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轟焦凍⋯⋯或許已不能再加上「小」這個形容詞,他的外貌在短時間內急速成長,越發脫去了孩童的稚氣。綠谷出久猛然想起,當初是如何在這個人的步步逼近下,逐漸落入不可抗力的深井。但他直率又純粹的神情,總令人難以拒絕。
但是,現在的轟焦凍,卻主動要求著他人與自己同床共眠。原因無他,只因為待在綠谷出久的身邊,能夠讓那種時常產生的、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被沖淡了許多。彷彿綠谷出久,就是轟焦凍與世界連接的橋樑。
「焦凍君⋯⋯你才剛成為嚮導不久吧。睡眠時接觸別人,沒問題嗎?」綠谷出久有些猶豫地推託著。依塔內的規定,能夠滲透精神領域的嚮導,本就不該隨意地觸碰哨兵的身體。若是處在非清醒的狀態,更是可能在無意間翻攪起他人的潛意識。綠谷出久此時沒想讓轟焦凍徹底進入他的內心,探查到關於未來的許多事。
「……剛才抱歉。我不會在未經允許的狀況下,再觸碰你了。」轟焦凍將手指移開,垂下眼簾。想起方才在沙發上的一幕,自己的確表現得有些失控。
這樣欲擒故縱的態度,對容易心軟的哨兵而言,仍然十分有用。綠谷出久怎麼捨得看自己戀人的幼年版受到委屈。
「不是,不是我這邊的問題⋯⋯我只是,只是在擔心你。」哨兵果真上鉤了,伸手抓住了轟焦凍退縮的手。綠谷出久並非害怕自己的世界被窺探,而只是為了保護時間尚未完全對上的轟焦凍。循序漸進地推進時間線,讓他自己慢慢想起來,才不會對心靈造成過大的衝擊。被資訊塞滿的錯亂感覺,綠谷出久是嚐過的,那實在稱不上是舒適的體驗。
「沒關係。只是想跟你一起睡⋯⋯不行嗎?」
綠谷出久被孩子的攻勢震動著腦髓。身為成年人的自覺,讓他與理智拉扯著,絕對、絕對不能放任自己和眼前的這個轟焦凍神智不清地越界。否則,不就也辜負了安德瓦將小兒子託付過來的信任?可是,轟焦凍本身的存在,他的肉體與精神,都像是可怕的引力場,散發著馨香與致命的吸引。
——只、只是躺在旁邊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綠谷出久咕咚地咽下一口唾沫,不是很情願地挪動了身體,在轟焦凍的身側躺了下來。因為一旦回想起他們三人曾經在這張床上的種種事蹟,就讓他心中無法平靜地躁動起來。
但毫不知情的轟焦凍只是將棉被分了過去,然後進而用指尖爬著,在確定對方沒有抽手的意思之後,才安心地纏上了綠谷出久的手指與掌心,就像是怕被甩開一般地、青澀又小心。
調整好了位置,又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兩人幾乎同時轉頭,額頭之間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交會的視線宛若迸出了火花。
「晚安。」但嚮導似乎滿足於十指交扣,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微笑地輕輕闔上眼睛。
然而,綠谷出久無奈地抽搐著被轟焦凍捏得發熱的手指,看來今夜是要輾轉難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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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送走了匆匆趕去上班的綠谷出久,家中只留下了爆豪勝己和轟焦凍兩人大眼瞪小眼。
爆豪勝己由於昨日的加班,今天得到了一上午的補假,所以並未隨綠谷出久一同上崗。
而,此居所原本是轟焦凍的獨居公寓,理所當然是離第二支部較近。所以相反地,就離他們三人目前任職的第一支部仍有段距離。雖說以哨兵的體能,也能一路狂奔去上工,但誰想天天都搞得那麼累,當然還是乘坐公務車較為便利。但一旦到了馬路上,就得和尖峰時間的通勤族人擠人,又因距離較遠而難以掌控時間,而不得不提早出門。
於是,還有著兩天才能恢復原狀的轟焦凍,就只得和休假的爆豪勝己獨處了。
「你,等下和我出去。」爆豪勝己用一貫的語氣,預約了轟焦凍今日的行程。
被點名的轟焦凍正在餐桌上,慢條斯理地吃著煎鮭魚,抑制著視線,盡可能地不去看向對方。
這是天性使然。
因為得天獨厚的家世與外表,大多數人對轟焦凍的態度都是敬重的,但偶爾也有少數,會像面前之人一樣,放出扎人的氣場。而每當這種時候,不擅長也不喜歡爭鬥的轟焦凍,就會能避則避,躲開那些挑釁意味濃厚的視線。
轟焦凍仍然想不通,為什麼未來的自己,竟然會讓如此不對盤的人住進家中。
在原始的世界線中,二十一歲左右的轟焦凍,本該是忙於英雄工作之中,沒有機會再度接觸爆豪勝己與綠谷出久的。但卻因為此事故,提早在十六歲的時候,與爆豪勝己發生了直接的衝突,甚至還目睹了爆豪勝己和綠谷出久之間過份親密的行為,這都讓轟焦凍對這名不甚熟悉的嚮導,產生了濃厚的敵意,下意識地想要避開與他的正面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