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幽暗中,司清悅感受到他身上迸發的寒意和怒氣,她眨了眨眼試圖分辨他的表情,卻瞥見房中似有一頭大獸正無聲飛躥,隱約聽到野獸低狺,然後在他身後映著月光的那面牆上果真出現一道巨大獸影,那頭野獸嘴裡叼著一人,瞧那影子明顯是咬住人的脖頸。
好奇怪的景象,她的寢房內何時這般「熱鬧」了?
模糊想著,覺得荒誕至極,司清悅張口欲言,但適才掙扎間著實吸進幾口迷藥,要再保持清醒已然不易。「阿力你……大混蛋……大混蛋……」她用柔軟的聲音呢喃般罵出,跟著小腦袋瓜歪進男人懷裡,徹底暈了過去。
她罵人了。
她開口罵他了。
被罵「大混蛋」的男人此際那張冷峻面龐上的輪廓線條突然一弛,宛若冰天雪地中開出一朵柔嫩小花兒。
他將她攔腰抱起,側首瞥了眼愛跟來插上一腳的大灰狼道:「把這兩隻雜碎叼遠些弄乾淨,別髒了這地方。」
飛腿大爺應都沒應半聲,將兩名意圖行惡的黑衣人陸續叼離神殿後院,跟著連狼帶人迅速消失在月光底下,行蹤成謎。
而寢房這一邊,狼主大人完全不關心自家飛腿大狼的去向,他很快地將懷裡姑娘送上軟榻,為她脫鞋蓋被,待安置妥當了再掏出一只小小煙壺,燃活了煙絲置在她鼻下輕輕晃動。
前後不過一刻鐘,司清悅便在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冽松竹香氣中徐徐轉醒。
掀開雙睫望見眼前人,她先是怔愣幾息,倏忽間眸底泛光記起所有事!
「你……你、你怎會……那巨獸叼著人,還有……還有那兩人……他們……他們……」結結巴巴根本言不及義,原先平躺的身軀陡地撐坐起來,僅有月光滲進的寢房中色調清冷卻不覺寒,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異樣舒柔。
她下意識輕揪襟口,努力組織話語,「狼主大人冒著大風險夜闖白玉城,不知所謂何事?」
「自是來瞧妳。」答得坦率。
「瞧……我?」司清悅又結巴,感到莫名其妙。
見她確實甦醒,野力暗暗吁出一口氣,收起煙壺雙臂盤胸,陰沉著臉道:「今夜要將妳迷昏綁走的那兩人是王廷禁衛軍,能驅使禁衛軍幹這種下三濫的事,瞧來背後的指使者也只能是西薩王室了?」
司清悅神情微怔。「……你怎知那二人是禁衛軍?」
野力道:「過招之際,發現他倆右腕皆戴著西薩禁衛軍才有的銀環。」其實根本談不上過招,完全是他單方面輾壓,畢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何況他這隻「黃雀」還有一頭兇猛的雪原灰狼相幫,兩下輕易就把對方給了結。
司清悅咬咬唇低唔了聲,下意識張望了幾眼自己的寢房,雖然目力沒有好到能在幽暗中看清事物,卻也看出房中除他倆外並無其他人,遂問:「那二人呢?」
「讓一頭大狼給叨走了。」直白。
司清悅聞言倏地收回視線近近望他。
一個小山般魁梧的大男人就坐在她的素榻邊沿上,她理應感到厭惡或懼怕才是,可捫心自問,此時的她只覺惱恨之感明顯多過其他心緒。
她壓抑著,不讓內心起伏過大,輕聲又問:「那頭大狼可是狼主大人的寵物?」
「飛腿不是寵物,飛腿就是一匹孤狼,只是恰巧被我遇見。」野力繼續直白答道:「牠的伙食得靠牠自個兒獵獲,今夜得手兩個成年男子,想來夠牠飛腿大爺飽餐一頓。」
司清悅原本覺得「飛腿」這個狼名還挺有趣,豈料話聽到後段,她不禁輕抽一口氣,「你是說……大狼把那兩名禁衛軍叼出去……裹腹……」失去神識前所覷見的那道獸影,猛獸的嘴正咬在人的咽喉處,那人影一動也不動,似乎瞬間便已喪命。
野力沒有答話形同默認,頓了會兒突然問道:「欲暗中將妳擄走之人出身西薩王族,那人便是王世子昆拿,是不?」
司清悅一臉訝異。「你、你怎麼……」
「我怎麼猜到的是嗎?」野力替她問出,略得意地微揚俊顎,一指點了點自己的額角,「很簡單,憑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