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根能量棒。」阿銳用髒污不堪的手指,從胸前的口袋掏出那小小一根的口糧,遞給在旁邊瑟瑟發抖的洋洋。洋洋原本就是同牢房中最瘦弱的,好不容易才通過軍團魔鬼般的訓練派往前線,但那發白顫抖的嘴唇,讓阿銳懷疑他還能撐多久。
「幹你娘咧,是還要在這邊等多久。」插話的是幹話王,人如其名,每句話都帶髒字。幹話王是三個人當中身材最高壯的,但一直縮在壕溝中也快將他逼到臨界點。
「快了,我看盧丹的機器人應該被轟炸的差不多,等無人機撤回,就輪到我們衝出去了。」AI在大約二十年前的爆炸性成長,已經徹底改變戰爭的樣貌,大量使用的AI驅動無人機、機器人及自動化武器系統,但最骯髒的戰場肅清,還是需要最卑賤的人類執行,而那就是阿道夫軍團。
他們三人來到盧丹已經接近四年,原本身上全新的軍服已經破爛不堪,潮濕悶熱、蚊蟲肆虐、傳染疾病、加上敵方生化武器的攻擊,同排的戰友也將近一半陣亡,讓這場代理人戰爭的結束顯得遙遙無期。
「我想我媽媽...」雙眼失神的洋洋小聲地喃喃自語,身旁的阿銳當作沒聽到。
阿銳心想,這個只想靠家裡的媽寶,要不是看在以前同牢房的份上,早就不想關照他了!洋洋其實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就是仗著家裡有錢有勢,三番兩次開著家裡的跑車無照駕駛撞死人,倒霉就倒霉在最後一次撞死另一個更有錢有勢人家的小孩,所以才壓不下來,被判刑送進阿道夫軍團。學校教過,慈母多敗兒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之前在簡陋的紮營帳蓬裡,他說要被抓走的那一天,他哭哭啼啼地抱住媽媽,求媽媽救救他、他不想被抓去當兵,但他那承受身心折磨、家族責難已到極限的媽媽,再也沒有辦法保護他,軍方要將他強制移送時,她發不出聲、僅能緊緊抓著他身軀、他的上衣、他的袖子,直至孩子像瀝青般從她身上硬生生拔除,像血淋淋剝去一層皮。
他就在媽媽的悲鳴哭泣聲中,被拖著丟進墨綠色的軍用卡車,他蜷縮在車斗地板上聽著母親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晚上睡覺我常常夢到我媽媽,聽到她的哭聲,忽近忽遠、忽大忽小。但是我轉頭四處張望,就是找不到她、看不到她在哪裡。」
阿銳跟幹話王拍打著似乎永遠都殺不完的蚊蠅,沒人回話。阿銳其實知道,就是這些讓軟體動物般的洋洋撐過嚴苛訓練,在戰地獲取功勳返家是他最後翻身的機會,證明他還是那個值得被愛、被接納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