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你不用那麼深的⋯⋯嗚⋯⋯」綠谷出久見狀,顧不得刺激的餘韻,自責又心疼,慌忙地想去抹,可是就只會如同他對待自己臉上泥漿的那般,將狀況越搞越糟。
轟焦凍的眼中帶著淚水,貌似感動又醉心,傻楞楞地看著那條毛巾。
將毛巾佔為己有後,也不過是拿出來鑑賞與嗅聞,從沒想過用自己的體液去玷污它。轟焦凍發著呆一邊被擦著臉,一邊想著,之後不知道這條毛巾到底是要洗還是不洗。
「吶啊。」
綠谷出久平緩了呼吸之後,輕輕地呼喚,將轟焦凍喚回了現實。
「轟君,喜歡我嗎?」綠谷出久彎著身子,動作柔和地抹著,還輕輕地捧起轟焦凍的臉。
「……」面對突如其來的提問,轟焦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換個問題吧。這個,是我的毛巾對吧。」綠谷出久說得很肯定。
被當場抓了包的轟焦凍更是啞口無言。雖說最初的確是抱著可能會被發現的期待,以一種試探的心理,才拿了這個物件的。但實際要面對來自本人的拷問,還是很恐怖。他只有想過「可能會被發現」,卻沒想過「被發現了之後要怎麼辦」。就像是慾望被壓制許久,只想自我滿足的變態暴露狂。
「為什麼呢?又為什麼,要幫我做這種事呢?」
綠谷出久只顧得上幫人擦臉,還並未將褲子拉上。轟焦凍的犯罪證據實在太過明顯。
「抱歉。」被別人窺見私密事後,再強拉著人立場對調重演一遍,似乎現在就被報警抓走也不奇怪。
「我沒有要聽道歉。」幾個問題都得不到答案,這讓綠谷出久有點生氣,語氣變得強硬了起來。
「抱⋯⋯唔。」除了這句話,轟焦凍不知道還能怎麼回覆。一脫口而出,就發現不太對勁,只好又止住了話頭。
「吶啊。」
「⋯⋯是你嗎?轟君?」
轟焦凍只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將犯了罪的一雙手放置於膝蓋之上,不敢再有動作。
「是你一直在看著我嗎?」
「⋯⋯你濕透了。我拿件衣服給你換吧。」轟焦凍顧左右而言他,眼神飄忽。這才注意到綠谷出久的一身濕衣服,再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你先回答我。」被強行如此對待,就此走入無法回頭的路線的綠谷出久,語氣也變得不再柔和。他覺得自己應該擁有獲得答案的權利。
搖擺不定的心,在剛才的事件後變得清明了起來。綠谷出久並非「沒有辦法」,是只對「不喜歡的人」「沒有辦法」。胸中焦燥的悸動,一再說明了,他早在不知不覺間,對那名「守望者」產生了依戀。而在明白了「守望者」等於「轟焦凍」的當下,更是興奮到難以自抑。
可是,轟焦凍卻在逃避與拒絕他,仍然以沉默來應對。
「我身上都這樣了,卻只是借我衣服嗎?」記得轟焦凍提過這裡有簡單的衛浴設備。
「不能借用你的浴室嗎?」綠谷出久直視著對方,開始換個方式旁敲側擊。
「不能。」轟焦凍幾乎像是反射動作一樣秒答。因為僅有片隅的淋浴間位在他的天地內,當然不行。怎麼能讓綠谷出久看見那間房間。
「哈啾!」是一個時機正恰好的噴嚏。綠谷出久將身上裸露出來的部位稍微收拾好。
「⋯⋯好吧。可以,但有條件。」轟焦凍心軟了,他輕閉上眼,像是在妥協。
「什麼條件?」綠谷出久眼見奏效了,環抱著自己的雙臂搓揉著,表現出好像很冷的樣子。
「⋯⋯你得用毛巾蓋著頭,不要抬頭看向房間裡面的東西。不管進去或是出來的時候,都一樣。」
「好。」相對於轟焦凍剛才的秒拒絕,這次綠谷出久秒答應,像是早已等待著對方的讓步。
略顯荒謬的儀式,悄然開始了。
綠谷出久蓋著毛巾、低著頭,在轟焦凍的牽引下,緩步走向那間房間。房門嘎吱一聲打開的時候,就像將時間與空間割裂的信號,彷彿暗示著兩人的關係,從此以後,會變得再也和過往不同。
跟蹤狂與被跟蹤者的身份,在此時也變得曖昧不明。一個「正常」的跟蹤狂,是不會讓他的目標,如此接近於犯罪痕跡的。
如果「跟蹤狂」仍有所謂的「正常」可言的話。
轟焦凍十分惶恐。如果能親自用雙手遮住綠谷出久的眼睛的話,會覺得好一點嗎?不過這種似乎就快要暴露、像是走鋼索一般的行為,不知為何地讓轟焦凍產生了一股自虐般的快感。
低著頭的人,看著自己的腳尖、被人牽著手,慢慢地向前走,好似一名蓋著頭紗的新娘,走過了紅毯,就會迎向與以往不同的未知人生。
但其實這只是一段走向淋浴間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