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大會的所有比試結束後,依照慣例會由主辦方舉辦宴會慰勞遠道而來的武者們,並提供這些平時少有機會見面的武者們一個交流的場所。
不過,刑天涅雲並沒有留下來參加宴會。他在充當臨時診療所的另一個道場醒來後,先是向週遭詢問了比試後續的結果,接著就逕自離開百花宗所在的百花谷了。
失去意識前、落敗時的那一刻,深深烙印在他心中。他傾盡全力的一擊在命中九宮夢蝶前,被她以遠甚於自己的殺意能量像劈柴那般,只左手食指向上一揮便向兩側分開。之後究竟是被什麼樣的招式命中才失去意識,他已經幾乎沒有印象。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是被百花招式擊昏的,因為對手使出的最後一招如果夾帶著殺意能量,想必自己根本不可能在一日內醒來。如果九宮夢蝶認真以全力和自己對決,自己究竟能否稱過三招?
刑天涅雲深深嘆了口氣。
令他幾乎可說是以逃離的方式不告而別的原因,除了在九宮夢蝶面前慘敗外,還有從其他人那裡打聽到的決賽結果。
決賽雙方分別是輕鬆擊敗刑天涅雲的九宮夢蝶,以及來自逆宗門的掌門預定繼任者——緋村心葉。
刑天涅雲曾在多年前因緣際會下與緋村心葉比試過。那時雙方都還是武學尚未有成的少年,只為了一柄鋼刀的購買權,便賭氣相爭。兩人以木棍取代刀劍,在不會波及他人的河畔各自使出最強招式攻向對方,最終因為雙方手中木棍同時粉碎而以平手作結。
那次的比試給刑天涅雲留下兩人實力旗鼓相當的印象。如果兩人在那次比試後都努力不懈地習武,至今應該仍是能戰得不分軒輊的好敵手才對。
然而,決賽的結果,令刑天涅雲不願再見到緋村心葉。
為了保護逐漸龜裂的自尊心,為了維持逐漸破碎的游刃有餘,刑天涅雲逃離了百花谷。
在決賽中,讓刑天涅雲慘痛挫敗的九宮夢蝶對緋村心葉施展的招式竟然無一能命中。彷彿在陪孩童玩耍似地,緋村心葉以沈穩如野鶴的姿態閃避了九宮夢蝶施展的所有招式。最後,又像是宣告九宮夢蝶完全不是自己對手般,只用了快如流星的一擊便將九宮夢蝶擊倒。
決賽與四強賽中,刑天涅雲對上九宮夢蝶時的戰況幾無二致。差別只在於,展現強大實力碾壓對手的人從九宮夢蝶變為緋村心葉、被輕鬆擊敗的人從刑天涅雲變為九宮夢蝶而已。
原本以為至少是旗鼓相當的敵手,竟然把將自己當作螻蟻般碾碎的九宮夢蝶,用相同的方式擊敗,那麼此刻緋村心葉與自己的差距到底擴大到何種境地?刑天涅雲完全不敢想像這問題的答案,更不敢想像再次與緋村心葉面對時,對方會如何看待自己。
於是,刑天涅雲選擇了逃避。
⋯⋯
為了趕緊離開武之聖地,刑天涅雲甚至不願在旅店留宿,只在主要道路附近露宿。就連即將抵達雷之國與武之聖地邊界的最後一晚,依舊如是。
在清晨即將來臨前、那最為黑暗的時刻,從道路方向忽然傳來無數淒厲慘叫,讓本就因為野外寒涼而睡不好的刑天涅雲頓時清醒過來。
刑天涅雲仔細聆聽,發現除了慘叫聲,還不時有兵器交擊的聲響從道路那方傳來。
「宗門之間的仇殺?」刑天涅雲皺著眉判斷道。
武之聖地中有數十個、甚至上百個大小規模不一的武學宗門,相互之間長年積累未決的恩怨情仇究竟有多複雜,根本沒有人能說得清。當碰上宗門大會這種難得能讓各宗門的門人走出根據地齊聚一堂的活動時,難免會有人想起陳年仇怨,進而在離開宗門大會後尋機了結新仇舊恨。
但刑天涅雲幾乎可說是最早離開百花谷的宗門大會參加者,一路上又直奔雷之國的邊界而去,理論上不會有其他宗門大會參加者趕上他的腳步才對。
「難道是有盜匪在作亂!」
刑天涅雲撇去武者們之間仇殺的可能性後,浮現心頭的想法便是有盜匪攻擊平民。他立刻讓自己振作,站起身並拔劍出鞘,然後衝向道路準備戰鬥。
這裡距離雷之國的邊界非常近,時常有雷之國居民來往進行貿易,為武之聖地的居民、武者們補給生活物資或兵器之類。也因此在這雷之國邊境駐軍巡守範圍與武之聖地各宗門勢力範圍沒有擴及到的空窗地帶,時常有盜匪作亂的情況發生。雖然精明的商人們大多會雇用身手高強的傭兵或武者作為護衛,但盜匪之中也不乏會有道德墮落的武者參與其中,致使就算有護衛也可能不敵。
刑天涅雲好歹也是雷之國的皇子,皇族的血脈、義務由不得他忽視雷之國子民可能受害的狀況。於是他義無反顧地,做出了會在之後讓他落入痛苦深淵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