快的腳程將自己彈射出去救人,恐怕還是來不及接住傾斜的小轟焦凍。
但爆豪勝己就像是知曉同居人的顧慮一般,輕輕地大步一跨,摟住了失去知覺的小轟焦凍的肩頭。少年的膝蓋往下跪伏,而嚮導抱著他貼近自己的身體,昏過去的少年的腦袋,就貼在了爆豪勝己的腹側。
「小勝,你幹嘛啦!」欺近兩人的綠谷出久心驚膽顫,但又對於爆豪勝己使出攻擊後的照料鬆了一口氣。
「我是他的配合嚮導吧。嚮導哪可能被哨兵反過來入侵!」爆豪勝己也自覺有些下手過重,欲蓋彌彰地找著藉口。剛才,頃刻間,成年的轟焦凍的影子在少年身上顯現,爆豪勝己是說什麼都不願讓他人進入他的精神圖景的。理由也很充份,還不是因為他的污染原是那個見不得人的樣子的⋯⋯
「對小孩子,竟然還下得了手。小勝好殘忍。」綠谷出久抱怨道。
「閉嘴啦,我知道了啦!」爆豪勝己騰出一隻手抓了抓鼻頭,自知理虧,只好將雙手伸向少年的膝蓋彎與後背,想將人打橫了抱起來。
爆豪勝己雖然不擅長應付孩子,但在塔內的講座,也偶爾需要讓他去教導雛鳥,所以理應是能夠掌控力道的。可是,當面對的那個孩子,是「轟焦凍」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地,就失去了自身的「平常」。
他不想被人入侵進精神圖景,但小轟焦凍可能連完整的精神世界是怎麼樣的,都還未曾知曉。在兩人精神突觸相撞的瞬間,爆豪勝己竟將對手視為成年人看待,反射性地反彈了轟焦凍的火炎。為什麼?難不成,在心底的某個角落,還真的會懼怕轟焦凍的精神攻擊嗎?害怕被對方讀心、被深入⋯⋯
「還是我來吧。焦凍君要是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打暈他的人,一定會很驚慌吧。」綠谷出久嘆了口氣,知道爆豪勝己也並非故意,伸手欲接過少年。
「哈啊?你是嫌我的臉難看?」爆豪勝己怒目而視。
「小勝又來了,明知道我覺得小勝最帥了。」
爆豪勝己被這句清淡自然的誇獎,震得一時之間愣住了,真不懂綠谷出久是真的天真,還是故意而為之,在恍神之中……手上的人還順便被搶走了。
「走吧,回去吧。」綠谷出久低頭看著懷中的小轟焦凍不安穩的睡顏,對著他,也對著爆豪勝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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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轟焦凍在夢中被不知名為何物的壓迫感追逐著。他慌張地奔跑,卻始終尋不得光亮與出口。這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了,所以能夠迅速地反應過來,這只是一場夢境。他依照著劇本做戲,裝作毫不懼怕地跑著,但額上的汗水出賣了主人的惶恐。
他掙扎地想要憑自力轉醒,在夢裡突然腳步絆了一下,一個踉蹌,猛然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的是,一張安睡著的臉龐。
他認得這個人。
不只是因為昨日的自我介紹,而是這段昏睡的期間,身體與腦袋又繼續往二十四歲的轟焦凍邁進,連帶喚回了那段與綠谷出久相識的記憶。
這真的很不可思議。
因為在小轟焦凍的記憶之中,大概是幾個月前,在第一支部的練習場上遇見了少年的綠谷出久,並且不小心地將他的臉龐劃傷了。而眼前的這張面容,與少年時期相差不遠,卻多了幾分成熟的氣息。
少年疑惑起現在所在的世界線。所謂的時間,是線性的嗎?意即,在過去不小心對那個年少的綠谷出久所施加的傷,也會被這個年長的綠谷出久所繼承嗎?
小轟焦凍垂下睫毛,欲伸手去觸摸綠谷出久的下頷線,也就是記憶中自己曾經弄傷對方的那個部位。
但是,才剛一移動手,神經就一陣抽痛。
怎麼回事⋯⋯?還未成熟的小哨兵從沒曾承受過如此巨大的精神攻擊,一時之間全身的神經仍處於無法自控的狀態,不但在腦海中出現了自幼年以來的所有傷痛回憶;在肉體上也頹然地垂下手臂,鈍痛地蜷曲著身軀喘息。
少年的微動讓綠谷出久睜開了雙眼。
「焦凍君。」他側過身,單手支起了上半身,另一隻手想去觸碰睡在身旁的少年,但卻猛然止住了動作。
「你……流血了!」
「?」小轟焦凍不明所以,只能隔著模糊的視線望向綠谷出久。
綠谷出久迅速地起身,抽了幾張面紙,乾脆地按在了少年的鼻子下方。所謂的「流血」,指的是流鼻血。精神上的過載會導致生理機能的失控,這種事情,他自身也經歷過不少次。只不過,他的嚮導通常是扮演給予治療的人,而非施加壓力的人。但是這次,小轟焦凍從爆豪勝己的手下受到了衝擊,卻是不爭的事實。
「不要緊張,不要亂動。」綠谷出久緊捏著小轟焦凍的鼻樑,孩子反射性地想往後躲開,逼得綠谷出久扶住了對方的後頸,就像是要將人固定於自己的胸前。
「對不起喔⋯⋯你一定還很混亂吧。小勝他不是有意的。」哨兵柔和地為了不在場的另一名嚮導道著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