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邊關戰事告一段落,墨晨率領大軍凱旋而歸。歸心似箭的他,在回京的途中,特意為顧涼笙尋來一支極為罕見的冰藍色玉簪。
那玉質晶瑩剔透,雕工精美絕倫,他想著顧涼笙素喜冰藍之色,這份禮物定能讓她展露笑顏。
然而,當他風塵僕僕地趕回王府,還未來得及梳洗,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份心意送出時,卻在庭院的梅花樹下,看到了讓他心頭一緊的畫面。沈文瑾一身素白長衫,正含笑與顧涼笙品茗賞梅。一株傲然綻放的白梅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襯得畫面靜謐而美好。而顧涼笙的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幾分輕鬆的神色,那淺淡的笑容如同雪中初綻的梅花,柔軟了她眼底的清冷。
墨晨的心,如同被一盆冰水澆下,原本滿腔的喜悅瞬間被一股酸澀的妒意所取代。他停住了腳步,手中的玉簪被他緊緊地握在掌心,冰涼的觸感也無法平息他內心的翻騰。
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在他離去的這些日子裡,沈文瑾是否頻繁造訪,他們又曾說過什麼?想到這裡,那股妒意便如冰冷的藤蔓,在他心底悄然滋長,將原本的喜悅緊緊纏繞。
他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與委屈。自己在外浴血奮戰,日夜思念,而她卻與他人歲月靜好,談笑風生。
他沒有上前,而是選擇了悄然退回自己的院落。那支精心準備的冰藍色玉簪,也被他暫時收了起來,彷彿那份愛意,也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才能被她看見。
夜色漸深,他懷著複雜的心情踏入寢房。房間裡,顧涼笙已經沐浴完畢,正披著一件單薄的寢衣,坐在梳妝檯前,用木梳輕輕地梳理著她那烏黑柔順的秀髮。在微弱的燭光下,她的背影顯得格外纖細而孤單。
「將軍回來了?」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過頭來,清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意外,隨即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墨晨心中一痛,那種來自她語氣中的距離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他將手背在身後,緊緊地握著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嗯,今日下午便到了。」
顧涼笙微微一怔,雖然他並未提及其他,但她彷彿知道他的弦外之音。
「文瑾哥哥今日帶來了家鄉的糕點,並告知另尋得一稀有的琴譜,待他下次前來,便會為我送來。」顧涼笙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罕見的輕快。
墨晨的心驀地一沉,一股莫名的嫉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知道沈文瑾總是能輕易地討她歡心。而他,卻只能將那支代表他心意的玉簪,藏在冰冷的盒子裡。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戰場上舊傷復發,郡主可否為我換藥?」
顧涼笙沒有拒絕,只是安靜地起身為他準備藥箱。
當她為他細心地上藥時,那張秀麗的臉龐上,依舊是那份平靜得近乎淡漠的神情,這讓墨晨心中那股無名怒火再次升騰而起。
他以為自己的「示弱」能換來她的關切與溫柔,然而,她卻只是將他視為一個需要照料的病人,動作雖然輕柔,眼神卻始終沒有一絲溫度。
他想問她,為什麼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與沈文瑾走得那麼近?他想問她,有沒有讀過自己寄出的每一封信?他想問她,在看到他平安歸來的那一刻,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欣喜?
然而,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喉嚨裡,最終他忽然開口,語氣硬邦邦地,帶著一絲孩子氣的賭氣,將自己內心的憤怒與失落,以一種最糟糕的方式發洩出來。
「近來公務繁忙,今晚還是去書房睡了,郡主早些歇息吧。」說完,他便轉身離去,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顧涼笙的目光,落在墨晨的背影上,心中也跟著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曾經溫柔對待她的夫君,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漠。她心中那道好不容易才開始融化的冰牆,彷彿又在這一刻,重新結上了更厚實的冰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