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網路的普及,偏鄉美食紛紛搬上手機屏幕,人們快速的掌握資訊伸出觸角,深入異域。佳里的金葡萄蛋黃酥名氣響亮,越靠近中秋節日,朝聖食客就越是瘋狂,早上六點開始營業的店舖,五點多就已排隊聚集領取號碼牌的人潮。前幾日也是特地前往永康的分店想要買幾盒蛋黃酥贈送友人,抵達店鋪時,『今日售完』的立牌橫阻了緣分。當時心想永康據點是分鋪,不然打電話來去總店問問,結果得到的答案是:六點開門,大約七點就會售罄。這天起了個早,六點多從住所前往佳里總店,抵達時一樣是被『今日售完』的立牌阻隔。我取出手機拍照記錄這遺憾的一刻,一位男性店鋪人員靠近與我說明。他說中秋之前只有假日才有零售,平日不要白跑一趟。又說,五點多就可以來排號碼牌了。雖然本就抱著隨緣的心態前來採購,看到搶購人潮這麼瘋狂,心中不免失落,失落的是又白跑了一趟。心想,其實也沒有需要這般排隊搶購,等節慶過後再吃不就好了;這般安慰自己。
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培養出逛市場的興趣,或許是因為我總能在市場裡找到好吃的食物,日子一久,竟練出一身穿梭市場的能力。我相信常常進出市場的人應該可以理解在市場打滾是需要能力這樣的說法。市場裡有很多的細節觀察與買賣技巧需要鍛鍊,比方說怎麼喊停瘋狂幫你裝袋的攤商,甚至要求他倒帶回去。又或者你挑揀了六十塊的商品交給攤商秤重時,只要一個閃神,他們可能就會巧妙的幫你補足一百塊的整數。攤商的貨幣邏輯進位方式是殘暴的,只有趨近於零的個位數才有渺小的可能被溫柔的刪去;通常是無條件的填充貨物來補滿不足的零頭。
雖然已不是市場新手,有時還是難免會有吃悶虧的時候。前些日子於新市滷味攤商選購時,未提前詢問及確認商品價格,心想海帶、米血、豬皮乃便宜之物,就算肉筋與豬舌不便宜,詢價之後終究必定購買,所以就直接動手夾取。當我將挑選籃交給攤商時,她快速的秤重,並迅速地切起我夾取的商品,大概只用了十秒的時間就完成了秤重與切分的程序。就在她切完最後一刀時,我看她抓起一支含腿骨的大雞腿切了下去,並說「這支請你吃」,「這樣全部總共四百八」。
說完這兩句,全部的商品皆已裝袋。我不知道是自己驚訝的時間太久,還是她搶錢的速度已練成電光石火,掏錢付帳時我的心情十分複雜,有點懊惱,有點生氣,有點無奈,甚至有點憤怒。不過一切早已生米熟飯,只能懊悔自己粗心。很多時候市場上看似良善的一方,其實是由另一方的貨幣所建構出來的友好,要不是對方賣得便宜,就是你買貴了。我想這回的狀態實屬後者。
後來回家後我用合理的價格盤點商品,扣掉雞腿足足貴了一百多塊,也就是他送了我一支百來塊的雞腿,而且還跟我收了錢。
雖然市場如此陰險,但美味的誘惑終究更加狡猾,總是不斷地用盡香氣勾引我靠近。市場處處藏龍臥虎,就說佳里好了,這天回味了米苔目與碗粿,還帶走了粉漿蛋餅、法國吐司、油飯、八寶丸、手工糯米腸。雖然兩手已掛滿紅的、白的塑膠提袋,但仍不捨那些肉羹、甘蔗雞、白豬腳、炸菜丸與米糕捲。
我平時喜愛麵食,米苔目與粿條通常與其共存出現在麵食攤。米苔目能見度較低,粄、粿條較多,三者我都喜愛,自然有米苔目可以選擇的情況下,通常都是先發之位。佳里市場這家米苔目屬軟爛口感,不像麻豆阿港伯那般Q彈。可惜阿港伯幾年前就已歇業退休,從此暫無讓我神迷的米苔目選擇。佳里市場的米苔目美味來自肉燥與其配料──鮮蚵與虱目魚肚(肉)。一碗七十五塊的米苔目裡加了不少的魚片與鮮蚵,魚肚的選擇是八十五塊,這樣的價格相當實惠。
米苔目攤位甚小,攤前三張塑膠椅大小的空間,客人面料理台而坐;料理台後方一張小桌可坐二人。市場裡空氣流通困難,熱氣盤據紆積,內用用餐環境溫度甚高難熬,冬天尚能忍受,夏日十分辛苦,所以顧客多數外帶居多。兩人作業的攤位上,小小的空間,一人負責米苔目,一人負責碗粿,許多人負責排隊,場面流動相當熱鬧。
攤位上的料理台,中間一座湯鍋烹煮米苔目,一側煮著肉燥,另一頭擺著碩大的鐵蒸籠,裏頭一碗碗的碗粿迅速被刮出裝盒出貨。他們的碗粿滑嫩Q軟,油蔥粿體是我喜愛的口感,樸實點綴一小塊蛋黃讓人意猶未盡,我不喜他家醬油,主要是因為碗粿吃得到米香,而且油蔥肉臊已有適當調味,不須再佐以醬汁。
這家位於市場內的米苔目創始於1947年,已有七十年歷史。現場除提供米苔目與碗粿的熟食外,也有販售生的米苔目。來客絡繹不絕,市場的用餐環境雖不友善,但絕對值得造訪。可以選擇較涼爽的清晨,或是冬天前往,其美味絕對讓人回味無窮。當大家都在議論麻豆的碗粿品牌時,老實說,佳里市場裡的碗粿才是我的喜愛。
佳里市場攤位並不算多,除了碗粿以外,尚有粉漿蛋餅、剉冰、肉圓、春捲等物都很美味。『秀樓家』的油飯雖然不比台南東市場的『美鳳』,但對喜愛油飯的我來說仍是可口。而且『秀樓家』還有好喝的香菇肉羹與白豬腳,炒麵與炒米粉也都是人氣商品。
除了上述的美食以外,市場中路的兩家素食攤也是另一塊人潮擁擠的寶地,可惜我的飲食習慣並不在此。雖然也會有想嘗試的欲望,苦惱肚腹空間有限,只能觀望,這個領域就留給有興趣的人自行探索了。
我在市場裡徘迴兩趟,暗自取捨要帶回家的品項,果斷出手後迅速逃離,感覺再多待片刻自己的欲望理智將不受控制。這天雖然沒能買到蛋黃酥,說到底,失望傷心的應該是我那二個沒有口福的兄弟,自己倒是幸福的吃了一頓豪華的早點,甚至還買足了一天的餐點。要說撲空傷心難過,恐怕是站不住腳,倒是驗證了不強求的欲望,就是能享受當下的幸褔,只好謝謝我那暫時沒有口福的兄弟促成了這趟早餐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