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欺負一個孩子根本不成體統,但考量到轟焦凍也並非什麼普通人,而是兼具哨兵與嚮導資質的罕見特殊人才,這讓爆豪勝己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不過,也許這只是個藉口。某部份的爆豪勝己,是有著遺憾的。在他還年幼的時候,由於與轟焦凍的身份差異,始終沒能痛快淋漓地對戰過一場。這次,卻以這樣的姿態,展開了不對等的戰鬥。這不是爆豪勝己所預想的形式,但依然無法放棄。就算以「教導」之名,也想和轟焦凍站上擂台的兩端。
而,如今的爆豪勝己,是以嚮導的身份,非自願地站在成年的轟焦凍的身旁。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不滿」也轉變為了「習慣」,爆豪勝己雖然也不會再抱怨此事,但似乎又更沒有與轟焦凍打鬥的理由了。好勝心強、又喜歡鑽研體技的爆豪勝己,覺得這次的事故,是個絕佳的藉口,是個能和轟焦凍面對面打上一架的藉口。雖然爆豪勝己也不覺得身為孩童的轟焦凍,能帶給自身多少程度的滿足就是了。但還是忍不住地拿出,想來用在成年轟焦凍身上的三成力氣。如果,能在這樣的爭鬥之中,喚醒小轟焦凍內在的「執著」,那也挺不錯的。現在的這孩子,表現出一副「世界上的一切都與我無關」的態度,將自我割離,在身周立下結界的處事方法,讓爆豪勝己看得覺得很不是滋味。
「……」小轟焦凍垂著頭喘息,胸口堵得氣血上湧,說不出半句話。
「怎麼了,就這種程度而已嗎?」見了彷彿被釘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小轟焦凍,爆豪勝己忍不住地出言刺激。
「焦凍君。如果真的不行的話,不要勉強比較好。」綠谷出久見狀,向著孩子邁開了腳步。
爆豪勝己的口中一陣酸苦——他吃醋了。因為綠谷出久率先奔向的是那個孩子,而不是自己。這是很久沒出現過的情緒了。對於成年的轟焦凍,有一股同舟共濟的認同感;但對這個乳臭味乾的小鬼,可就不同了。這個轟焦凍,不是曾經與爆豪勝己共患難的那個轟焦凍——會不著痕跡地接住他話語中的火氣、卻仍然站在他身邊的人。況且,就這點程度的擊打,根本還構不成任何傷害。要是以前的綠谷出久吃了這樣的一擊,常常還不是像隻負傷的瘋羊一般猛衝直撞過來⋯⋯
但是,綠谷出久的行動卻被小轟焦凍伸出的手掌給制止了。他向綠谷出久比出了拒絕的手勢。
「真的沒關係嗎……?」監護人止住了步伐,但又擔心地詢問。
「嗯。」不知怎麼地,小轟焦凍想起了綠谷出久方才優先喊出的名字是另外一個人。一股不服輸的逞強心態揚起,同時,也不想在綠谷出久的面前表現得如此窩囊。
「哈,這才像你。」爆豪勝己瞇起眼睛,瞳孔縮小,讚揚地說道。
小轟焦凍聽得明白。爆豪勝己說的不是什麼「這才像話」,而是「這才像『你』」。
……我?
成年後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為什麼眼前這名飛揚跋扈的嚮導,又能夠對未來的「我」,表現得如此瞭若指掌?
原本只是想爭一口氣,但自己行為模式被他人料中,這又讓小轟焦凍有種莫名的不快與焦躁。
——我連我自己,是什麼樣的性格,都不甚明白。
小轟焦凍的臉色一沉,單足蹬地朝向了爆豪勝己奔去,微微用力的指尖帶著冷冽的勁風,似是纏上了冰霧。
爆豪勝己察覺了對方動了能在這個階段使出的真格,揚起了嘴角。被對手認真對付,是英雄的榮耀。
但綠谷出久暗自捏緊了手心,不知道該幫哪一方打氣才好,也不希望兩人會因此而掛彩。
小轟焦凍以迅疾之勢出拳,在觸碰到人之前握緊了拳頭,朝爆豪勝己的下巴使出上勾拳,但卻被大人的手掌給包覆住,減緩了衝擊的力量。
爆豪勝己又伸手欲去擒拿少年纖細的脖子,但轟焦凍一個踢腿,又逃離了差點被抓住的情勢。嚮導反覆抓握了幾下剛才與少年皮膚接觸過的掌心,被凍得有些失去知覺了。
看樣子,少年已經能夠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哨兵特殊能力。
一邊經歷戰鬥的小轟焦凍,也因為身體上的時間流逝,而模模糊糊地從身體內側揚起了力量流動的感受。受到任務事故影響的轟焦凍,一天的時間大概能使他前進兩年的光陰,每過了一小時,相當於成長了一個月。孩子正以飛快的速度長大著,這也令他的記憶變得有些混亂。
再次發動攻擊的少年,這次的手中除了寒氣以外,還多了透明狀燒捲著的火焰——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那個時期的轟焦凍,排斥自身擁有的火焰型精神突觸,並不會將嚮導能力混合地用在實戰上。更何況,他同時身為嚮導之事,是隱瞞著的,理應不能隨便顯露給他人看見。但,不知道為何地,小轟焦凍覺得眼前的嚮導雖然莫名地討人厭,可是,體內那股力量,卻似乎不聽使喚地湧現於爆豪勝己面前⋯⋯
這是一種共鳴?還是一種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