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時天色總是蒙著一層灰。街角的報紙攤貼滿戰爭消息,遠方的砲聲雖聽不清楚,但人心早已繃緊。
小鎮的街道依舊熱鬧,米店前有人吆喝,茶館裡有人閒聊,可大家心底都清楚,日子已經不一樣了。
阿仁坐在榕樹下,靜靜看著眼前的女孩。她叫玉蘭,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從抓泥鰍、採番薯葉,到偷跑去廟口看戲,幾乎沒有分開過。
他們的感情,並不是靠花言巧語,而是靠著日子一點一滴堆疊。阿仁記得玉蘭第一次做飯失敗,煮到焦味滿屋,他卻硬是吃完,笑著說還想再來一碗。她氣得瞪眼,卻又在心底偷笑。
這樣的情分,比什麼誓言都真。
但時代卻不願留情。徵兵的名冊很快貼上公告欄,阿仁的名字就在其中。他得離開這個熟悉的小鎮,去到遙遠的戰場。
那一晚,村裡的戲棚正上演歌仔戲,鼓聲震天,卻掩不住心裡的空洞。阿仁拉著玉蘭走到河邊,月光灑在水面上,像碎銀子一樣。
「我要走了。」阿仁低聲開口,聲音像被風刮過。
玉蘭咬著唇,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因為一旦哭了,阿仁會更放不下。她只是用力抓緊他的手,好像要把他的溫度刻進掌心。
兩人靜靜地坐著,聽著遠方微弱的鑼鼓聲。阿仁忽然笑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條布巾,雖然舊,但乾淨整齊。
「這給妳。等我不在的日子,就當我還陪在妳身邊。」
玉蘭接過布巾,眼淚終於滑落。她明白,這不過是一塊布,可在心裡,卻比金子還重。
隔天清晨,村口聚集了許多人,送行的哭聲和吶喊交雜。阿仁穿著軍服,背上行囊,臉龐被陽光照得熾熱。玉蘭在人群裡,緊緊握著布巾,眼睛紅腫卻仍努力抬頭看著他。
阿仁一步一步往前走,腳步沉重卻沒有停。他知道,如果多看一眼,就會更難離開。
臨上車前,他終於轉過頭,目光穿過人群,與玉蘭對上。那一刻,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卻把千言萬語都藏進眼神裡。
火車汽笛響起,帶著鐵軌震動的聲音。玉蘭忍不住追到路邊,伸手揮舞著那條布巾,像是在告訴他,不管多久,她都會等。
阿仁在車窗裡用力點頭,胸口酸得發痛。他多麼希望這趟出征只是短暫的離別,而不是永遠。
列車越走越遠,村口只剩下風聲。玉蘭站在塵土裡,手裡的布巾被風吹動。她沒有哭出聲,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吞進心裡。
從此以後,榕樹下的長凳空了,河邊的石頭上只剩她一人。夜裡的月光依舊照耀,卻少了那熟悉的笑聲。
村裡的人常勸玉蘭要想開,說戰爭結束後大家還會團聚。可她心裡很清楚,戰火無情,誰也不敢保證。
但她依舊等。每次到廟裡點香,她都在心裡默念,祈求阿仁能平安歸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玉蘭始終守著榕樹下的位子。只要有人從外地回來,她第一個跑去問,有沒有聽過阿仁的消息。
夜深人靜時,她會把布巾拿出來,輕輕摺疊。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溫度。
她相信,無論多久,阿仁一定會記得小鎮,記得她,記得那條河邊月光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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